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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老乡聚会

橄榄情深 无限红叶 4322 2024-07-06 14:58

  战友们在黑暗里待命,寒风吹去他们额头上的汗水,湿透了的衬衣变得冰凉。中队长手里的对讲机又响了,总队通知说,罪犯已抓获,紧急情况解除。战友们听到后,都长出了一口气。

  “各排带回!”队长命令道。

  第二天,夏之阳听班长说,昨晚的紧急集合确实不是训练。罪犯名叫王于双,杀人后企图逃跑,但没有逃出市区,就被执勤的公安队员抓获了。

  是庆幸?还是遗憾?如果能与罪犯针锋相对地干上一场,也有值得炫耀的资本。但就凭他们那几下子,能不能对付亡命之徒呢?战友们每天训练擒敌拳,还要学习拳击,但夏之阳觉得那只是一些花架子,实用起来怎么样?他心里没有一点把握。俗话说,练三年拳,不如打一年架。真正地打起来,要的不仅仅是技术,更需要的是胆量和灵活性。

  进入新兵连的第二个月,值勤和训练任务又加重了。有人说,最苦的是新兵连,其次是轮训队,这话一点不假。战友们不仅要站自卫哨,又肩负起看护长江大桥的任务。

  白天训练,晚上两个人一组在大桥的铁路桥上巡逻。南方的冬天,潮湿又寒冷,桥上的夜风很大,尽管他们都穿着军大衣,仍是感到寒气袭人。

  一个阴沉的夜晚,阴冷潮湿的风吹着,夏之阳在睡意朦胧中被领班员叫醒。他匆忙穿上警服,领班员又给他一件军大衣,一同叫醒的还有徐友。他们一起跟着领班员走出营房,走向灯火辉煌的长江大桥。

  夜色深沉,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长江大桥上偶尔有车辆驶过的声音。借着引桥下的路灯光,夏之阳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凌晨两点整。阵阵夜风吹来,他不由地紧了紧大衣外面的武装带。徐友操着浓重的南京口音说:“睡得正香呢,真不想起床,好冷啊。”他把大衣的毛领翻了起来,缩了缩头。领班员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徐友调皮地笑了笑。

  来到大桥的桥头堡,他们顺着楼梯一样的钢质踏板,向上爬去。转了几个弯,到了中间层的铁路桥上。二十多米高的桥上风更大了,不时有列车从身旁轰轰隆隆地驶过。他俩在领班员的带领下,踏着铁道旁窄窄的钢板向桥的中间走去。低头看着下面滔滔东流的江水,真有点眩晕。走到桥的中间,与对面的巡逻人员交接了一下情况,他们又回到桥头堡的哨所。领班员说:“你们在这里注意观察,我先下去,时间到了,我会叫下一班的人员来接替你们。”

  领班员一走,夏之阳和徐友立即放松了,话也多了起来。徐友袖着手,缩着头,发牢骚说:“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睡的正香呢,班长把我从被窝里揪出来了。”

  “你是NJ市里的?家庭条件一定很好吧?”夏之阳看着徐友白净的面庞说。

  “中等阶层吧,我妈是老师,我爸是工厂的技术员。他们看我不好好学习,一气之下,把我送到这个地方。爸爸说锻炼一下,吃些苦头就知道生活的不易了。”徐友无奈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这三年的时间什么时候能熬到头啊。”

  夏之阳想到自己的家境,自己经历的苦难,徐友是不会理解的。在部队除了训练有些苦,其他的条件比在家里还要好呢。夏之阳来到部队一点也不感到后悔,反倒觉得是一种幸运。有机会来到部队锻炼一下,见识一下,身体锻炼好了,思想、心理素质也得到了提高,这不是一种幸运吗?好多名人都经历过军队这大熔炉的锻炼,一定要珍惜这三年的时光,努力工作、训练,虚心向老战友学习,做一名合格的武警战士。

  “在我们中队,我看你是最认真的。”徐友笑着说,“你知道战友们背后都说你什么吗?”

  “说什么?”夏之阳好奇地问。

  “他们都说你太一本正经了,是一块当指导员的料。”

  夏之阳的脸红了,这是赞扬?还是讥刺?他也想同战友们和睦相处,就像亲兄弟一样,不要标新立异。但听到一些战友们低俗的言谈,看到有些战友们拉帮结派,欺下媚上,很是反感。他会努力在部队里干好,但他不会耍弄手腕,走捷径,只会凭自己的实力。来到部队是为了履行义务,一定要训练好、学习好、工作好,无愧于心,其他的心思他不会用。军队的成员既然来自社会,当然不可能是一片净土,对此他也有思想准备,但他不会改变自己去迎合某些人的爱好。他坚信只要走得正,是不会吃亏的。

  “听说马上要训练倒功了,那可是最苦、最危险的训练项目,我一想起来就害怕。”同夏之阳一样文静的徐友神色忧郁地说。班长上擒敌课时讲过,倒功是擒敌训练的重要部分,即是防也是攻,是一项硬功夫,要是掌握不住训练要领是很危险的。

  “有什么可怕的,”夏之阳给徐友壮胆说,“只要掌握好动作要领,就不会有问题。”其实他心里也在发怵,长这么大,他从没有打过架。听说训练倒功时,还要进行对打训练,他能完成任务吗?

  引桥下,一排排青翠的冬青,还有几棵高大的香樟树,在灯光的照射下,繁茂的枝叶显得生机盎然。这些常绿植物对严寒好像毫不畏惧,傲然面对凄风苦霜。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碎碎的雪花,灯光里,飞舞的雪花划出一道道暗影。

  徐友不时地看着手表,嘟囔着说:“时间过得太慢了,这么冷的天气,真让人难熬啊。”凌晨三点多,正是人们熟睡的时候。万籁俱静,车辆和船只也少了,寒风吹着长江大桥冰冷的钢质躯体。

  夏之阳望着对岸闪烁的灯火,陷入了沉思。他的思绪飞得很远、很远,忘记了时间,超越了时空……

  天亮了,地面积下一层薄薄的、晶莹的雪。乌云密布,西北风吹着,寒气袭人。上午,以班为单位学习武警部队的职责。班长拿着一本条例条令读着,新兵们围在一起听,只有夏之阳和两、三个战士在认真地记,其他战友的心不知飞到哪里去了。班长有意提问了几位战友,他们支支吾吾地一个字也答不上来,遭到班长的一顿训斥。

  学习一个小时后,自由活动。王斌神秘地拉着夏之阳低声说:“走,到外面玩去。”夏之阳跟着王斌来到营房外面的小卖部前,看到几位面熟的战友正说着话,夏之阳马上明白了,这是老乡聚会。不过除了李新,其他几个战友他都叫不出名字,只知道是一起来的老乡。

  李新笑嘻嘻地抓起一把花生米递给夏之阳,调皮地说:“我说老乡,怎么像个大闺女似的,也不出来玩玩。”

  王斌拉着夏之阳对战友们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老乡中的秀才,能读会写。以后谁要给女友写情书,找他代笔保证没错。”王斌又指着其他几位战友对夏之阳说:“这是梁勇,小老板出身。他家里有个国画专卖店,虽然卖的大多是赝品,但也赚了不少钱。”

  “不敢,不敢。”梁勇笑着点点头,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显得世故又老练。

  “这位是夏宇,也是高中毕业生,目标是上警校。你们俩可以多交流一下。”夏宇矮矮胖胖的,一脸憨厚的微笑。他握了一下夏之阳的手,又敬了一个军礼,搞得夏之阳有点不好意思。

  “李新就不用介绍了,小痞子,大家都认识。”王斌开玩笑地说。

  “当然,当然,老相识了。”李新搂着夏之阳的肩膀,亲切地说。

  “这几位是周伟、陈光、刘明、赵海……”王斌向夏之阳介绍着。

  他们虽然在一个新兵中队,由于平时训练、学习很紧张,不善交往的夏之阳很少同他们在一起闲谈。业余时间里,夏之阳不是读书,就是学习笔记,写日记。再说,班长也强调不要整天与老乡聚在一起,要打破老乡观念,与所有的战友搞好团结。

  夏之阳的处世方式,有几位老乡很不理解,是不是有点太高傲了?看不起人?不就是多读几本书吗?!

  “我说老乡,你这样可不行。”梁勇老练地掏出一包香烟,散了一圈。“在家靠弟兄,出门靠朋友,亲不亲,故乡人嘛。我看你整天与江苏、浙江的兵倒谈得来,怎么?看不起咱们老乡?”

  “怎么会呢,”夏之阳的脸红了,“太忙,哪里有时间在一起啊。”

  “忙什么忙,别老是正儿八经的。”梁勇打断他的话,“你那样认真没有一点用,说到底,在部队里就靠混,混好了什么都不用愁。”

  “混?……”夏之阳不解地看着梁勇。

  “就是与领导搞好关系嘛。”王斌看到夏之阳一脸茫然,笑着解释道。

  搞好关系?没有优秀的训练成绩和政治学习成绩,领导会对自己有好印象吗?

  老乡们看到夏之阳不开窍的样子,也懒得理他。他们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热烈地聊了起来。

  “那些浙江的战友真好玩,我用家乡话骂他们,他们还一个劲地说好呢。”梁勇兴致勃勃地说。

  “他们还都是胆小鬼呢,你对他越狠,他对你越敬重,你让他打狗,他不敢撵鸡。”李新得意洋洋地夸口。

  “我们四班长是个酒鬼,见酒走不动。一次我请他喝酒,他喝得酩酊大醉,哭着向我说起他失恋的事,太好玩了。”……

  老乡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中队的事,夏之阳好像看到了部队的另一面,他非常陌生的一面。他越听越感到疑虑重重,这些都是真的吗?自己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他呆呆地听着,也搭不上腔。他看看表,自由活动的时间快结束了。

  “我们回去吧,班长如果找不到我们又麻烦了。”夏之阳说。

  “真是一个胆小鬼,怕什么。”梁勇嘲笑他说。夏之阳的脸又红了。不过老乡们还是听了夏之阳的建议,匆匆回去了。

  天空灰蒙蒙的,雪时下时停,碧绿的冬青和香樟树的枝叶上,落满晶莹的雪花。下午,继续组织学习条令条例,一小时后,班长让新兵结合实际生活,谈谈自己的学习体会。

  轮到夏之阳发言时,他想起上午老乡聚会谈到的一些消极的东西,心直口快的他说:“……在部队每一位战士都应该有集体观念,不能拉小团体,小帮派。老乡聚在一起,不要谈论消极的东西,那样对自己的成长,对部队的建设都没有好处……”班长听了,首先鼓起掌来,并赞扬他讲得好,讲到了普遍存在的问题。夏之阳坐下后,无意中看到梁勇,他正怒视着自己,脸色很难看。

  晚饭后,梁勇拉着夏之阳,悄声地说:“走,到外面我有话说。”王斌看到梁勇的神情不对,也跟着他俩出去了。来到大桥的引桥下,梁勇瞪着夏之阳说:“你向班长献什么殷勤?我们上午说的话,你下午就向班长汇报,你表现得再好,新兵连也不会发展你入党。”

  王斌看到梁勇的样子,在一旁调解说:“算了,大家都是老乡,有点矛盾不必太计较。”

  “我要不是看在老乡的面子上,早揍你一顿了。”梁勇忿忿地说。

  夏之阳感到羞愧又委屈。他觉得自己没有做对不起老乡的事,不过站在部队的立场上,谈了一些不正常的现象,想不到引起老乡这么大的火气。他心里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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