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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驿刺

季唐风华 南闾 3923 2024-07-06 15:08

  韩季当然没有什么心心念念的小婢女,就算有,那人也不可能是掬月。

  不过事实上,折宪所想的那个小婢女以及韩季当时四下张望的人,确实也是掬月。

  嗯,二者其实可以不矛盾。

  韩季没有在车队里找到掬月二人,心中舒了一口气,心知那两人应是已经找机会溜走了。

  平心而论,他不愿与皇城司扯上关系,所以最开始哪怕和二人相遇,他也不打算相认。

  但掬月那一番话对他的触动很大,他相信掬月不是骗他,一来掬月明显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二来,他的直觉也让他相信掬月所说属实。

  张令蔚这人,怎么说呢……

  韩季有些头疼,帮了这么大的忙也一声不吭,如果不是他在这种情形下与掬月相遇,那么事情可能会就此隐藏,就像不曾发生过。

  但掬月告诉他了,他也信了,那他就不得不领这一份情,这种人情,与张令蔚直接跟他说你欠我一个人情的那种大不相同。

  那种人情,韩季可以记在本本上,还完撕掉,可这种,不经韩季允许就已经刻印在了他的心底,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张令蔚兜来兜去,最后却是卖给了韩季一个无解的人情。

  韩季真是不知道该敬佩张令蔚的人格还是该抱怨她的多此一举。

  不过眼下他既然成功把二人送走了,这份人情也就还上了,他韩季不欠……

  念及于此,韩季幽幽叹息了一口气。

  真的不欠什么了吗?

  之前他还可以用对方是别有用心来作为借口,现在这一层纱布被掬月无情地掀开了,他还可以用那种拙劣的借口来自欺欺人吗?

  不能,韩季已经无法再把这份情谊撇清了。

  他内心有几分苦涩以及苦闷,说什么不是为了让他心存愧疚,说什么只是不想让张令蔚的付出得不到认可,他看掬月分明就是故意说出来刺激他的。

  那个没有感情的小丫头绝对做得出这种事来。

  念及此处,韩季不禁看向了安静坐在车榻上的折宪。

  说起来还是折九娘子心思单纯,说话做事都直来直往,也许会让人一时不快,却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

  或许人心就是这样,亦变。

  也许你曾经心心念念十分芥蒂一件事情,只因为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你对那件事情便渐渐也少了一些介怀。

  说起折宪,她前日夜间受寒染上的风邪一直没有好转的态势。

  今日更是愈演愈烈,自从出了折府,折宪就一直咳嗽不已,看的韩季都有点愧疚了。

  折宪咳嗽一阵,收起手帕,轻声道:

  “辛弃疾,去告诉马夫,去黄花谷。”

  少女的声音有些沙哑了,气息也略有不足,脸色咳嗽时还是潮红的,歇下来就变得有点惨白。

  折宪其实也有在服药,韩季看过药方,并无不妥。

  可似乎她的身体就是如此,比较体虚,容易染病,用韩季的话说是免疫力低下。

  这种体质一旦染病,那就是真正的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难好得很。

  中药的气味隐隐在车厢里弥漫,韩季按照折宪的吩咐出了车厢,才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受到天光的明亮。

  车队一路沿着官道向东北前行,而载着折宪与韩季的马车则是中途脱离了队伍,缓缓沿着东南方向驶去了。

  新泰位于府谷西南,因而从新泰一路向东北就是府谷,然而从新泰往东南并无大型城埠,韩季不明白折宪走这个方向是为何。

  黄花谷…

  一个未曾听过的地名。

  “她去黄花谷了?”

  折嗣昌的马车里,他掀起窗帘,听了一个骑兵的汇报,眉头微蹙。

  “怎么了?”

  旁边折从远皱眉问道,他看到折嗣昌的表情有些不对。

  “宪儿带着辛弃疾去了黄花谷。”折嗣昌放下帘幕。

  辛弃疾……折从远一听这个名字,心头就没由头地不快。

  但是他没看出这为什么会让折嗣昌皱眉:“宪儿不是经常去那里么,有什么问题吗?”

  折嗣昌轻轻呼了一口气,道:

  “没有问题,只是如今不太太平,我担心她会出意外。”

  折从远闻言也是点头,道:“那两个青衣司隶逃走了,皇城司马上就会知道这事了,大父,我们……”

  折嗣昌摆摆手,淡然道:“不急,不急,那个小郡主现在腾不出手来对付我们。”

  折从远闻言一怔,不太明白折嗣昌的意思。

  折嗣昌瞥了他一眼,低沉的嗓音缓言解释道:

  “那个小郡主现在不在这边,早在十天前就已经去了代北。”

  折从远一直认为张令蔚是在麟州附近,现在骤然听折嗣昌这么说,心中着实惊讶。

  “那这么说,我们这段时间岂不是都被她瞒过了,要是早知道她不在麟州,我们又何必……”

  “不……”

  折嗣昌目光复杂而幽沉,

  “不是她瞒过我们,是我们,瞒过了……她。”

  “她”音落下,如同在折从远心底敲了一记重锤,让他心神为之一荡。

  “张令蔚,你真瞒的我们好苦啊……”

  “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就来了太原,若不是院主发现得及时,还差点真让你坏了殿下的大事。”

  修长的手掌轻抚过张令蔚沾染血污的光滑的脸颊,尖长的指甲挑起张令蔚的下巴,抬起了张令蔚的脸。

  张令蔚脸上疲态难掩,但是眼神依旧锐利而冰寒,瞳孔里映出她面前之人。

  “安都。”

  四肢被捆在铁柱上,张令蔚抬眸看着他,口中冷冰冰地吐出了这个名字。

  …

  新泰离府谷没有离神木那么近,这也是折从远一行人选择在二十八出发的原因。

  因为从新泰到府谷两日路程,再晚一天,他们就没法在寿宴之前赶到府谷了。

  二十八日清晨出发,最快他们也要二十九日下午才能到府谷。

  中途隔了一夜,他们也有留宿的地方。

  一个屹立在山脚的孤零零的驿馆。

  马车一辆一辆停在了驿馆附近,家仆们有了空闲时间,各自聚在了一边。

  一队五十余人士兵守在驿馆外,他们是折从远的牙兵,一路随行以担心路上出什么意外。

  理论上来说是不会出事的。

  麟州被折家治理得很好,而且折家的控制也不仅仅只是官场这么简单。

  当然意外这种事情本来就很难在人的预料之内。

  入夜之后,意外就发生了。

  林间风吹叶隙发出了洞箫的呜呜声,衣摆拂过草叶,刷地一声连带着露水也洒落在地。

  一个又一个头戴斗笠的黑影人在树林间疾行,如果把视角移到空中,便能看到他们的目的地。

  山脚驿馆!

  掬月猛然间睁开眼睛。

  是弄香在盯着她看。

  掬月皱眉,问道:“阿姊,你做什么?”

  弄香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不是我做什么,是阿月你要做什么?你说我们明明已经可以走了,你怎么还要继续待在这个车队里?你不会真要随他们去府谷县吧?”

  掬月淡定反问道:“为什么不能去?”

  弄香掰了掰手指头,一句一句道:“你看,我们在新泰还有那么多事要做,要给朝廷回复消息,要给各地皇城司传递情报,还要继续联系北上的娘子……你看,这么多事物你都丢下不管了?”

  掬月只是随意地道:“这些事十九郎他们也能做,不需要你我也行。”

  只是下一秒她眼神变得有些深沉,道:“只是我感觉此行府谷必有大事要发生,至于折家为何要导向晋王,我们也要去调查清楚。”

  弄香苦恼地叫道:“还要调查?娘子不都做了那么多安排了吗?”

  “嘘……”

  掬月突然神情一凝,侧耳倾听起来。

  下一秒,屋外想起了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随后是马匹的嘶鸣,然后是兵士的怒喊,刀剑相接铮鸣的碰撞声。

  弄香小脸刷地一变:“这这这是……咋了?”

  她们是在驿馆一个偏院的二楼杂物间,躲在这里无人会来找到她们。

  掬月走到窗户前,推开一条缝隙,看见底下院中的混乱,皱眉道:

  “有人袭击车队。”

  弄香小吃一惊,忙道:“那我们?”

  掬月沉思片刻,道:“先看看。”

  有人袭击车队!

  这是折家之人难以想象的。

  在他们的地盘上,所有人对他们历来都是恭恭敬敬,哪里会有今天这样的待遇。

  刺客一个接一个从树林间冲出来,见人就杀,丝毫不在意被杀之人的身份。

  仿佛就只为杀人二来。

  折从远穿戴上一副软甲,提着一把大槊就冲入了厮杀的人群里,大槊飞舞,数十斤重的铁槊在折从远手上仿佛一根木杆般轻便。

  折从远亦不知为何如此突然袭击,不过他不会眼看着刺客们肆无忌惮地杀人。

  和他对战之人的武力十分不俗,招式没有折从远这么大开大阖,但是胜在轻便利索,一把长刀灵活反转,一招一式都有其目的,招招对准折从远的罩门。

  虽然此人再战下去必败无疑,可刺客不止他一人。

  折从远估摸着在这些刺客之中,实力与这人相似的,少说还有三四个。

  折从远一时有些难以理解。

  这么多仲境的高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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