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睡哪儿啊？”
“我这种体质不需要睡觉，还是留在这修炼吧。”
“那我先去睡觉了，你……小心点。”
“嗯？”玄月辉有点疑惑。
“小心不要把摘星楼炸了。”祁炤尘无奈地扶额，这小子一修炼就像是炸药一样，一不小心就容易爆炸，这是什么体质啊！
“哦，学生知道了，祝老师今夜好梦。”
话落，祁炤尘一个闪现，落到自己的小木床上，一秒入睡。他可是个作息规律的好国师，绝对不可能熬到凌晨都不睡觉的，绝对不会！
第二天，祁炤尘准时起床，哎，熬到凌晨才睡觉的感觉太难受了，下次如果再有晚宴他绝对不会去了。
祁炤尘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后去敲了四个孩子的房门：“起来了，再晚就赶不上饭点了。”
四个孩子也不磨蹭，连忙穿衣洗漱，等他们整理好出来时，祁炤尘不可觉察地皱了皱眉，这四双熊猫眼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祁炤尘没多问，带着四个孩子去了乾元殿吃饭。
皇宫的御膳真是好啊，每一个小巧玲珑的包子都是标标准准的十八个褶，金玉流露糕口齿留香，薄如蝉翼的肉片，更别提银耳燕窝，珍珠露稀等其他菜品。
祁炤尘坐定，道：“你这搞得挺奢侈的啊。”
“早上八道菜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不算奢侈，更别说是太上皇了。”穆哲用金箸夹起一个包子，斯斯文文地咬了几口才吃完。
反观祁炤尘，直接将三个包子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哼，当初太祖当太上皇的时候每天早上只有白粥和咸菜，还不是活到了八十多岁。”
“那我明天也让御膳房按这样的规格做。”
“大可不必！”祁炤尘连忙说到。要是真这么搞，他还能在这蹭到好酒好菜吗？虽然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你前几天说的要帮忙改进那一批火铳，怎么还没去？”
“……忙忘了。”
“还有，你回来这几天怎么没去上朝？你是不是忘了你除了是国师之外还是个太傅。”
“……也忙忘了。”
“那现在记得了，吃完饭后马上去上朝，然后去太学教书，下午去军工部改良火铳。”
“你怎么记得比我还清楚？”祁炤尘笑道。
“就这几件事用的了多少功夫去记？”穆哲淡淡藐了他一眼，然后接过宫女递过来的金色丝巾擦手。
“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一件事。”祁炤尘也放下筷子，笑着说到：“我不干了。”
“啊？你今天抽什么疯？”
“我没抽疯，也没有开玩笑。我不干了，不当国师，不当太傅，不当时政老师了，不过改良火铳这件事我还是会去一趟的。”
“你！”穆哲瞬间怒了。
“大煜自建朝来，我贡献了多少心血，而且我还坚持没贪没腐，拿着那每月十几两银子的月俸。累得像只狗，我过得也太糟心了吧，你说是吧？”
穆哲沉默了，祁炤尘没欠大煜什么，他可能只是一时兴起才心甘情愿在大煜留了七百多年。他没有任何理由将祁炤尘留下来，以祁炤尘的本事，谁能将他强行留下呢？
“那你打算去哪？”
“嗯……”祁炤尘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一会，人畜无害地说：“应该是去北方的齐朝谋事吧，他们的皇帝许诺给我月俸万两。”
穆哲猛砸了一下桌子，金丝木桌立刻裂了几条缝，这一击把坐在旁边吃瓜的四个孩子吓得不轻。
“你若果是想要银两，我把我的私库里的所有金银珠宝都给你。”穆哲黑着脸说到。
“过了那个村，就没了那个店。下次记得早点订好。”
“你！不可救药！”穆哲甩袖离去。
祁炤尘依旧那副笑吟吟的模样，他将四个孩子带出乾元殿。望着雕梁画栋的宫城，祁炤尘绷不住表情了，捧腹大笑道：“哈哈哈，穆哲这个傻子，笑死我了，他怎么这么憨？你说是吧，小玄子。”
“老师您这么戏弄他真的可以吗？”玄月辉不知从哪个角落走出来了。
祁炤尘直起腰，问：“突然想起个事，他是不是要叫你老祖宗啊。”
“按族谱上的辈分的话，我大皇兄才应该是的，不过我们同宗同属的，他也理当喊我一声老祖宗。”
祁炤尘又哈哈大笑了：“那穆哲是不是也得叫我老祖宗师傅啊。”
这是什么逻辑啊！玄月辉实在不能理解他这个师傅的想法，为什么对这个后辈这么上心呢？玄月辉跟着祁炤尘问道学法已有六百余载了，但他还是看不透他这个奇葩师傅。
祁炤尘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对四个孩子说：“你们四个是留在大煜还是跟我去齐朝？”
四个孩子明显犹豫了，毕竟这可相当于叛国啊，虽然他们愿意将性命交付给祁炤尘，但是故国对任何一个大煜子民来说都是贵过生命的东西。
祁炤尘知道他们为难，就说到：“算了，这件事先拖着吧。”
祁炤尘让四个孩子先回摘星楼，自己和玄月辉一同去了军工部，凭着皇帝给的令牌，他们很轻松地进入军工部的内部。
——军工部——
“哟，何老头，你怎么还没有辞官回家养老啊？”
何老淡淡瞥了祁炤尘一眼，手里的装卸工作依旧没停，只是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回来了？这次不走了？”
“诶，马上又要走了，我就想着来看你死了没。”
何老一顿，然后将手上的东西快速弄好，然后问到：“你看着杆枪怎样？”
祁炤尘将其拿起来仔细端详，有点压手，他说：“还凑合吧，比二十多年前好多了，但还是不够完美。你说呢，小玄？”
玄月辉接过这把火铳，说：“好不好还得试一下。”然后直接带着火铳走到了后面的靶场。
“诶诶诶，我还没上弹药。”何老在后面追着。
“不用了，我这有。”随即，玄月辉从衣服里摸出两枚弹药。
谁会贴身带着弹药啊！何老擦了把冷汗。
玄月辉将弹药塞进弹腔，然后举正，瞄准，射击。
“打到哪了？”何老眯着眼睛没看见靶子上的痕迹。不等他反应过来，玄月辉开了第二枪，嘭的一声，红心！这次何老看见了。
“嗯，射程最多三百步，推力太大，才打两枪就开始烫手了。”玄月辉露出嫌弃的表情。
“何老，你这不行啊，除了射程远了一百步，其他的都没变啊。”祁炤尘笑道。
何老也不恼，叹了口气，对祁炤尘说：“再帮我一回，就这一回。以后绝对不会了。”
祁炤尘笑了笑，说：“这是当然的，图纸给我。”
何老连忙回到屋子里翻找，过了一会儿，何老灰头土脸地从屋里出来了，手上拿着张灰扑扑的，沾满黑色枪油的糙纸。
祁炤尘接过纸，从衣服里拿出支笔开始涂涂画画。
这对师徒怎么都这么奇怪啊！何老很想知道他们的衣服里到底还塞着什么，但是他更想看祁炤尘该图纸。所以他将头凑到祁炤尘旁边。
“离我远点，你多久没洗漱了？这么大股味！”
呃，就一个月而已，上次洗澡还是因为天下雨了……
何老乖乖地站在一旁，看着祁炤尘在图上快速地勾勒着，他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抓心挠肺一般焦急。
约莫过了三盏茶，祁炤尘总算把笔停下来：“这是我自己在山上琢磨出来的，没有实践过，但是应当没有什么大毛病，你先拿去看吧。”
何老如获至宝般将糙纸接过来，看着那潦草的线条，手止不住地颤抖：“妙啊，妙啊，当初我怎么就没想到还可以这样搞！祁炤尘，大恩不言谢，下次请你去醉仙阁喝酒！”
“那你得先活到那个时候。”祁炤尘笑道：“给我一把火铳，我想练练手。”
“哦，我去拿一杆来，弹药的话……”
祁炤尘从怀里摸出几个圆溜溜的弹药，说：“不用麻烦这个了，弹药我自带。”
这对师徒脑袋是有点问题吧！弹药放衣服里会炸的啊！何老在心中呐喊。
过了一会儿，祁炤尘将一杆鎏金火铳举正，瞄准那个红点，然后射击，不出意外，正中红心。祁炤尘又打了几枪，都是红心。
“哎呦，你快把火铳放下，快炸膛了！”
“怕什么！”祁炤尘又连续打了几枪。
“你不怕我怕啊，这是要献给陛下的顶级火铳，就这一把！我原先只是拿来给你看的，你要是把它给炸了的话，我，我，我跟你没完！”
祁炤尘把火铳放下，好像确实要炸了。
“下一步去哪呢？”祁炤尘思慎片刻：“对了！师弟媳！”
“什么师弟媳啊，老师？左师伯终于娶亲了吗？”
“不是。”祁炤尘摆了摆手，说道：“我给他找了一个，不过才三岁，他们还没见过面。”
“那您还是放弃吧，毕竟左师伯肯定不会心甘情愿地与一个凡人女子结缘的。也定不会乐意看到您擅作主张给他牵红线的。”
“……也是，那这样的话，就只剩两件事要去处理了。”
——商府——
“商广衍，你儿子呢？”
商广衍一脸奇怪地看着他，好像最近没惹他吧，难道是商诏安那小子又犯事了，还犯到祁炤尘头上了？
“你在想什么？我问的是你二儿子商晥。”
“哦，他现在正在贡院监考，你找他做什么。”
……
祁炤尘于是又跑到贡院门口蹲人，一直等到了太阳下山。
考生陆陆续续地出来了，脸上的神色不尽相同，有的愁眉苦脸，有的满面春风。
祁炤尘突然看到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人，越看越熟悉，他猛地想起来，这不是那个和他一块进京的清秀小子嘛！
“诶，南云！考得怎样？”
南云猛地一怔，转头看向祁炤尘，说：“啊——还好？”
“师侄，这位公子你认识？”一个留着短胡子的人问到。
“师伯，这是我路上遇到的一位……呃，我俩路上碰到，就一起来的京城。”
“哦。”那人摸了摸胡子，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人，凤目龙眉，朱唇皓齿，身高八尺左右，斯斯文文的，衣履和服饰都很贵重的样子，一看就出身不凡呐。
祁炤尘问到：“商晥还在里面吗？”
“您是说主监考大人吧，他这会儿应该在理卷。”
“哦，那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祝你金榜题名。小玄子，咱们进去找人。”
祁炤尘想直接走进去，然后就被门卫拦住了。
“考试完毕，任何人不得再返回考场！”门卫坚定地说，他估计是把祁炤尘当做考生了。
“我找商晥有事，不让我进去的话，那就麻烦去通报一声。”祁炤尘有点无奈。
“大胆！竟敢直呼丞相大人名讳！”门卫喝到。
……
祁炤尘现在很想两闷棍敲晕这个门卫。
“国师大人，你怎么来了？”一个声音传来，原是商晥理卷完毕出来了。
门卫连忙行礼，心想：惨了，这次铁定惨了，这位大人怎么不自报名讳啊！
但祁炤尘没有多少功夫去理他，对商晥说到：“有事找你。”
“那我们去那边的小茶楼说。”
“不了，反正也没多大事。就在这说。”祁炤尘从怀里摸出个翡翠扳指，说：“我曾经答应过广衍要保你周全，过几年世道就不太平了，这枚扳指能救你一命，拿着。”
商晥看着这枚扳指没有动作，只是说：“国师大人能先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吗？”
“呃，天机不可泄露，你到底要不要。”
商晥也不多问，接过扳指道谢。
“戴上。”
“啊？”
“现在就把扳指戴上。”
商晥犹豫了一霎，然后将扳指戴在食指上了。
祁炤尘满意地点了点头，和玄月辉一齐回到摘星楼了。
“老师您为什么要把那枚扳指送给他，即便是为保他周全也不必做到这样啊。”
祁炤尘意味深长地说道：“小玄子，你修行还是太浅了，等再过几年你就能明白了。”
又打谜语，玄月辉无奈地笑了笑。
回到摘星楼，天已经黑了，祁炤尘敲了敲四个孩子的房门。
“你们……”
“我们跟您走。”
祁炤尘一顿，然后笑着说：“这可由不得你们，我已经决定了，你们四个留下来。”
“可……”
祁炤尘打断他们，说：“跟我来，我走了总得找个人罩着你们。”
六人来到四楼的磐陀仙境，祁炤尘喊到：“大白，过来！”
一只两人高的白虎立刻踏云狂奔而来，温顺地俯身蹭着祁炤尘。
祁炤尘摸了摸了白虎的脑袋，说：“快变回人形，有事麻烦你。”
那白虎立刻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身着道袍的十七八岁俊美少年。
祁炤尘看了他的样子，扶额道：“耳朵也收回去。”
后者立刻照做。
“大白，我又要离开，这次要麻烦你帮忙看下家，还有这四个孩子，麻烦也一并照顾下。”
大白面色不悦，但还是点了头。
“对了，居然把这事忘了。阿鹤，也来一趟吧。”
一只仙鹤从云中飞来，落地后幻便化成了一个云绣墨染的白袍公子。
“见过师傅。”没错，这又是祁炤尘的徒弟。
“你跟我已有千年之久，深得我的经传，麻烦你教授这四个孩子一些诗书经纶还有简单的护身法术，行吗？”
“既然是师傅说的，徒儿哪敢不从？必当戒心竭力。”
“嗯，那就麻烦你们了，出了事传讯予我。”
祁炤尘又看向了四个孩子，说道：“我这个老师当的不够称职，说好要教你们成为别人仰慕的人，但是却中途失约了，倒委屈你们了。”
“不，”叶方赐说：“老师您已经很好了，我们也不会觉得委屈。”其他三个孩子也纷纷附和。
真是，比穆哲那老小子懂事多了。祁炤尘由衷地笑了。
月色朦胧，荡上了山河万里，灯笼摇缀，迷茫了京都百态。
可叹：
故国风光难分舍，身负千代怎回望？
旧人皆若梦幻，往事犹如泡影！
可叹，永怀不忘。
在月光下面，两粒人影向着北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