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累,不想谈,三姐你回去吧。”其实韦岩不说,别人看着他憔悴地样子,也知道他很累,罗蓝只好无奈地叹口气走了。
韦岩真的需要休息,他太累了,就直接睡在这间房里。
邢敏也睡在韦岩的床边上,板凳不敢,只好拿了床被子睡在一边,“板凳”睡在了板凳上。
她其实也没睡多一会儿,实在是睡得不安稳,天亮就出去了。
外面已经有人在干活儿,罗蓝带来的人在帮忙,主要是徐家几个人和与他家交好的一些人过来,帮忙挖坑立木桩,渐渐地过来帮忙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也越来越沉默。
那一具具尸体,被他们亲手挂上去,形成一小片树林一样,没有牛黄寨那次多,都是夜袭的敌人。自己人死得更多,都摆放在柴火堆上火化了。
可板凳还是全身颤抖,那一日的屠杀景象再次出现在她眼前。她慌慌忙忙地去找王素贞,她还要再谢谢那位小姐,也能让自己安心一些。王素贞这时候正领着小莲儿和两个女俘虏在给大家烧水做饭,这种活儿,她在认识罗有寅以前从来没干过,现在不尝过经她手的饭菜,至少从架势上看不出来是生手。旁边那两个少女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见板凳慌张地样子王素贞很奇怪,听明白她地意思,又伸手扶起行礼的板凳,“板凳姐姐,我一直没问你地真名,知道是为什么吗?”板凳疑惑地摇头。
“那是因为,真正饶过你的,是你家少爷,名字是他起的,就没人敢叫你原本的名字,谁叫了,你要是敢答应,你就死定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板凳一脸惊恐地看着王素贞,她有点明白,也不是太明白,王素贞无奈地指指外面,“看看那些被挂上去的人,姐姐你明白或是不明白都要记住,好好地,真心地伺候你家少爷,忘了你自己曾经的名字,谁叫你也不能答应,我不想看到你也被挂上去。”
韦岩的神经绷得太紧,也不可能睡得好,两个多时辰他就醒了。看到板凳把洗漱水都准备好了,就放在床边上,他虽然没说什么,还是扔给板凳一件大皮袄,板凳感觉到了少爷的一份心思,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王小姐的话。
外边的活差不多干完了,韦岩走到客栈前,看着那一片树林似的桩子,心里想着这样干法是不是太累人了,下次换一个,摆个京观怎么样,就是人数少了,效果不刺激眼球。
忽听到一个少女的声音,“罗有寅,你不是人,人死为大,入土为安,你这样做太不道义,你会被江湖人唾弃的。”
韦岩转过头看去,又是老徐的闺女,他没生气反而笑了。王素贞也不敢这么跟他说话,有点意思哈。
“老徐,老徐,你说过的话还算数不算数?”韦岩高声向远处指挥人干活的老徐问话。
老徐在忙着,一时间没看住自家闺女,刚听到闺女在斥责少爷,恨不得把闺女的嘴给她缝上,听到少爷问他,只得一脸苦相地答话,“少爷,俺说过的当然算数,就是能不能给老徐个面子,不和这傻丫头计较?”
韦岩笑着点点头,“放心,这是第二次,事不过三,她还有一次机会,就是看好你家两儿子,别到时候被我误伤了他们。”老徐吓得一哆嗦。
韦岩去到罗有宝的房间看看,罗蓝也在这里,正和罗有宝小声说笑着什么,床上有三个小孩子在睡觉。这两天也折腾的够呛,这三个小孩是幸运的,两个是第五六的,最后一个大一些有六岁了,什么亲人都没剩下,这样还能活下来,真不容易了。
蓝低声招呼韦岩出去说话,听听也好,韦岩就跟着去了另一间。
王素贞早就准备好了吃食,虽然简单,量却不小,在一边默不做声地伺候着,像个小媳妇似的,让罗蓝看得啧啧称奇。
韦岩也不主动说话,就在那一本正经地吃着,罗蓝组织了一下想要说的就开口道:“五弟,我听了不少你这一路上的事情,这里面有些误会,听姐跟你说清楚吧。”韦岩没回话只以点头表示同意。
“家里不少的老人儿都起了异心,一开始大伯不知道,所以派了陆老三过去接你和大哥,就差点出事了,幸好是你机警,这件事你不能怪大伯,吴昊回去和大伯讲起你这一路的危险,让陆老五听到了,正好牛燕七到家里去找四叔,还想要个说法,陆老五就和牛燕七勾搭在一起,之后夜里偷袭了你们。大伯发现陆老五跑了,才叫我带人过来帮你,是姐姐没追上,才让你们受了这么大的损伤,我说这些你相信吗?”罗蓝期待地看着韦岩,可他摇了摇头。
罗蓝也没办法,不管是谁受到这样的损伤,都不会轻易地相信人了。先把事情说清楚吧,“不管你信不信我,三姐我的事情你是知道的,爹爹不在了,罗家这么大的家业,不可能落到我这三房头上,大伯、二伯、四叔,都是看着我爹爹的情份上,给姐姐这一房一口饭吃,不论是谁承起罗家这份家业,那都和姐姐我没关系,能看在姐姐这些年辛苦的份上,给姐姐备上份嫁妆就算是全了咱罗家的血亲情义,所以姐姐只会向着你和大哥,不会向着外人,三姐说得都是实话。”
接过王素贞奉上的香茶,罗蓝对着王素贞笑笑,“这王家妹妹能在你房里伺候,看着也是能让你信赖的,不过这茶姐姐喝了也不管用,得等我大伯点头才行呢。”
王素贞的脸红霞一片,都快红到耳根子上了,忙低下头退到一边儿。
这岔打过去,韦岩也没说话,让板凳给他装了一碗饭,还不紧不慢地吃着,罗蓝见他没有回应,喝了口茶放下茶碗,再次从袖子里抽出那封信。
几个时辰前韦岩对那封信看都没看,扔在边上就睡觉去了,这会他还是没动,他其实也想看,可这些古文繁体字有一大半他不认识,他又不是真的罗有寅,那还是读过不少书的小书生呢。可面上不敢漏啊,不过这份深沉装得太有味道了,让罗蓝以为他还是不信任她的话。
韦岩也确实是不信任她,除了二傻子罗有宝,他不会完全信任任何人,死了的唐草儿不算。
见罗有寅眼睛都没向信上瞟,罗蓝开始有些不舒服,才一年没见的五弟弟,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子了呢?这完全不是她记忆中的罗有寅,这份沉稳气度和冷酷,她在大伯身上都没见过,眼前立刻闪过外面那些挂着的尸首,心里莫名地升起一道冰寒。
“信我就放在这了,里面是大伯要对你说的话,看不看都随你,大伯让姐姐护着你回家,他说,他一天不死,家里面还乱不了,外面的事情他看不到,只要到了家,让你一切放心。”
韦岩终于吃完了,放下筷子就喝了口茶漱口,这才慢悠悠地说道:“除了大哥,我谁的话也不会信,暂时我还不会回去,答应过要把王家人送到长江边上,我会做到。三姐你也不要跟着我,万一哪天我手滑了,伤了你我亲情,我怕大哥生我的气。”说完他没给罗蓝再说话的机会就带着人走了,那封信还放在桌上。
看着韦岩走出房门,罗蓝的心越来越冷。
五天以后,韦岩叫人准备的雪板都做好了,他带着人上了冰面滑行而去,临走的时候罗蓝来送他们,又说了很多话,无非是让他们跟罗蓝回家,弄得罗有宝左右为难,最后还是放心不下罗有寅和那三个小孩,跟着那些古怪的雪板车走了。
客栈里还有停放在那的几辆马车,上面是二十万两金银,这是留给罗蓝的,让她带回罗家,韦岩的理由是太重,带着不方便。他们剩下人也太少,更是不安全。
所有人都是不理解,可没人敢问呐,最后还是莺儿忍不住问出来,韦岩只说了一句话,“罗蓝的那个护卫,看我地眼神有问题,见到我的时候,他的手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刀。”
莺儿悚然一惊。
这个罗家要不得了啊,可给吉田由子和藤原樱留的信息可怎么办呢?那么远的路,总不能重走一遍吧。
那当初还不如直接放弃回那个罗家的想法,都是感情惹地祸啊!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罗大傻子罗有宝,那一份亲亲的兄弟情,溢于言表。那一双大手在他身上,从上捏到下,唯恐他有一点伤的焦急样子,刀切斧刻般地印在韦岩的脑子里,每到他心里生起溜走地念头,就不由自主地蹦出来浮现在眼前,叫他怎么放得下,可这一路之上真的死过太多人了,就为了他们哥俩谁来继承那些家业的问题,有这个必要吗?
有些人不想让他继承家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