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焕林接替了马莫杜里元帅,在杜阿图附近持续抗压,和林碧亚人不断周旋,但无力突破林碧亚人的进攻。事实上,他完全知道杜阿图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根本没有什么建功立业,没有什么反攻。他始终相信战争的突破口在鲁扎。我们应该信任芒焕林的战略能力:鲁扎是烨文兰打到的最远的地方,是适合反攻的地方,鲁扎之外是隆第曼,而隆第曼原本就是烨文兰的一部分,而且位置重要,拿下隆第曼,收复纳维郎西也就不再是什么难题,还能遏制住林碧亚从南部发动的进攻。山地易守难攻,是面对林碧亚入侵的缓冲区,隆第曼的重要性优先于南温克普,南温克普可以没有,但隆第曼不能没有,更何况收复隆第曼和纳维郎西将代表着烨文兰的统一。在马莫杜里元帅牺牲后的危机之中,芒焕林只能把进攻的工作交给彼西朗德,他知道自己拿不下鲁扎,他知道自己过分谨慎——他有拿下鲁扎的激情想法,但他平时已经习惯的理性的行动方式却不支持他完成这个梦想。那就只有行事向来富有激情的彼西朗德能够胜任了。于是他决定离开鲁扎,赶赴故乡的前线,把抗压的任务交给了自己。
这并不能说明芒焕林有多么高尚,只是能证明他善于用人,而且忠于朋友而已。他原本也从来不以高尚自居。彼西朗德的胜利印证了他的决定是正确的,同时也证明了他的战略没有问题。现在转折已经来了,反攻的时刻要到了,杜阿图的林碧亚人必将后撤,甚至赛苏科路的林碧亚人都需要回去防守纳维郎西。他在短暂的抗压之后为烨文兰松了一口气。
彼西朗德在十二月末一鼓作气拿下莱多卢瓦,占住了隆第曼的中心,于是林碧亚援助赛苏科路和纳维郎西的陆上路线被彻底切断了。随后各方部队都进入了冬季修整,彼西朗德致信芒焕林,请求原谅他之前的冲动之言。他在鲁扎获得胜利后便想起了芒焕林临走时那些简短的话,并对那些句子恍然大悟:所谓的“鲁扎的战斗取决于你”正是让他设计进攻的意思,所谓“战斗要开始了”也是对鲁扎战役的一种预测。他在战略上被芒焕林上了一节课,他嘲笑自己当初居然认为鲁扎不应该进攻,杜阿图才需要反攻,原来实际上只是鲁扎不适合芒焕林来进攻,而杜阿图反而需要芒焕林的冷静和谨慎。彼西朗德拥有某种奇妙的想象力,大胆而果断,这是芒焕林无法做到的。彼西朗德的激情往往直接展现在行动上,比如朗代十三国王逃脱珞芒的计划,进攻鲁扎的计划等等,他在思考上是理性的,他过去的观察提醒他那清醒的头脑鲁扎攻不下来,于是他认为鲁扎是需要谨慎看住的,危险的杜阿图是需要一个充满想象力的将领来带领反攻的——这实际上是一种聪明人的正常想法。他的好朋友芒焕林恰恰相反,此人的具体行动处处体现着他的理性、冷静和谨慎,甚至算是循规蹈矩的,然而让他做那些行动的思考却是充满激情的,比如说没人敢想在鲁扎反攻,没人敢想在黎贝宫和司法宫之间当双面间谍,没人敢想在刚刚上任主教后便清理掉所有腐败执事。芒焕林的决定往往充满了激情与想象力,但在实现决定的具体行动上总是谨小慎微,步步为营;彼西朗德选择做什么时从现实的观察和理性的分析出发,但在具体做事和行动上潇洒浪漫,一腔热血。前者是想人们不敢想的,后者是做人们不敢做的,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没有任何利益纠葛,没有任何逢场作戏,是永远值得赞美和敬佩的真正的朋友。
冬季渐渐过去,到了次年的二月末,战事又开始活跃起来了。芒焕林在敌人收缩的同时开始反攻,目标直指路拜多,为马莫杜里元帅报仇雪恨。彼西朗德暂停进攻计划,等待阻击林碧亚的增援部队。这一切是继鲁扎的转折之后正常的局势发展,然而此时有一件大事的发生彻底奠定了烨文兰的胜利走向。
1604年一月,希荣多米国王、圣诏炙冕帝国七大选帝侯之一的费奥摩德三世无嗣而终,这个埃斯特堡家的国王没有什么成就,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在他治下的希荣多米仍然保持着圣体教官方统治地位,而原有的众多新教徒虽然受到打压但也保持着自由和安全。希荣多米需要一个新的国王,他们的传统便是议会选举,但埃斯特堡在一百多年前掌握了对希荣多米的统治后便把议会选举变成了一种徒有虚名的仪式,于是这个国王与选帝侯之位要么直接属于皇帝本人,要么便指定给自家的亲人,这两种选择只需要经过议会走形式的选举确认。年迈的奥班贡迪三世皇帝决定把这个关键的位置交给他的继承人、未来的圣诏炙冕帝国皇帝、他的侄子利克凡德大公。
利克凡德曾经在三年前进攻过铭理蔚南部的新教小诸侯——他是一个狂热的圣体教徒,致力于完成他的祖辈加理五世未完成的统一铭理蔚宗教的事业。这个人物的可怕事迹给新教徒占多数的希荣多米人带来了巨大的恐慌和不满,但程序还是和原来一样进行着,利克凡德成为了希荣多米国王利克凡德一世,希荣多米的选帝侯。这样,七大选帝侯中的三个仍然掌握在圣体教的手中,那么埃斯特堡的皇位就能正常传递给自家的继承人,维持埃斯特堡家族在涅伦丝的霸权。
然而利克凡德对圣体教的狂热是人们过去从未想象到的,他不仅仅是进攻其他国家,而且开始了对自己领地内新教徒的宗教迫害。于是愤怒的希荣多米人民——他们基本都是新教徒,只有部分贵族信奉圣体教——发动了暴动,冲进了王宫,将利克凡德的执政大臣丢进了东厕。此时的利克凡德正在烨文兰的予尔坦城下和朗代十三对峙,只好因为后院起火而不得不选择回撤。对他而言,信仰圣体教的烨文兰从来就不是什么真正的敌人,进攻烨文兰的重要性也没有平定内乱的重要性大。于是帝国军在予尔坦的攻势自行解除,他们急匆匆地西区,渡过了拜松河,返回本土。
事情并没有结束,尽管和烨文兰已经看似没有了关系,然而接下来的事件将导致未来三十年的动荡。希荣多米人在自行处置了利克凡德的政务大臣后,并没有仅仅停在反对宗教迫害的程度,他们重新组建了议会,掌控了希荣多米的军队,守住国家的几处重要关隘,进行了新的国王选举。他们知道单纯选出一个本地的新教国王将会孤立无援,实在难以和帝国对抗,于是出乎意料地选出了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斯怀奥克的公爵与选帝侯,名叫费奥摩德。
斯怀奥克选帝侯也不是什么脑袋灵光的人物,他居然真的接受了这个原本和他无关的议会选举,于是他成为了法理上的希荣多米国王费奥摩德四世,将两大选帝侯之位兼于一身,并为此事而得意洋洋。他没有意识到这样意味着他原本的信仰新教的诸侯领地斯怀奥克此后便自动成为了希荣多米的固定盟友,没有意识到这将把利克凡德大公镇压暴动升级为对希荣多米-斯怀奥克新教联盟的全面宗教战争。果然,正行军到半路的利克凡德大公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大吃一惊,随后转惊为笑,因为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向北方新教诸侯正式开战的借口。帝国军先回到了勃地烈进行修整,随后北上进入希荣多米领土,开始了三十年圣血战争的第一场仗。
烨文兰彻底少了一个敌人,战争的局面得到了极大改善。尽管和勃地烈的帝国军之间并没有发生多少真正的战斗,但他们的存在依然严重威胁着烨文兰的安全,而这种威胁对他们的林碧亚表亲来讲就已经足够了。利克凡德在三月初撤走了所有帝国军,让朗代十三终于获得了片刻的轻松,在短暂的休息后,他率领手下的部队赶赴荣瓦第支援明松亲王,致使林碧亚军队望风而走。于是烨文兰西部的危险彻底解除,朗代十三驾返珞芒,为东南的芒焕林提供了援军,并把主要的关注点放在了南温克普。
彼西朗德上将在五月初彻底击败了林碧亚在隆第曼南部的反攻,随后南下至米卡罗芒进行了两个月的围城,在此期间他完成了对隆第曼其他地区的掌控,并在六月末拿下米卡罗芒,威胁林碧亚人要攻入泰索罗尼亚。当然,他已经没有力量再继续深入了。与此同时芒焕林终于在国王援军的帮助下打回了蒂米西,把林碧亚人赶回了让龙河南岸,并准备进攻予维洛。两个好朋友再次配合,芒焕林拖住林碧亚守军,彼西朗德派了一批小型部队从让龙河顺流而下,出现在了予维洛的后方。
七月末,纳维郎西的一位林碧亚将领向芒焕林投降。夏当伯爵是一位生长在纳维郎西,操着一口南方烨文兰语的将军,由于他的出身原因而不受重用。当然,他最后的选择确实印证了林碧亚人的担忧。夏当伯爵在纳维郎西西部林碧亚守军的后方发动了决定性的攻击,粉碎了林碧亚人最后的兵力。在这之后对纳维郎西的控制只需要交给时间就可以了。
彼西朗德功勋卓著,被朗代十三授予烨文兰元帅称号,有权执元帅节杖。他成为烨文兰元帅的梦想在短短的即年战争中顺利实现,此时的他三十七岁,正值壮年。热泪从他的眼里夺眶而出,他回想起了那个和芒焕林相识的课后,回想起了在三级会议上的重逢,回想起了主教对显贵的激昂怒斥,回想起了成为火枪队队长,回想起了在鲁扎城下的言语冲突……他并不是在感动元帅称号的来之不易,而是在感慨和芒焕林的友情,是芒焕林帮助了他,引荐了他,给了他展现战场风采的机会。那些政客,那些显贵,可曾享受过这样的友谊?他们哪个不是为了利益而相互提携,哪个交友不是为了拉拢投资!芒焕林是兼顾激情的政治家,是兼顾理性的性情中人,他高傲却不虚伪,多才却不做作。芒焕林作为一个从小培养起来的教士,很少在外表上展示自己的情感,没有流露情感的语言,没有体现情感的表情。然而他的确是神主送给彼西朗德的最忠实,最重情感的伙伴,是为了给这个烨文兰的英雄提供一个登向巅峰的帮手。神主同时塑造了这两个人,把这两个伟人献给了烨文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