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门下。
一座冰雕座立在冰封的城楼檐上,不远处一位女子站在冰城顶,一袭白衣,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寒冷的气息。
有些让人出乎意料,白浔颖居然会毫无征兆的就出手了。看她的模样,面若寒霜,凤目微带怒意,也不知为何会这般。
“你有些太狂妄了,沈长流。”
只不过,这时冰雕突然破碎开来,一声炸裂之声,显现出冰雕里的男子。沈长流负手而立。
身前脚下七尺之内,寒冰渐渐开裂,如同蛛网一般散开,随即化作冰屑。
“好霸道的剑意。”白浔颖面无表情的说道,抬手一把抽出手里的剑,剑长三尺,剑身雪色寒光流动。直指沈长流。
“雪斋剑都到了你的手里,看来那些老鬼很是看重你。”沈长流冷冷的笑了笑。负在背后的手突然动了,长袖一拂,城墙之上寒冰尽碎,化作冰晶。坠落城墙底下。
白浔颖的眼神愈发的寒冷,雪斋剑之上升起一层寒霜。
寒风起,呼啸的冷风狂躁的围绕着白浔颖,雪白的长裙迎风飘动,凌乱的发丝挡住了她的表情。只听见一冷声低语:“惊雪无常。”
顿时白浔颖化作一道白芒掠向沈长流,极致速度下凌厉的剑势。逼得沈长流飞身退去。
沈长流很有规律的躲避着,并没有和白浔颖直接交锋。因为一切都还在他的预料之内,他心知白浔颖的招数不会这么简单,所以并未轻易出手。
果不其然,本在沈长流对立面白浔颖莫名的消失在了原地,沈长流只感觉背后一阵寒意升起。
自己的双脚被冰冻在原地,然而这次的寒冰比之之前更加霸道强悍,自己居然一时无法挣脱。
在看此时白浔颖与沈长流相背而里,手中青锋低垂。一声仿若宣告死亡的沉吟响起:“寒霜九劫,为你准备的。”
沈长流这时笑了起来,一抹冷冷的微笑扬起。看起来尽显疯狂的意味。任谁看来,他有些急了。看来自己小看了这个女人。
一生冷哼,他的身体周围出现了缕缕黑色绝影,如同墨一般的黑,飞舞环绕其身。
他缓缓抬起手来作握剑状。万般黑影如同乌云纵幻,百川入海。
将他的手化作一个黑洞中心,无数黑色绝影被吸入。在他的手心凝聚成一把墨色通幽的黑色长剑。
他只用了一剑,顿时狂风四起。飞沙走石,霸道无匹的剑意将脚下寒冰震碎。
随即反手一剑,如惊鸿一掠,破碎虚空。只指白浔颖。
“你竟然会浮生剑?”白浔颖略微有些惊讶。
“雪谷未来谷主,会浮生剑很奇怪么?”沈长流的面容略带嘲讽的问道。
白浔颖沉默着,心中却是又对沈长流的实力有了更准确的判断。本想着继续试探一下他的实力。
但前不久与寒霓一战留下的伤还未完全好,胸口在此时开始隐隐作痛,就算在想在这时与沈长流再战,也讨不了好。
于是见好就收的停下了脚步,平静的收起来自己的剑,伸手轻轻一捋发丝,若无其事冷冷的扬起嘴角,举手投足间并未让沈长流看出端倪。
一转头开始打量起他手里的剑,有些好奇的问道:“你的浮生印便是这把剑?”
“你猜呢?”
白浔颖眼里闪过一丝不屑的神情,转头着远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转头看向沈长流冷冷的说到:“我很好奇,你和公主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沈长流见白浔颖没有想再动手的意思。他也不愿再多做纠缠,毕竟他并不像与白浔颖为敌,于是抬手将手里的墨色长剑轻轻一震,
顿时长剑出现一道道裂纹,粉碎开来,直至又重新化作黑色长影,没入沈长流胸膛。
沈长流又将手背负在了身后,右手手指不停的摆弄拇指之上的玉龙扳指,眼中缕缕精光闪烁。
“可否先问仙子几个问题?”
“问!”
“敢问仙子,人做错了需要去改?”
“那是当然。”
“那敢问仙子,人生病了是否当医?”
“当然。”
“那敢问仙子,东西坏了是否当丢?”
“你…当不是那般拐弯抹角之人。”白浔颖听了沈长流一番话语有些不耐烦。
“燕国如同一个人,他病了我便帮他医治。”
白浔颖皱了眉头,思虑了一番,好像听明白沈长流话中之意,缓慢的说道:“你……很有气魄,但我并不看好你。”
“我可是想得到白仙子您的帮助。”沈长流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不会帮你。”白浔颖想也没想的回答道。
“不,我们是一路人。至少以后会是。”沈长流很肯定的说道。
“为什么?”
“因为,这个燕国……不应该是这样。”
白浔颖紧皱着眉头,他不明白沈长流为何会有那般想法。更不明白他为何会这般直接的表达想要揽络自己为盟的想法,至少这份胆魄,倒让白浔颖有些欣赏。
但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城楼顶的寒风吹过,又是一年秋风起。。。
不久……白浔颖似乎想起了什么,纵身一跃,飞下城楼,进了城门。
留下沈长流一个人在伫立在原地发呆。他左手摆弄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龙扳指。他在想要不要去杀一个人,一个自己想要他死的人。
城郊之外
长宁盘坐在草堆之上,身体保持着打坐的姿势一动不动,双手微微在颤抖。
并非他不想动,而且他动不了。
这源于长宁身前的中年男子。
“前辈这是做什么?”长宁问道。
“跟你聊聊天。”中年男子背着手,背对着长宁。这人正是雪谷谷主沐远之。
“前辈要聊天,晚辈当陪同。但是为何……”长宁话还未说完便被沐远之打断。
“再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你看到的剑。”
长宁迟疑了一下,缓缓说到:“浮生万象,在生不在浮。想来那是生命之剑。”
“不够,莫非我走眼了?”沐行之摇着头叹息道。
“请前辈指点。”长宁突然恳请的。
“我问你,剑是什么?”沐远之淡淡说到。
长宁下意识的回答到:“兵器……”
“然后呢?”
“杀人之器……啊!……前辈……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长宁想了想,慢慢回忆着说道:“那里有生灭,那里有往复,那里千年骤变,生死轮回。斗转星移,万物变迁。
它一把变幻沉浮的剑。
也是唯一不变的那一把剑
无论如何,它就是一把剑!”
“哦?怎么说?”沐远之饶有兴趣的问道。
“或许是沉浮本一道之意,亦或许生死本同归之意。但说到底,剑而已。”长宁认真的说到。
“便是你画的这把?”沐远之丢出一张纸,便是长宁之前画的那把很普通的剑。
也不知道沐远之何时拿了去……
“是!”
“还不错。”沐远之转过身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长宁看,也不说话,一直过了好久。
长宁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了,皱起了眉头。
这时沐远之开口说到:“你……可愿意成为我徒弟?”
长宁愣住了。
未曾意料道这位明动天下的前辈会开口说要收徒自己为徒,他不是不收徒弟了么?难道自己通过了他的考核?
惊讶之余,沉默了片刻。
随即开口说道:“前辈之言,晚辈不胜荣幸。只是……”
“你在顾虑什么?”沐远之仿佛看透了长宁内心一般。
“晚辈……有难言之隐,请前辈恕罪。”
沐远之此刻将手搭在长宁肩膀,顺手解开长宁的禁制:“你是想说你的身份?”
长宁顿时瞳孔收缩,瞪大了眼睛,心中紧张万分。
“别紧张,如果我在意,你之前在雪谷活不了。”
长宁顿时有些恍惚,心情万分复杂。
沉默了片刻,长宁放松下来,跳过了这个话题。:“前辈为何会选我?”
沐远之用拇指弹开腰间酒葫芦的塞子,抬手灌了一口,走到一旁坐下。
“因为……我看你顺眼……”
“晚辈不明白。”长宁说道。
“你我相遇,你并未因我的身份而畏惧我,所表现的尊重也不过晚辈对于长辈之敬。真性情,所以我看着顺眼。”
“仅如此?”长宁抬头注视着沐远之,眼神有些奇怪。
“那不呢?”沐远之却是毫不在意的回答道。
“那……我算是通过了前辈的考核么?”
“那你真的看懂我的剑了么?”沐远之轻笑道。
“前辈,莫非浮生绝剑,沉覆绝剑。是一把剑?他们不同,是因为握剑的人不同。”
沐远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就是因为心不同,道不同。”
“那你觉得它会是怎么样的一把剑?”
“或许我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它就会是什么样的剑。”长宁想了想回答道。
“那你现在可懂了?”
“前辈是行道者,想让我继而行道。”
“那么,你的道又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
“寻道,证道,行道。人活着就是道,想那么多没用,不如潇洒一些……”说完沐远之站了起来,葫中酒尽。。。
长宁愣在原地,“……潇洒么……”
义父也说过……潇洒一些……
秋风送,沐远之随风离去。幽远流长的声音响起:“我在雪谷等你……你只有三天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