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众皇子平了宫中叛乱,一阵寒暄后,太子就和鲁王带领自己卫队返回了。只有赵王还留在殿上,在吩咐随从小心打扫。到了三更天,赵王也觉困倦,准备从大殿离开。就听得大殿侧面吹来一股冷风,呼呼作响。赵王听了这声音,再看周围空无一人,不由得害怕起来,赶忙吩咐随从宋继川和飞龙卫士跟随自己一同回去了。
次日,太祖祭天典礼完毕,就和近臣从南郊返回。看到大殿上整洁如初,并无肮脏之物,他深感欣慰,就召见太子、赵王和鲁王。礼毕,太祖笑道:“小贼狂妄作乱,幸而我三位皇子齐心杀贼,我才能安然返回啊。”三位皇子跪下奉承一番,就听太子说道:“这都有赖于父皇平日教诲,也多亏了二弟和三弟,才能顺利平叛。”太祖笑了笑,说道:“是谁最后留下,把含元殿打扫如此干净彻底?”鲁王说道:“是二皇兄。”太祖又笑道:“果然有心,你三人各有所长,难分伯仲。”
说着,太祖突然咳个不止,众皇子一阵惊慌,连忙端水问候。太子道:“父皇可要保重龙体,黎民百姓都指望着您。”太祖笑着,让太子和鲁王去亲自给昨日平叛的卫士发奖赏。
二人退下后,太祖屏退侍者,对二皇子赵王说道:“昨日平叛,我儿可说是最为辛苦的也不为过。如今朕也老了,总有一天要把这江山交给你们兄弟。你大哥为人稳重,就是太过心软。你要谨记此点,保我皇朝万世基业。”太祖这话说得真切,却又略显含糊。赵王来不及认真思考,就跪下说道:“儿臣谨记父皇嘱托,守住这万里江山。”说完,他也退了下去。
当天夜里,赵王左思右想,还是不解太祖的话是何意。这时站在一旁的卫士宋继川,开口道:“殿下有何烦恼?不如说出来,我也好为您分担。”赵王看了宋继川一眼,听他说得恳切,就说道:“今日圣上对我说了一番话,我甚是不解。”于是赵王就对宋说了。
宋继川听后一惊,连忙跪下道:“恭喜殿下!”赵王满脸疑惑:“我何喜之有?”宋继续说道:“天子说太子太过心软,又让殿下您保这万世基业,您难道还不清楚其中深意?”宋盯着赵王看了一会,也是在给主子一些暗示。赵王半天才开口道:“莫不是让我......莫不是要改立我为太子,让我继承大统?”
话刚说完,两人都停下环顾四周,见没人才放下心来,正欲继续说话,只听侍卫禀告说鲁王求见。宋继川立刻站到宫门处,严肃威武。赵王还未开口,只见鲁王哭着跪下道:“二哥救我!”赵王心中大惊,连忙问原因。鲁王慢慢站起,才把昨日那反叛工匠的事又说了一遍。
原来工匠头子临死之际,说出了“鲁王”两字,这让他很是紧张,就亲自来拜见二皇兄赵王,寻个庇护。赵王一听是这事,也就想到了八九分,笑道:“三弟请起。那贼人确实是血口喷人,要诬陷于你,我定不会将这事告诉父皇,放心便是。”鲁王颤巍巍说道:“我不曾怀疑二哥,只是太子殿下他......”
赵王听了就又命左右退下,只留下宋继川在场,悄声道:“依我之见,你不如找个理由把那坏事的道士杀掉,这样就死无对证了。再者,二哥跟你说句心里话。今日父皇在你俩走后,又单独和我说话,有极大把握要改立我为太子。若如此,你还担心什么?”鲁王听了又惊又喜,道:“果真这样,小弟定当助皇兄荣登大宝,坐了皇位。”赵王听了这话也很受用,于是笑道:“我若登位,就立你为皇太弟,我死后传位于你,如何?”
二人手拉手激动了一番,只听宋继川过来小声说:“两位王爷可要谨慎,这事关重大,绝不要走漏了风声。如今太祖有疾在身,若有不测发生,殿下也应早做打算。”此后,赵王就和鲁王暗中谋划夺位,不必细说。
第二日,太祖在太液池乘船赏景,忽听得赵王和鲁王前来拜见,就叫两位皇子上船一同游玩。二人拜谢后站起来也不做声。太祖看了一眼便叫身边人都退到船舱外。赵王开口道:“父皇,儿臣昨日得一奇怪文字,请您过目。”说着,他就摸出一张纸条,上面写道:“沧海桑田,月下成眠;水天一色,美景得兼。”
太祖不解其意,正欲问个究竟。只见鲁王一个眼色,就招呼上了一人,正是被大将军陆举风责打后的逃走军士。那人把这石碑上的谶语解释一番,又说了前后经过,太祖不由得大怒道:“大胆!有这等事竟然不禀告!亏我还为他加官进爵,辜负了朕的信任!”赵王和鲁王赶紧使个眼色,太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就对侍从说:“今日虽冷,可这水上风景正好!你速速请来河阳公,与朕共同欣赏。”那人领命奔着河阳公的宅院就去了。太祖又重赏了那军士,让他也一并退下。
片刻间河阳公陆举风就赶到皇宫。登船进舱后礼毕,太祖就请其坐下,笑道:“今日请河阳公来赏景饮酒,可要尽兴。”陆举风谢过后,就在举杯时瞥了一眼,只见赵王和鲁王也坐在旁边,却独不见太子,心中不免起疑,但仍不动声色。正说话间,只听太祖又咳了几声,不见好转。赵王抚着太祖的背说道:“父皇不若来碗珍珠汤,也许能好得快些。”
太祖听了“珍珠汤”三个字,竟也不咳了,慢慢坐好说道:“这珍珠汤果然是好!想当年朕和众将南征北战,东征西讨,哪里曾有这御膳可用?只是在行军间歇差人弄了些野菜,扔在锅里一并煮了,美其名曰‘珍珠汤’。现在朕虽富有天下,吃过多少人间美味,却仍对着一口野菜汤念念不忘。”陆举风听太祖回忆起过去,也附和道:“陛下是天之骄子,统一四海自是必然。能与陛下共享珍珠汤,亦是臣莫大的荣幸!”说着,他就叩头不起。
太祖笑着请他免礼,又令赵王和鲁王分别出舱,去迎那早已做好的珍珠汤。赵王和鲁王马上就把两碗汤小心端了上来。太祖笑着说个“请”,就将那碗里的一干而净。陆举风不得迟疑,只得含泪举起喝掉,又怕太祖和皇子们怀疑,又赔上一席感谢隆恩的话语。太祖与陆举风还要再说,就觉心中憋闷,便叫人撤了酒席,起驾回了。
陆举风也在谢恩后出了船舱,恰好碰见了三个熟人向自己走来,原来是太子并崔影、雷萧,他们正要去带人修缮昨天被反贼烧毁的宫室。陆举风向太子行了礼,正要与崔影二人说话,也觉肚子奇痛无比,只好强忍着先回了家。晚上,陆举风没胃口,也就不再进食,忍着痛睡下了。
梦境中,他恍惚看到了太祖皇帝朝自己走来,对自己说:“河阳公,当初你平楼兰得胜回朝,只说有多少战功,要请多少赏赐,却从未提及谶语之事,真是其心可诛!如今朕老了,亦将不久于人世。你不如随朕去,也好与你在地府的那七位兄弟团聚,可好?”说着,太祖就向远方飘去。
梦到这里,他就突然惊醒。这时就听得仆人慌忙跑来说:“圣上归天了!”陆举风怔了一会,大吐了一口鲜血,又躺在床上含泪喘了一阵,也随圣驾而去了。太祖帝晏驾,魂魄回归到出生地洛阳,自是感叹一番,亦无何奈何地离去。背后有一大臣高呼“陛下慢走,容臣与您同行。”太祖见是陆举风,就拍手大笑。君臣二人一同向远处飞去了。后人读到此处,有诗云:
曾经将相与帝王,如今泥土深埋葬。
平淡无奇珍珠汤,引得读者泪两行。
太祖帝驾崩,河阳公离世。未知皇朝命运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