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些人在背后对另外一些人出手的事情,做着推波助澜的举动,这种人才是最危险的,可这些人会是谁?罗蓝也说不清楚。
那说不清是罗有寅的父亲还是大伯的人,不会跟韦岩仔细说的,就只有找他的亲爹问问。
亲爹啊!上一世就没遇上个好爹,这一世闹出两个爹。
韦岩这是命里犯——爹?
放走了罗蓝之后,韦岩觉得有些累,真的累,是心累。
他本来只是一位过客,这个罗家没想给予他些什么,他也同样没想从这个罗家得到些什么,只不过是刚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罗有宝那真挚的目光,他似乎于生命中又找到了羁绊,正是因为这一份亲情,才让韦岩不想放弃,得之不易啊!
要不然他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慢慢地等到身体长大,不需要这个世界属于他,他可以自由地行走在这个世界上就够了,四处飘荡,最后找一处安全的海边,搭一座木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那样不好吗?
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在那样极端危险的情况下,老天再次给了他一个活过来的机会,应该不是让他浪费在这种无聊地家族争斗中的吧?
这个家族争产斗得血腥四溅,这个世界支离破碎,又与他何干?靠着一个人的力量,带动一群人的理想,最后成功或者失败,于那璀璨的时空之河,又有什么意义?
于韦岩又有什么意义?
都是因为那一刻关切的目光,那一份化不开的亲情啊!
他走到院子里,抬头望着那清冷地月亮。
冬日地清冷寒霜,伴着那清蓝色的月光,披挂在韦岩的身上,当他昂起头看向月亮的时候,目光过处的三层上,回廊边上站着一位风流倜傥地中年人,他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扶着栏杆,眉如剑目如星,清瘦地面颊下,一缕美髯挂在胸前,端得是一位美男子。
他看到韦岩抬头的目光扫过这里,脸上露出微微地一笑。
清朗地声音从他的口中传出来,“你是迎春的儿子吧,既然睡不着,不如上来陪老夫小酌几杯,也可安稳入眠,如何啊!”
韦岩自无不可,反正他这心里乱糟糟地,也没办法入睡了,就回道:“好啊!正好我这里有夜宵,一起吃点吧。”韦岩说完吩咐邢敏和板凳,“板凳跟我上去,邢敏去睡觉,天亮之后还有一堆地事情,你得打起精神来照看我的左右。”又叫板凳提起那个食盒跟着上了楼。
中年人已经返身进了他的房间,屋门大开着,这是向韦岩表示坦荡无私,韦岩也是毫不停顿迟疑地走进了房间。
这里是一个套间,算是围屋中最好的上房,一般都用作客房,虽然韦岩也不太懂这些,却也能感觉到这个中年人的身份不一般,在一瞬间他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应该就是母亲口中的表舅舅,曾经的监察御史,如今辞官避祸地梅林清。
从刚才的样子上看,这是一位风采绰然一身正气的官,不过官不官的现在不重要了,沦落到要在表外甥女家里躲藏的官,也威风不到哪里去。
房间里还有一位年岁在十六、七左右的少女,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只那中年人开口请韦岩坐下。
韦岩先是拱手一礼,他不习惯见人就跪,长辈也不会去跪,先前跪拜梅迎春是罗有寅的母子亲情,让他不想违抗,有个母亲不好吗,他上一世还没有感受过母爱,这一世除了母亲,他可不会跪拜什么人。
梅林清微微一笑也没在意,在他眼里韦岩还是一个孩子,失了点礼算不得什么过错,也没必要上来就讲什么长辈威仪,表外甥女家的儿子,连几服都论不上,讲什么长幼有序。
韦岩示意板凳将吃食摆上桌子,那少女也从旁边拿出一壶酒,给两个人倒上一杯,她自己就轻盈地退到一边。“老夫想来,你也猜到我是谁了,来吧,老夫恭贺你终于平安到家。”
韦岩点点头,跟着接受了这一杯敬酒,也道:“听母亲说过了,倒叫外舅公也跟着受了牵连,小子代母亲跟您致歉。”
梅林清“哈哈”一笑,道:“老夫以为,命中注定是有这一劫,在京城是劫,在罗家也是劫,都一样,没想到你这小子一回来就给解开了,老夫还要谢谢你才是啊。”
说着他端起少女给倒上的第二杯酒,“来,老夫敬你必有后福。”
这外舅公说话还挺受听的,韦岩也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多谢外舅公了,不过这罗家最近还是有些乱糟糟地,外舅公要是住得闷气,倒是可以出去走走,母亲这里有我在,您不用担心什么。”
梅林清叹了口气,“唉!有什么可担心的,你母亲做错了事,有违礼法,罗家如何处置都是该当的,我一个外人有何权力置啄,不过是从小与你母亲一起长大,虽是辈份有别,年齿却是相近,有些不忍心看到她的下场罢了。”
“想来你能平安走进这间围屋,也是你背后有些力量能够保护好你的母亲,我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至于离开罗家出去避避,又能去哪里呢?”
说到这里梅林清斟酌了一下,这才说道:“也不瞒你,我在京城里做官,就是看不管魏阉一党惑乱朝纲,上书痛斥,奏了那魏忠贤一本,我这跑到你罗家来才是避祸来了,又能去哪里啊!”
韦岩听完反应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意思,敢情好,他还真是跑到罗家来避难来了。韦岩对历史不熟,不过那大名顶顶地魏忠贤还是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这已经是天启六年末了,用不了半年那个在大明朝历史上,死得凄凄惨惨、又赫赫有名的崇祯皇帝就要即位了,他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干掉了魏忠贤,然后大量启用了之前被罢免、迫害或者逃官的人,他是妄图重整河山,可大明朝这条破船硬是让他给折腾得黄摊子了,最后弄得连自己都是落了个身死名败,好不凄凄惨惨凄凄。
韦岩的闹心事也够多地了,不想管人家的事,也管不着,作为亲戚他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外舅公也不用担心这些事,在我这住一段时间就当休心养性吧,我们就看着他起高楼,看着他宴宾客,最后看着他楼塌了,不出一年吧,看看到底是我们如丧家之犬,还是他命丧黄泉,都会有一个结果。”
这句说得顺溜,梅林清很是高兴,“对,就让我们看着他楼塌了,来,老夫再敬你一杯。”
韦岩来者不拒,两人一起饮了这一杯。韦岩吃了点东西就告辞了。
“父亲,这个小外甥还真是有些不同呢!”送韦岩下了楼,梅林清转身回房,那个一直在边上伺候的少女神情上出现些灵动,轻声地向父亲问询。
梅林清轻轻一笑,“当然,你不是看见了吗,他的那些侍卫,人数虽是不多,却是各个精悍,这么说吧,要是放在军中那就是悍卒,最奇怪地是,他手下的丫鬟也是这个样子。”
“还有,他一回来,那些看管你姐姐的人就都撤走了,那些人可是罗家老大派来的人,在他们家这个夺嫡争产的关键时刻,能做到这一地步,还不能说明什么吗?呵呵,咱们要在这继续借住下去,怕是还得仰仗你这个小外甥呢。”
少女恬静地一笑,“那明天孩儿就去多陪陪迎春姊姊,”
梅林清微笑着点点头,“去吧,带上你妹妹,那也是个好动的性子,这些天怕是闷得狠了。”
父女俩再次相视一笑,似有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梅林清这里吃过一顿宵夜,只是一段小插曲,韦岩回去睡了一会儿就起来了,天刚亮韦岩住下的小小围屋前就热闹起来。
来拜访的人可不少,首先就是罗有宝,昨天之后他就没见到罗有寅,是樊刚过去给他报了声平安,他还是担心,他傻可莺儿不傻,罗有宝是除了罗有寅之外最听莺儿的话,有这个聪明的丫鬟在,罗有宝和罗有寅他们之间的兄弟之情就淡不了。
看门守了一个晚上的白文秀阻拦谁也不敢挡着罗有宝,人到了就开门请进去,所以韦岩差不多是被罗有宝叫醒的。其他人就没有这样的好命了,不管冬日清晨的寒气有多重都被白文秀拦在外面。
韦岩知道这件事后,暗自笑了,给白文秀伸个大拇指,昨天当众杀人是立威,今天早上挡门也是立威,不竖立起这个威,他们这十多个人还真可能被赶出罗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