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同时也给摘星楼披上了一层金辉。
“我今天晚上要去赴宴,你们自己早点睡觉,可以吗?”祁炤尘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头。
“嗯!”
“那我走了,如果有人找我你们帮我应付一下。”
“嗯,老师再见。”
见祁炤尘的背影逐渐远去,叶方赐收起笑容,一脸严肃,说:“好了,该做事了。”
其他三个孩子也一脸正色,像是要奔赴战场似的,于是乎,四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书房,还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祁炤尘在城中慢悠悠地走路,又看见那个卖糖的店了。
“老板,把这一排的糖都给我包起来。”祁炤尘财大气粗地把银子扔到柜台。
“好嘞,客官。您买给自家孩子吗,那您可得管好令子,这糖吃多了牙梆子痛。”
“……”我连媳妇都没。
祁炤尘脸不红心不跳地嗯了一声,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祁炤尘含着糖走到一处巨大的府邸——北王府。宾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而北王穆崇川正站在门口张望,不时还跟宾客客套几句。
祁炤尘慢悠悠地走到门口,穆崇川连忙迎过来。说:“老师你怎么现在才来,客人都快来齐了。”
“那还不得怪你,办个接风宴非得大晚上办。”
“我这……白天那么多事情,怎么来得及?还请老师多担待。”
“走了,进去。”祁炤尘摆了摆手。
两人边走边谈。
“你这处府邸挺不错的啊,多少银子搞的?”
“哪能啊,这处府邸是我抄的一个贪官的,太上皇陛下念我功劳不小,于是便赏予我。学生终日乾乾,谨记老师的教诲,拿着那点该拿的俸禄,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心里才安稳。今天搞这次晚宴快把我府里的库银花完了。”
“解释这么多干嘛,我坐哪?”
“呃,老师自然是上座啊。”
祁炤尘皱起眉头,道:“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我一个客人坐在主位上,这不合礼法。”
“可您毕竟是我的老师啊,学生不敢逾矩。”
祁炤尘幽幽地扫了穆崇川一眼,穆崇川忽然想起了小时候被教鞭打的经历,瞬间不寒而栗,于是只得说:“一切谨遵老师安排。”
穆崇川将接风宴设在后院,四处挂着灯,如同白昼。来的宾客大多是一些两鬓霜白的人,有一些人锦衣华服,但大多都是衣冠简朴,毕竟他们都心里明白国师大人喜欢朴素。
两人步入席间,站在旁边的侍从立刻高喊道:“北王殿下到!”
席间宾客皆起身行礼,除了……一个喝的满面通红的醉老头。
两人入座后,那个醉老头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着主位上的那个人,哭得稀里糊涂,他跑到主位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那人哭着说:“老师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兄长,兄长都已经被那群蛮子给,给杀了。”
醉老头泪流满面,稀里糊涂地说着:“老师你要为我兄长做主啊,兄长他绝对不可能投敌,他那么忠勇的人怎么可能会投敌?一定是谣言!对吧?”
穆崇川一脸尴尬,将人扶起来,说:“何老,国师大人在那。”
何老猛的甩开穆崇川的手,怒道:“滚!你这个假狐狸!别碰我。”
然后他晃悠悠地走到祁炤尘面前,又是扑通一声跪下了,哭着说:“老师,您最公正了,您一定要为我兄长做主啊!”
祁炤尘很想抹一把脸,这都什么事啊!
不过万幸,何老哭着说了一大堆后,“咚”的一声,醉倒了。穆崇川连忙叫人把何老抬回家了。
“刚刚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不过不碍事。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国师大人时隔多年终于回京续职,这真是大煜一大幸事啊。算了,话说多了也没什么意思了。小王在此祝各位今天晚上玩的尽兴。”
宾客皆拱手道:“谢王爷。”
“今天小王废了好大心思从乐府请了一位有名的女乐师,特请她来为各位演奏一曲……”
一位抱着琵琶的貌美的女子缓缓步入会场,她哼了一声,道:“要不是因为祁公子,就算是北王您邀请,奴家也是断断不会来的。”
“诶,秦掌乐不要如此驳小王面子嘛。”
秦露不理睬他了,只是缓缓走到会场中间,向着祁炤尘浅浅行了个礼。
祁炤尘也回以微笑,说:“当年的淮京第一琵琶,祁某离京后可想的紧。秦姑娘风采不减当年,不知你今夜要演奏那一曲?”
秦露抱着琵琶坐定,笑着说道:“时隔二十多年,祁公子居然还记得小女,奴家感激不尽。您想听什么曲子,奴家自弹什么曲子。”
祁炤尘思考片刻,道:“那就听那首令万人空巷的《广牧歌》吧。”
秦露笑道:“那,奴家就献丑了。”
话落,她开始用纤纤玉指拨动琵琶弦,悠扬的琵琶声在这不大不小的会场里荡漾开来,混着酒香,杂着晚风在这片如同白昼的灯光中散开,像是初升旭日的金辉,像早晨花骨朵上的晨露,像琼瑶仙境,像晶池玉棠。
无人不徜徉在这悠扬的琵琶声中。
正是: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滩。
水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渐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
曲落人未醒,但见音弦断。
秦露皱起眉头,祁炤尘笑着说道:“难为秦姑娘了,一首曲子断一根弦。”
秦露也笑着说:“祁公子也是真真不会说话。”
“这样吧,秦姑娘,在下送你一把永远不会断弦的琵琶。你再弹一曲《霍将》”
“哦?小女倒想看一看是怎样的琵琶。”
祁炤尘从桌子下拿出个朴素的木盒。咦?刚刚这有木盒吗?祁炤尘让旁边的侍从送过去。那个年轻的侍从不疑有他,小心翼翼地将木盒送到秦露面前。
秦露打开木盒,是一把鎏金的贵气琵琶,一看就价值连城。
“这太贵重了,奴家怎么担得起。”
“拿着吧,放我这也只能干吃灰,倒浪费了这么好的一把琵琶。”
“那……奴家就腆着脸收下了。”
拨了几下弦,细弦声音青茏,粗弦声音低昂,着实是把好琵琶。秦露闭眼想了一会,再次睁眼时眼中竟然满是肃穆之意,随着玉指的快速拨动,急促的弦音将众宾客带入了沙场。
黄沙翻飞,如同巨兽一般向人们扑来,呼呼声似乎就在耳旁,霍嫖姚带着铁甲精兵直取敌将首级的场景映入眼帘,那惨烈的战场和高声的呼救不绝让人两股战战。
曲罢,惊叹声四起。但却出现了一个极为不和谐的哼声。
秦露看向那处,说:“丹老头,你哼什么哼?哦,你是在羡慕我还能弹得动琵琶,你却弹不动琴了吧?”
“你!呵,老头子我弹不动了,我还有孙子弹得动,来,均巩,上去跟她比一场。”
丹均巩一脸迷糊,他小声对爷爷说:“爷爷,那可是我最钦慕的秦掌乐啊,而且我又比不过她。”
“说什么屁话!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