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萧瑟山河录

第一章 蜀宫动乱,天下大势风云动

萧瑟山河录 妙笔居士 9787 2024-07-06 15:08

  蜀帝李旻卧坐在榻上一边翻看奏折一边听着国师崔起的奏报:“陛下还是要尽早决断,李昀当初派其子李恪到焦樊军中任职本就图谋不轨,近日来又在朝中广造舆论……”

  “卿勿复言,”李旻皱着眉头说道,“如今焦樊大军深陷南中,在后勤供应上李昀也算是个得力的,岂可自相生乱。”此时李旻手中翻的奏折尽是弹劾崔氏一族违法乱纪的,他很是不满,不过还是克制住了。崔起见到李旻不为所动,李昀又是李旻的亲弟弟。疏不间亲,他一个外姓人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应声退下。

  李旻丢下手中的奏折长吁一口气,对一旁的大监何曼说:“去寝宫,朕乏了。”何曼心领神会,吩咐他那等在殿外的干儿子曹资去准备好歌舞和佳酿。何曼回来后李旻问道:“崔氏是不是真如奏折所说,贪赃枉法欺压百姓。”

  “这……奴才确实听闻国师家眷仗势欺人……”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朕才让崔起当了几天的国师啊,这就敢为非作歹了。”不过李旻的怒火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美酒和歌舞浇灭了。何曼轻轻敲着李旻的腿,低声道:“陛下,步旨将军外出寻访刚刚回来,依旧一无所获。”

  “意料之中,步旨这个人哪,聪明有余可是太容易让人利用啦。你要多多教导他。”“奴才遵命。”

  寝宫内一片歌舞升平,李旻扔掉酒杯晃晃悠悠地从龙榻上下来,抱住一个舞女就往床上走,何曼赶紧屏退众人,走到殿外又低声吩咐那些舞女和太监:“老规矩,皇后娘娘问起来,把嘴巴都把严咯……”

  还没说完崔起一脸血带着几个禁军闯进来,吓了何曼一大跳,连忙阻拦:“国师这是做什么呀。”

  “李昀带人杀进来了,快去拿着兵符调动内侍卫!”

  “啊,好好……”何曼扔掉拂尘就往内侍卫的官署里跑,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内侍卫值班房却站满了内侍卫统领,何曼感到不妙,仔细一看曹资坐在他的位置上把内侍兵符攥在了自己手里把玩着。何曼稍作镇定便厉声道:“曹资!还不快把兵符给我!还有你们,都傻了吗!怎么不带人救驾。”

  “干爹,您没看出来今晚要改朝换代了吗?”

  “你……也是李昀的人?”

  “是啊,当年是北地王救了我一命,我得还这个人情。”

  “那你欠我的人情呢!是我把你从一个小小的邮差提拔到今天的位子的。”

  “何曼!你这个贱奴!当年你趁乱劫夺民财杀了多少人,我的家人。”

  “你……这个贱奴……”何曼还没说完就被曹资狠狠捅了一刀,曹资接连捅了数刀轻声说:“我来复仇了。”何曼瞪着惊恐的眼睛倒在地上,曹资再三确认何曼已经死了以后,举起兵符号令道:“今夜突袭寝宫,擒杀昏君!”

  崔起闯进寝宫看见李旻醉醺醺地压在女人身上,怎么推也推不醒,干脆拿起桌子上的酒把李旻泼醒,急切地说:“陛下,李昀带兵杀进来了,我送您出宫,何曼会调动内侍卫接应咱们出宫。”

  “啊?啊!好……好。”李旻慌乱中把龙袍的袖子当成领口使劲往身上套,直接把龙袍扯烂了,十几个珍珠龙眼在地上乱滚。崔起又急又气,直接把李旻拉到一旁的金甲面前。李旻稍稍有些镇定,把厚重的龙袍扯下来,吩咐那个舞女给自己披甲。那舞女被外面的砍杀声吓得直哆嗦,拿都拿不稳,气得李旻一脚把她踹倒在地上,自己一边戴上头盔一边对崔起说道:“公主和皇后呢?”“啊……臣这就安排。”“快去,不能让她们出什么纰漏,步旨呢?让他率领禁军前来护卫。”“臣已经派人去了。”

  李旻看着自己因为肥胖的身体怎么也穿不上的盔甲,侧过脸来看了看崔起。崔起低着头走过来为李旻摘下头盔,把龙袍捡起来认真地为李旻穿上,又从架子上拿过盾牌,拔出宝剑交到李旻手中。李旻看着已经有些黯淡的剑刃喃喃说道:“怎么会到今天这个样子呢?”砍杀声越来越近,杨皇后和公主终于到了。李姝丝毫没有一个二十岁女孩该有的畏惧,拿着剑一脸坚毅,皇后杨柔哭得梨花带雨。李旻轻轻把她的泪水抹去捧着她的脸说道:“朕对不起你,让你受这种惊吓。姝儿,带着你母后快走,去找你舅舅杨昂。”“不,陛下……臣妾不去。”杨柔喊得撕心裂肺,崔起派去找步旨的人血肉模糊地爬进来:“陛下……步旨也叛变了,带着禁军撤到了城外,内侍卫也叛变了……”那人说完就断了气,李旻对杨柔摇摇头:“大势已去。李昀这次不会放过朕的,走吧,去找你哥哥杨昂。”

  说完李旻把玉玺和兵符交到崔起手中,猛地抓住崔起的领子低声说道:“你一定要保全朕的儿女,听到了吗!”崔起点了点头,李旻这才放开了他。杨柔终于不哭了:“陛下,你我夫妻一场,如今遭遇大难,臣妾先行一步。”说罢,往身旁的柱子上一头撞去,李旻没有拉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柔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李姝含着泪把自己的披风扯下来盖在杨柔的尸体上,李旻看着杨柔的尸体,对崔起说道:“你带着姝儿,快去找杨昂。”李姝再看了一眼母亲的尸体,一咬牙跟着崔起走了。二人从后门来到宫墙处,崔起快身翻过墙头,伸出手来拉李姝,李姝刚想上去。冷不丁被一箭射中小腿,李姝跌落下来看着自己的伤腿,对崔起嘶吼道:“国师快走,一定要让太子哥哥复国。我掩护你。”

  崔起见李姝态度坚决,只得撇下她向城外逃窜。射箭的那人正是已经带着禁军冲到李姝面前的步旨,步旨一脚把李姝的剑踢到一边去,李姝一脸怒容:“你这狗贼!父皇对你恩重如山,你竟然恩将仇报!”步旨看到李姝腿上的伤口有些心疼,刚俯下身子想要查看就冷不丁被李姝扇了一巴掌。步旨起身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不敢看李姝,赶紧吩咐几个人把李姝看押起来,他打算带领剩下的人继续去追杀崔起。“步旨……你这条喂不熟的狗……”李姝的叫骂声一声比一声凄厉。步旨听得又心疼又害怕,吩咐手下把李姝关押起来好生照顾,他待人接着去追捕崔起。

  转眼间李昀带着叛军已经杀到了李昀寝殿外,看到李旻带着剩下的几个贴身护卫奋力拼杀,抢过手下的弓弩向李旻射去,一箭射中李旻的胸口。李昀看着肥胖的李旻倒在地上,他身边的几个护卫也死伤殆尽,慢慢抽出剑来走到李旻身边:“皇兄,都到了这个份上,还不肯认命吗?”“李昀,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你放过朕的儿女。”“朕答应了。”李昀说罢提起剑穿透了李旻的胸膛。此时一个身材消瘦的黑衣人正趴在蜀国皇宫的屋顶上旁观着这场政变,随后就消失在黑夜中。

  第二天,成都蜀国皇宫庄严肃穆哀乐凄惨,李昀带领百官披麻戴孝为李旻举行葬礼。李昀扶着棺材哭得泣不成声,仿佛昨晚的叛乱与他毫不相干。李昀正打算宣读祭文和谥号时,他幕府的谋臣李乂低头爬到他身边:“陛下,崔起逃亡不知所终,不过姝公主被步旨活捉了。”

  李昀压低声音说:“按计划由你出使梁国,萧义恭那个老狐狸肯定会拿李睍做文章,务必刺探萧义恭对蜀地的图谋。”李乂把头埋得更低,小声道:“臣无能,还是没有找到玉玺,应该在崔起手中。”

  哭倒在地的李昀被曹资扶起后低声道:“意料之中,此事你就不用管了。关键是要把李睍除掉,那样的话,崔起手中的玉玺一时间也就没什么用了。”“陛下圣明。”

  “你此去要留意梁国在边境的军力配备,以备不测。”李乂伏在地上:“微臣遵旨。”李昀接过内侍递来的祭文,李昀如获大赦一点点退了出去,只听到李昀的哭腔“国师崔起罔顾皇恩,勾结逆阉何曼,图谋不轨,闯宫谋逆。先皇驾崩……谥武悼……。

  先帝临终口授北地王李昀摄政,直到太子归来继位。禁军统领步旨率禁军抵挡叛军有功,加封卫将军,成都太守。

  内官曹资检举有功,升为中常侍。侍郎李乂忠勇可嘉,升为尚书令,封犍为侯。播州公杨昂戍边抚蛮有功,加封大将军,持节,都督播、益两州军事。

  镇南将军焦樊攻略南中,加封大都督,宁州刺史。镇西将军马镛安抚百姓抵御叛军有功,加封骠骑将军、武阳侯。群臣恪尽职守,一律进爵一等……”李乂擦了擦头上的汗,望了望头上阴霾的天空,快步走了出去。

  李乂刚到自己的衙署便接到了太监送来的圣旨和使节,便吩咐下人准备行装。一行人从正午出发一直走到黄昏,宿在江油城外一馆驿中。李乂洗漱完正要躺下,忽然一个黑影闪过后灯烛尽灭,李乂立刻起身:“夏峙大人何必装神弄鬼,带我去见江陵王殿下吧。”

  李乂对这个原本应该在江陵的大梁王爷在江油的出现颇有震惊,之前都是他秘密和夏峙单线联系的,他从未有过机会见到萧昶。更何况现在三方势力格局微妙,本应该处在江陵地方官员严密监视下的落魄王爷怎么就出现在这千里之外的江油?

  李乂心里泛着嘀咕,还是答应了下来。跟着夏峙出了馆驿,走了几步后来到一艘船上。一长身玉立的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这人面如冠玉,一双鹰眼,一双能看得出练剑出了茧子的手正在用银筷子拨弄香薰,微微眯眼仔细嗅着香薰冒出的淡淡香气。李乂一看这人的风度再想想自己听到的关于此人的诸多传闻便知面前这人正是当今大梁三皇子、江陵王萧昶。“在下拜见江陵王殿下,百闻不如一见,江陵王殿下果真是英气逼人。”“李乂大人谬赞了,请坐。”

  萧昶慢慢抬起头看着李乂,李乂是号称蜀中管仲的崔龙之徒,崔龙是崔起崔应兄弟的伯父,近些年来,崔龙逐渐销声匿迹不知所踪。可不知为什么崔氏兄弟效忠李旻,李乂则选择了李昀。萧昶早就看过了李乂的画像,觉得之前的画像实在没有画出李乂的神态,眼前的李乂身材高大,面如松柏,额头很高很亮,一看就是个机智果断的人。

  李乂缓缓坐下:“不知大梁江陵王萧昶殿下深夜面见在下所为何事?”萧昶微微一笑,举起面前的酒盏,指着案上的一盘菜肴说道:“听说文度先生喜食狗肉,这是根据西汉古法做的佳肴。”李乂一听就来了兴致毫不客气地坐在萧昶面前举筷,一入口就大加赞赏佳肴,一杯酒过后又大赞好酒。

  萧昶笑道:“这肉是选用两只小狗,用上好的肉糜养到半岁后喂饮三日金银花露,三日后取其中一只宰杀,用香料腌制给另一只小狗喂下,再立刻将狗胃取出晾制一个月,待到食用时切片蒸熟。这酒可是孤花大价钱从南归的北地大族手里买到的,据说才士嵇康临死时痛饮的就是此酒。”

  “这道菜的讲究在于两条狗必须是来自不同地方的,还要分开养,不然这狗可不愿意吃这肉。”“所以要让这狗心甘情愿地去吃这肉,不然肉的风味就差了。”萧昶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畜生就是畜生,哪里知道同类相残之时就是自己灭亡之日。”

  李乂感叹道:“美酒佳肴真是令人陶醉,多谢王爷款待。王爷深夜邀我至此,还没有告诉在下到底所为何事。”萧昶放下酒盏说道:“先生王佐之才可比管仲乐毅,何必要为那大厦将倾的蜀国李氏效命。”“蜀地沃土千里,人户百万,物产富饶,崇山峻岭可自成一国,何谓大厦将倾?”

  “自西汉末年的公孙述跃马称帝以来,蜀地自立一国可过三代?更何况蜀地现在内乱频频,先生的身家性命尚未可知,那李氏氐人荼毒川地百姓,先生祖籍江东,是当年魏军南下时举家逃往蜀地的。

  氐人和魏国鲜卑人没什么两样,都是披着人皮的野兽。先生岂能委身侍奉此类蛮夷。”“蜀国如今是北地王当政,世子李恪文武双全加以辅佐,这二位都是心向汉族文化的开明之人。”“世仇刻骨铭心,氐贼在蜀地杀了多少汉人?大人身为汉人在氐人朝廷当官对得起死去的汉族父老吗?”萧昶紧握酒杯正色道。“我正是为了蜀地的百万汉人才忍辱负重的,更何况北地王定能成就一番功业。”李乂针锋相对,丝毫没有退让。

  “功业?贵主公杀了杨皇后,杨昂不会善罢甘休吧?南中焦樊手握重兵,汉中崔应更是拥兵自重,还有百万蜀地汉人暗中筹谋揭竿而起!先生就算是当世诸葛,恐怕也难以破局吧!”“天下人皆以为大梁三皇子只是匹夫之流,今日一见才知道殿下是当世英雄。可惜,殿下还是低估了北地王更低估了我。”

  “先生何必顾左右而言他,但问先生身处此等险恶局面有何高见?”“杨昂眼中只有利益,只要封赏足够,杨皇后怎么死的,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焦樊前有南蛮不能进,后有朝廷不能退,不归顺就是死路一条。剑阁天险,崔应纵使百万雄兵不能施展。”

  “哈哈,文度先生眼界太小了。你说的这一切都需要一个条件,那就是大梁不会干预蜀国事务。”“这……”李乂一听心中一怔,他心里确实担心梁国真有西进之举,当初谋划时并非没有考虑梁国,不然也不会早早地搭上萧昶和太子这条线。

  “文度先生且宽心,在下夜邀先生前来就是要为贵主公送上梁国的助力。”“恐怕大梁的助力需要什么代价呢?”“文度大人心知肚明。”“姝公主和贵国太子的婚事?”“正是。”“不知王爷有何安排?”“修改婚约,由我来娶李姝,如何?”“这……按照当初两国盟约……。”“就在昨日,太子迎娶了丞相房子良的孙女房贽。”

  “这……”“文度先生怎么会如此诧异?当年梁蜀之盟不过权宜之计,蜀国走到今天还没看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吗?”“王爷可要小心说话,这里是蜀地。”“刘宋朝末年蜀地民户一百二十万,收纳关中流民三十万。可李旻担心汉人和氐人仇杀,竟然在蜀地诛杀了十余万汉人,逼得三十万汉人百姓逃往荆州。先生那时候要不是被崔龙大师救下,恐怕也早就是坟冢枯骨了吧。崔起在蜀国又这么一折腾,更是民怨沸腾。我也不怕告诉你,大梁十万荆州精锐早已蓄势待发。”“这……”李乂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额头上尽是豆大的汗珠,“那大王能给蜀国什么好处?”

  萧昶微微一笑:“我可以确保三个月内梁军不会入蜀。”“大王何来的确保二字?”“这是太子的意思。”“既然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在下就放心了。”“文度大人实在是太谨慎了,咱们两家都合作了那么久了。本王岂会拿这种事情诓骗阁下的。”“那需要在下做什么呢?”“以后蜀国的药材一律交由我来专卖。”“这……大王意欲何为?”“这就不用大人操心了。”萧昶面前的那盘狗肉依旧没动,只是饮下一杯酒。“殿下这一转手,可就是富可敌国啊。”“我要是想富可敌国,不得拜拜北地王这座财神爷吗?”“李乂明白了,此等互惠之事,在下一定促成。”“多谢先生。”“不过……之前说好的这……”“战马不是问题,钱也不是问题。”“有殿下这句话在下放心了。”

  李乂离开成都后没多久李昀就派曹资去播州,曹资还没到播州就遇到了直奔成都而来的播州骑兵,曹资刚说明白自己是李昀派来的就被抓了起来。曹资很快就被捆着见到了杨昂,杨昂一身铁甲,两道剑眉直冲青天。

  曹资被捆着实在不便,只能微微低头:“成都宫中内侍卫官曹资奉旨拜见播州公。”“我妹妹怎么了?是不是被李昀那个狗贼杀害了?”

  “播州公一定是误会了,国师崔起勾结前内侍卫官何曼作乱,致使先帝和先皇后双双殒命。”

  “少蒙我,国师为什么要反叛?我看就是你们这帮奸邪搞的鬼!”

  “汉中太守崔应勾结羌人走私军械,先帝本就要治罪于他。国师崔起更是大奸似忠,公爷您想啊,自从崔起当了国师以后,皇上大兴土木修建庙宇神坛,劳民伤财,还发兵南中使得国家疲敝,这都是崔起教唆的啊。”

  “行了,别拿这些谎话来哄骗我”

  “公爷要相信北地王的一片赤诚救国之心,北地王派我前来,一者是为了传达先帝和先皇后薨逝之信请公爷进京吊唁,二者也是给公爷送来一场好姻缘和大富贵。”

  “嗯?哪里的好姻缘?”

  “北地王长子李恪刚刚二十,血气方刚能文能武,一表人才。令爱杨珠年方十八,待字闺中,岂不是一桩好亲事?成婚后公爷就会荣升大将军,持节,都督播、益两州军事,届时播州公就是为大蜀国捍卫东境的封疆大吏了,西五溪蛮和白帝城都是君侯的辖地。”

  “这……”

  “君侯放心,只要您和陛下成了亲家,这以后播州上缴的税金统统减半,算作聘礼,如何?”

  “好,我起兵本就是为了清剿朝中奸佞。如今北地王克祸定乱看来就不用播州插手了。对了,快快给中贵人松绑。”

  “公爷明见。”“这婚事就这么办,可这进京吊唁的事情我还得从长计议,毕竟我这么多兵马得先回去,不然惹是生非的,我可管不住。”“公爷明见。”

  曹资走后,杨昂带着兵马慢慢返回播州,一路上次子杨彪十分不满父亲的安排,长子杨虎反倒处变不惊。到达播州城后,杨昂就命令杨虎率领三千兵马去接管白帝城,杨彪则被他叫到大堂里,杨彪很是不解,杨昂吩咐杨彪把自己历经数年找人绘制的蜀国详图拿出来。杨彪看着这张详细精密的地图瞬间惊呆了,杨彪大吃一惊道:“这可是……夺取整个蜀地的钥匙啊。”

  “我知道你不满意我的安排,可不管先皇后是怎么死的,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李昀许诺给我们大片土地,足够我们积蓄力量了。”

  “可父帅,除了白帝城几处还算是人口充足,别的地方就是不毛之地。这不是糊弄咱们吗?”

  “当初为父是播州公,可是播州都督不是我而是焦樊,就是到了焦樊南征离开白帝城时先帝也没有把这个职务给我,一直以来我们只有播州城,可现在我是播州都督,终于到了咱们杨家人能在播州呼风唤雨的时候了。”

  “不知父帅有何安排?”“你带领一万兵马,三日内南下去找五溪蛮头领沙贾昂,只要他支持我们,南方百族十万蛮夷就都可为我们所用。”

  “遵命!”杨彪一边答应着一边离开,回忆起当年自己因为是庶出被杨虎欺负的时候只有姑姑杨柔护着自己,想到这,杨彪抬起头抽抽鼻子就去准备三日后的出征了。杨彪走后,杨虎从屏风后面出来。

  “你这个弟弟算是有情有义,将来能辅佐你。”“姑姑生前喜欢二弟,二弟不满意也是理所当然的。”杨昂看到杨虎这故作成熟的样子,冷冷地说:“把你那一肚子没用的算计收起来,当今天下,男儿就应该光明正大地赢!晋朝司马家阴谋乱政得天下,所以遗臭万年,祸及子孙!”“是……父亲……”杨虎一脸狼狈,连连称是。

  李昀在龙椅旁边安置了一个座位,成天坐在龙椅旁边听群臣的奏报,他在退朝后就喜欢坐在台阶上盯着那座铜鎏金的龙椅看。这天他又坐在台阶上看,看了半天忍不住就伸手去摸,谁知曹资突然走过来,他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曹资在台阶下禀告道:“司律署张霓报告,梁国三皇子萧昶到了江油见了李乂大人。”“让张霓机灵点,只要萧昶手中没有李睍就换路线追杀李睍。”“遵命。”“李姝那边怎么样了,还不肯开口吗?”“奴臣已经把软的办法全试过了,要不来硬的?”“你要是来硬的,步旨还能为我所用吗?李姝不过女流之辈,李旻也许真的没有告诉她。李姝还有用,好生照料。”

  “遵命,奴臣曾听何曼无意中提起这刘宋成都王宝藏的秘密在于那枚玉玺上。可现在这枚玉玺在崔起手中,主上为何不派人继续追杀?”“这玉玺确实是宝库的钥匙,可更重要的是怎么用这把钥匙,当今世上能解开这玉玺秘密的只有崔起了。”“主上圣明。”

  曹资走后,李昀却犯了心思,这李乂是崔龙的徒弟,难道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吗?当初李乂投靠他时,李昀就是看中了他崔龙徒弟这一身份,可无论他怎么试探,李乂都表现得毫无破绽。

  曹资走出殿外凝视着台阶下富丽堂皇的鎏金铜龙,太阳照射下琉璃龙眼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曹资看见那龙眼上沾了些污垢,走上前去仔细一看才看清楚是干了的血迹。他皱了皱眉头,哈了几口气用自己的手巾仔细擦着。刚擦完就看见步旨带着几个人走过来,曹资眯着眼睛问道:“步大人不是高升成都太守了吗?怎么还管着禁军的事情啊。”

  “在下兼着这些职务,只能来回奔波。”

  “步旨大人辛苦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啊,你我还得恪尽职守。”“曹公公说得对,如今正是我等这些臣子为陛下分忧之际,现在正有一事请教公公。”

  “步大人但说无妨。”

  “您说这成都王宝藏到底有没有,奉陛下旨意,咱们的人都快把皇宫翻过个底朝天了,可是什么发现都没有。”“步旨将军,成都王宝藏的真假和所在岂是我等可以妄自揣测的?”曹资盯着步旨说道。

  步旨被看得有些不舒服赶紧借口公务在身离开了,曹资看着步旨离去的身影,想着外界传言甚广的成都宝藏乃是当年刘宋末帝刘准的最宠爱的小儿子成都王刘康在蜀中搜刮了二十年积攒下来的一笔天价宝藏,刘康一生痴迷于黄金白银,他曾经在崔龙云游前夕亲自上门求问占卜,崔龙告诉他宋室江山气数已尽。刘康知道后立刻召集工匠将家中积累和成都府库所藏尽数融为金砖银块藏匿起来,并请崔龙把藏宝的秘密刻进了他的成都王王印中。后来这枚王印落入李旻之手成为蜀帝玉玺,李旻求访天下能工巧匠也没有人能破解这其中的奥秘,外界也就流传着成都王宝藏只是一个幌子而已。可是蜀国皇宫上下都相信成都王宝藏是真的,因为崔起曾经按照玉玺中的线索从皇宫地下取出了数百斤黄金拿来修筑宫殿,而按照崔起的说法,这些只是成都王宝藏的一小部分。

  成都王宝藏的秘密不仅仅在于那笔金银财宝,更重要的是里面有着崔龙对整个乱世六十年的时局推演。曹资想到这心里咯噔一下:“拿到这宝藏,谁不能当皇帝啊。”可是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拂尘和中侍官服,就摇摇头往司律署的方向走去。

  步旨看到曹资走远了,就支开了身旁的人,去李姝被关押的地方。步旨刚推门进去迎面就砸来一只香炉,步旨没躲闪,任凭那香炉砸在自己脑袋上,一下子见了血。步旨闷哼一声,李姝听到了身躯动了动,没有转过身来。

  步旨擦了擦额头上的血,看着李姝气得颤抖的身躯,跪拜道:“微臣步旨拜见公主。”“昨天你还是我的臣,今天怎么就成了李昀的狗了?”“微臣……有难言之隐。”“难言之隐?我只知道你十岁就被父皇收养,和太子哥哥一同读书习武,二十岁就当了禁军统领!要是没有父皇,你现在早就是坟中的一具枯骨!”“臣愧对皇恩。”步旨实在没脸呆下去了,看到李姝精神头这么足,也就起身离开。李姝听到门关的声音,两行清泪留下来。

  没多久一个宫女进来给她送饭,李姝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女子把一盘又一盘的菜摆在她面前。突然李姝眼前一亮,冲上前去勒住那人的脖子,那人又惊又吓连连求饶:“公主……奴婢不知怎么冒犯了殿下……”

  “你不是宫女,”李姝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宫女,“你是昨晚父皇临幸的那个舞女,是不是!”李姝想起来当日前往李旻寝宫时迎面撞上一个宫女衣不蔽体地从往寝宫外面跑。

  “奴婢……是……是”“那就好说了,”李姝稍微松开些,“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那人被勒得直翻白眼,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跪在地上说道:“奴婢贱名绿萝,汉中人。”

  “家中还有谁啊。”

  “还有两个哥哥和老母亲。”

  “哦,想让他们活命吗?”

  “求公主指点。”绿萝在地上连连叩头。

  “从今天开始,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以为本公主深陷囚笼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汉中可是国师的地盘,只要我一句话传出去,你的家人立刻死无葬身之地!”“一切任凭公主吩咐,但求公主放我和家人一条生路。”

  绿萝爬到李姝脚边,连连磕头。“好,现在你立刻为我打听播州的消息,送饭的时候告诉我。”

  “奴婢……遵命。”

  “等等,再打听一下步旨为什么投靠了李昀。”

  “奴婢一定全力去做。”“好了,你下去吧。”李姝一句话让她如获大赦,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往门口跑。却被李姝一句话叫住:“你敢上父皇的龙床,我就知道你是个不甘心的人,要是不愿这辈子只做个卖笑之人就跟着我,要是背叛我,我不妨告诉李昀你被父皇临幸过,照着李昀斩草除根的性子,你应该活不成吧。”绿萝连连称是却又慌张地否认自己没有野心,李姝已经烦了,连连挥手让她离开。

  李姝看着面前的鱼羹,轻轻往嘴里送入一勺:“乱世的妇人,恶狼口中的鱼肉啊。”李姝突然一怔踱步到窗户边上仔细了看没人盯着自己就从嘴里吐出来一个小纸卷,上面写着:血脉尚存,复国有望。李姝盯着这纸卷看了半天,直到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才回过神来,又往嘴里送了一勺鱼羹把纸卷一块儿咽进肚子里。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