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炤尘晚上睡得很好,但是南云一夜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早上挂着两个不深不浅的黑眼圈喊祁炤尘起身赶路。
南云打开包袱拿出地图,祁炤尘凑上去看了一眼,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地图谁画的啊?这么丑?”
“……我画的。”
“啊?你都能画地图了,还需要看地图吗?”
“……这是给您,不,是祁兄你看的。”
“你给我看我也看不懂,你自己知道路就行了,我跟你后面。”
两人走了两个时辰总算走出这片深山了,南云伸手往前面一指,说道:“前面应该有个村子,我们先去那歇个脚吧,照我们这个速度不出三日便可到达京城。”
祁炤尘没回话,南云回头一望,发现他正在一脸苦恼地看着自己拖在地上的头发。
“我这有发带你要用吗?我可以帮你把头发扎起来。”说着便拿出了一条素青色的发带。
祁炤尘摆手,捏了个法决,头发顷刻间缩短到腰间,耳际的发编成了一条细辫。
“好了,我们继续走吧。”
南云讪讪地收回发带,居然忘了这个人会仙法了。
王家村是苏州去往京城的必经之路,当地人嗅到了商机,开了许多客栈和商铺,专门坑害过路人的铜钱袋子,赚得盆满钵满。
“什么!最便宜的客房也要一百文?你这不是坑人嘛!”
客栈的掌柜掐着笑,说道:“这位公子啊,一百文在我们这已经算是很便宜的了,不信您去对面的源丰客栈去问,他们那最低也要一百二十文呢!”
南云看着自己全部身家,在这里吃个饭都很勉强,他缓缓转头,看向祁炤尘,发现祁炤尘也在看着他。
“怎的?你还指望一个深山老怪会有钱吗?”
南云:“……”好吧,其实我还真指望过。
南云收好自己空扁的钱袋,走出客栈,说:“要不我们去当地找户人家先歇个脚,这里的客栈实在是太黑了。”
祁炤尘回答道:“随便,反正我又不会在乎有没有床睡觉。”
还挺好养活,南云心想。
祁炤尘看见一个面食铺子,捂住肚子,说:“我饿了。”
想起昨天晚上祁炤尘三口一条鱼的表演,南云:“……”刚刚我什么都没想。
苏州常府粮价低,一个大包子只要一文钱,但是王家村的包子居然三文钱一个!南云在付钱时才知道价格,接过四个包子时南云心都在滴血。
南云小心翼翼地吃着三文钱的包子,旁边的祁炤尘已经解决掉三个了。
“这包子怎么不是肉馅的?白菜馅的好咸。”
肉馅五文钱,还特别小!
南云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祁炤尘,败家娃儿,哼!
“我还没吃饱,要不你再去买几个吧?”
南云差点吐血,当初是他瞎了眼才会想让他和自己一起走吧?
虽然很不情愿,但南云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买了包子。祁炤尘坐在他旁边安安静静地吃包子,虽然吃的很快,但却给人一种很斯文的感觉。南云晃着自己的钱袋,少的可怜的几个铜钱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很清脆。
祁炤尘吃完包子后发现包子上的油透过油纸沾在手上了,他目光转向正在认真扒着铜钱的南云,他拍了拍南云的肩膀,说:“大丈夫怎么能为钱这种俗物而忧愁呢?”
南云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祁炤尘轻咳两声,说:“等我找到我那个不孝徒孙后让他十倍还给你,如此可好?”
南云听后才觉得心里好多了,坦然接受了,有钱不赚非君子。
祁炤尘又趁机在南云肩膀上的衣服上蹭了几下,嗯,这回擦干净了……
下午太阳毒辣,南云找了一户人家避暑,那户人家只有一个老婆婆和他的一个孙子,老婆婆很和善地让两人进屋休息。
南云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进屋找了个长板凳坐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祁炤尘还站着。会仙法就是好啊,这么热的天一滴汗都没出。
南云往长凳边移了些,给祁炤尘留了个位置。祁炤尘道了声谢便坐下了。
这座木屋从外面看不大,但里面却很宽敞,也很凉爽。外面还有个小院子,圈养着几只母鸡,旁边堆着成堆的木柴,再然后就是一块菜圃,种着青菜萝卜。
老婆婆给两人端来两碗凉水,南云站起来接过水,道了声谢。老婆婆笑着夸了几句,说这位公子相貌翩翩还很有礼貌,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南云自谦了几句,心想:我旁边这位不比我还像人中龙凤吗?他看向祁炤尘,发现这人正在一动不动地盯着别人的孙子看,把人家小孩都看得躲在老婆婆后面了。
南云推了祁炤尘一把,祁炤尘这才回过神来,他笑说:“抱歉,我没有恶意,只是您这孙子太像我一个认识的人了。”
老婆婆笑着说没事,坐下来和两人摆天。
她说:“老婆婆我姓王,周围的邻里都叫我王婆婆,从小就住在这个村子,以前家中靠卖杂货富有过一阵,后来卖货的货郎多了,家中生意冷清,我就陪我丈夫搬到这里来,再后来我的丈夫去世,儿子去了边境参军十几年不回来,不知现在是死是活。老婆婆我就靠卖包子独自养活我这个小安安。对了,忘了说一句,我这个小孙子叫左裴安。”
南云原先有些悲悯,但听到卖包子这三个字瞬间冷静了。可能眼前这个王婆婆比自己还有钱。
祁炤尘问:“那您的儿媳呢?”
王婆婆叹了口气,回答:“早就走了,前些年发疫病,她那晚发热没熬过去……唉,多好一个人啊,平时做事都抢着干,吃东西从来不挑三拣四。”
她抹了把泪,说:“你看我又犯老毛病了,看见人就停不下这张嘴了,说这些没用的干啥啊?都过去了。来跟老婆婆聊一聊你们的事吧,你们是要去京城吗?”
南云回答道:“嗯,我去京城参加科考,他去京城投奔,呃,他的一个熟人。”
“你年纪轻轻就已经通过乡试了?真是厉害啊,话说起来,我们王家村曾经还出过一个状元呢,好像是七年前,那天到处张灯结彩,全村的人几乎有一半都到他家去庆贺了。”
“哦?那个人是谁啊?”
“就是村头王宥民老先生家的孙子,王……”
两人聊的很热烈,没注意到祁炤尘和王婆婆的孙子左裴安正在大眼瞪小眼。
王婆婆热情地邀请两人留下歇息一晚,南云大方地应下来,祁炤尘说自己晚上出去逛逛夜市,然后就出门了。
月亮高悬在天空上,话说淮京的夏天也真是奇怪,白天能把人晒死,晚上一刮大风却又让人冷的一打哆嗦。
祁炤尘走在夜市最冷清的街道上,身后有人在渐渐靠近。那人渐渐走到祁炤尘身边,和祁炤尘差不多高,相貌翩翩,梳着高马尾,带着银冠,穿着青色劲装,外面搭着一件低到脚颈的白袍子,最引人注目还是那条镶金佩玉的细腰带,像是个京城首富家的贵公子。
“你这花枝招展的,是要去找母孔雀吗?”
“几十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不会说话,我还需要去找吗,人家自己会送上门好吧?师兄。”
“带钱没?”
“啊?”
祁炤尘往糕点铺一指,左裴安瞬间明了,他笑着问:“是每样都要吗?”
祁炤尘摇摇头,左裴安还以为他变了,不料祁炤尘蹦出一句:“每样十份。”
果然,还是他。
祁炤尘嚼着栗子酥,左裴安帮他抱着一大堆糕点。
“师兄,你自己不是有空间法器吗?为什么还要我帮你提东西?”说着左裴安指了指祁炤尘右耳上的的蓝色耳坠。
“那你不是也会空间法决吗?怎么不用?”
左裴安讪讪一笑,说:“师兄不就想让我用手提吗?”
祁炤尘咽下那个栗子酥,开口说道:“你现在怎么这么听话了?当初你下山的时候无论我怎么劝,你可都没听下去,我记得没错吧。”
左裴安没答话。
“现在你又是在闹哪一出?不去当老不死,改当老顽童了?”
左裴安小声地说:“王婆婆于我有恩,我这也算是了却人家一个心愿了。”
祁炤尘盯着他,突然从他怀里抽出一袋栗子酥,叹息一声,装作老气横秋地说:“唉,管不了了,孩子大了啊。”然后表演了一下如何一口一个栗子酥。
左裴安问到:“那师兄下山又是为何,不会是专程来抓我吧?”
“我哪有那个闲心,只不过是去教训那个不告而别的不孝徒孙,然后回京续职,呆在宗门里闲的快要长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