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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I 鲁扎城下

摇摆舞 烨轩.梨霜胭晓 3724 2024-07-06 15:08

  首先,彼西朗德在对都督撤兵一事本来坚持保密的军营中故意安排一些泄密的人,于是这个“秘密”就自然传到了林碧亚人那里。林碧亚人原本便怀疑烨文兰方面有人撤退,因为芒焕林的撤离并不是完全没人看到,鲁扎堡垒的视野相当可怕,但这正好帮到了彼西朗德的忙。林碧亚人展开了调查,寻找烨文兰人撤退的蛛丝马迹,但又可以看得出来整个烨文兰军队都在严格保密,于是他们的推测便恰恰被证明是现实。烨文兰的西南军团都督被调到杜阿图去了——彼西朗德把芒焕林自愿去改成了被调走,现在的烨文兰军由一个姓彼西朗德的少将统领,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鲁扎堡垒,好战的林碧亚人蠢蠢欲动,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冲出堡垒,结束这种僵局了。彼西朗德成功达成了他的目的。

  然而这还不够,彼西朗德自己必须做出一种自己是个可笑傻瓜的样子,但又不能傻得太离谱。于是他让全军做出一副准备进攻的样子,当然士兵们真的认为他们的统帅决定发动进攻,于是也开始兴奋起来——这种七千人所发出的能量是不可能不被鲁扎堡垒的人看到的。双方都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场交锋似乎马上就要发生了,这对双方都是一个突破僵局的机会,而且对于林碧亚来说,这场战斗的胜利将会直接导致整场战争的胜利,他们能占领烨文兰的整个南方,威胁烨文兰岛,逼迫朗代十三后撤,而后勃地烈人就可以毫无顾虑地向前推进。如此一来,朗代十三的求和信可就不再遥远了。胜利就在眼前,的的确确一战可定。这对于彼西朗德而言就是在赌博,他知道他的作战计划如果失败,烨文兰就完了;但他是一个激进的人,他那激进的性情促使他愿意去赌,在他看来不赌就是慢性死亡:芒焕林到了杜阿图就能打退林碧亚人吗?明松亲王能反攻伊文伦-明苏吗?朗代十三国王能击退勃地烈人吗?可能性都是那样缥缈,包括鲁扎战役也是一样。但那些人都是过于稳健保守的,只有彼西朗德激进凶猛,也只有他真的有打破僵局的条件——别人维持局面的能力都已经足够甚至溢出了,烨文兰缺少一个有梦想打破局面的激进分子,于是彼西朗德决定站出来,在鲁扎这个绝对关键的地方站出来。他是烨文兰激情与浪漫的象征,是烨文兰希望的最终体现,更是烨文兰最不可或缺的英雄。

  十一月十七日早晨,彼西朗德组织起两千步兵排成阵势,掩护着攻城臼炮越过浅沟,向鲁扎棱堡的方向推进,在棱堡的射程之外架设起了大炮阵地,做出一副攻城的架势。当然,用两千人外加几门炮就攻城在外行人看来也是可笑至极的,林碧亚人马上便可以推测出这是一场佯攻。烨文兰营地内的步兵和骑兵已经整理好行囊弃营而走,而眼前所谓的攻城部队不过是阻挡林碧亚人出城追击的后卫。林碧亚人见状立即准备出城追击,然而立即遭到了烨文兰后卫部队的阻挡——他们已经在棱堡的射程之外挖设了壕沟,布置了拒马,并将大炮对准了城门,而刚刚出城的追兵是很难快速展开组成方阵的。彼西朗德在鲁扎城下亲自指挥,利用炮兵掩护徐徐后退,在斜坡上时刻注意着正在“撤退”的主力部队,直到他们成功到达起伏的原野。林碧亚的军队从后门涌出,迅速组成一个个大方阵,用侧翼阻挡住烨文兰的后卫军,主力部队开始全速追赶烨文兰人。彼西朗德的计谋已经生效,现在他只需要将这支后卫军交给最具能顶住压力的将领,把敌人的侧翼和剩余守军紧紧钉在这条斜坡上。

  棱堡的炮台发挥不了优势,高地的地形也发挥不了优势。我们往往总是认为高地在战争中过于重要,甚至需要不惜巨大牺牲去夺去他。实际上,高地的优势主要在于防守而非进攻,而且前提还是敌人想要进攻,只有高地遭到进攻,那么它才有价值。当然一个高地的位置往往能控制一大片区域,如果简单地放过了高地的敌人,那么这片地区的安全总是存在着隐患,除非能一直把这个高地团团围住,因而在实际的战争中围困总是多于进攻。此刻林碧亚人的棱堡和高地都没有遭到进攻,烨文兰人也没有试图控制这片区域,只是用缓慢但严整的撤退掩护大部队的离去,因此这个可怕的棱堡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烨文兰后卫军渐渐撤回到营区的高地上,把高地撤退变成了高地防守,林碧亚人可不能放任他们阻挡在追赶烨文兰主力的大路上,于是分出了部分兵力保持着对高地的进攻。彼西朗德原本便没有拆除营地的任何防守工事,就是为了限制住这些林碧亚人。他放心的将这只队伍托付给手下军官,在一支小骑兵队的掩护下出营北撤,追赶那些已经成功到达原野的主力。

  这时已经进入下午时分,抵达原野的主力部队已经按照之前计划的吩咐开始组成防御阵型,选择了一个小土坡作为依靠,等待林碧亚人的接近。彼西朗德越过这些步兵方阵,径奔正在大后方视野之外修整的骑兵军团,在那里准备组织他预想中的关键出击。大概下午二时左右,林碧亚人也已经完成了战术安排,双方两条战线的一个个方阵已经蓄势待发,于是第一轮交战开始了。两边的火绳枪兵在方阵接近前轮流发射了成千上万发铅弹,但这只是随机性的杀伤,真正的作战还得指望长矛手,枪手们在一片火药燃烧的烟尘中退到方阵的后方,将最前沿交给头戴铁盔,身套甲衣的长矛兵。那一支支可怖的长矛已经放倒向前,就像是延长了十倍的鲨鱼的牙齿,随着一阵呼喊声和叫骂声,这些长矛首先穿透了前两排士兵的胸膛或喉咙,让鲜血在他们的身体上绽放出炙热的花朵,让充满血腥味的花粉弥漫在红色的草地上空。美丽的、恐怖的花丛正在扩散,因为它们的肥料正在逐渐增多,它们的土壤也在不断延展,那些狂怒的吼声、污秽的叫骂都是可以促进它们茁壮成长的音乐。生命的消亡正在创生着新的生命!那是魔鬼一直以来想要在地狱中创造的,那是他的大军,他的仆从。死亡与痛苦充斥了这片原野,然而激情与勇气又将这一切完全覆盖——前者恰恰又是后者的肥料。死亡与痛苦之中总是会产生激情与勇气,因为此时的死亡是动态的,而静态的死者总是会制造失落与悲伤。战场上的悲伤被激情夺占了位置,激情就是死亡的敌人,它既可以避免死亡,也可以覆盖死亡——轰轰烈烈的死亡总是充满的艺术的美感。烨文兰人就是这样被激情所征服,进而征服了死亡,他们坚守在长官要求保存的阵地上,只让鲜血洒在自己的面前与脚下,而不是身后。烨文兰人将对林碧亚人忍耐多年的愤怒与怨恨完全发泄了出来,把它们涂抹在了火绳枪的子弹和长矛的尖头上,用它们挡住了林碧亚人的一次又一次冲击。彼西朗德少将马上就会到来,只要再再坚持一小会儿,胜利的号角便会响彻整个烨文兰的疆域……

  “为了国王!”

  一声烨文兰语的怒吼冲破了混乱,打断了所有人的战斗,它甚至让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停滞住了。那是彼西朗德少将的呼声!随之而来的是一片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铁甲摩擦的声音。一阵并不整齐但气势雄壮的呼喊从那些高大的骑士口中爆炸了出来:

  “为了国王!”

  “国王万岁!”

  步兵们也跟随着喊出了他们那与骑兵并不相同的口号,将林碧亚军队那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压缩了回去。彼西朗德亲自挥舞着烨文兰的黄金凤蝶旗,他的副官手执香贝昂纹章旗,他们在一片呼喊中拔出火枪,引领着两只骑兵队向林碧亚方阵的两角射击,而后绕过一圈回转过来,重新组织起散乱的队伍,发动第二次半回旋冲锋。这次他的纪律得到了所有士兵的遵守,骑兵冲锋的时机得到了保证,他们在林碧亚人已经开始疲劳开始混乱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把死亡从枪口送到了敌人的大方阵中。他们的长矛已经不再是烨文兰骑兵的阻碍,他们的火绳枪也无法在方阵短兵相接的中途排成高效的横列。美丽的烨文兰原野是烨文兰骑兵最好的战场,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纵横驰骋,将方阵打成渔网,将渔网打成毛线团,而后又把敌人片片分割开来,让他们无法相顾。烨文兰人士气大振,开始反推,彼西朗德命令骑兵重新组织,在修整后准备支援斜坡上拖延林碧亚部分兵力的后卫军。

  傍晚时分,原野上的林碧亚军队已经完全溃散,被彼西朗德提前准备好的一支追击骑兵杀得片甲不留;营地的后卫军也得到了支援,把战线推到了敌人回城的必经之路上。这些英勇的后卫顽强地守住了营地,从而没有让最前沿的林碧亚军队得到任何支援和补充,当然他们的损失也是最大的。不过战争还没有完全结束,原野上的步兵正在修整,准备在次日开始对棱堡的进攻;骑兵主力力图阻止林碧亚剩余部队退回要塞里。全体士兵都已经疲惫至极,他们都已经承受了过大的压力,以至于后续的扩大战果的任务完成得并不是很理想。但林碧亚军队已经遭受了重创,主力回城的道路也被堵住,在几天内完成对鲁扎的攻占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

  彼西朗德大获全胜,在十天后他成功拿下了鲁扎,尽管比他理想中慢了一周,但烨文兰军已经超常发挥了。他把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传给国王,传给每一处战线,告诉全体烨文兰人转折已经出现。彼西朗德名气大振,国王大喜过望,立即提升彼西朗德为上将,授予圣朗代圣杯勋章,并传命彼西朗德继续进攻,打进被林碧亚占领的隆第曼。彼西朗德欣然谢恩接旨。此时的林碧亚残军已经退回隆第曼山地之内,鲁扎回归烨文兰之手,隆第曼已经门户大开,从前烨文兰无力收复这个大省,但现在隆第曼等于是唾手可得,不收复它更待何时?十二月初,彼西朗德率军南下,深入连绵的山地,所到之处都充斥着烨文兰语的欢呼与喝彩。莱多卢瓦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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