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太祖与皇子、大臣们马场赛球,这赵王身手矫健,左一冲右一踢就夺得冠军。天子大喜,并依之前所言把蜀州节度使赐给了赵王亲信,众将也败兴离去。
且说在南方吴地,有一名叫王二的无赖,不学无术,既不懂诗书礼义,亦不会做工养活自己,倒是有一种旁门左道的本事,整日拿本破旧的书翻来翻去。猛然间,他换了行头,变成一位行走江湖的道士,一路上算卦测凶吉,兼给人治病。也不知是否真的灵验,凡找过他的都唤他作大师。现今这王道士已不愁吃穿了,但似乎还有更大野心,也不好胡乱揣测,只是看见他往京城方向悠然去了。
此时正是深秋,朝廷给官员们放了十五日的授衣假,这大大小小的官吏也就鱼贯而出,趁置办冬衣之机回家探视一番,或是外出快活一场。宫墙之内空荡荡的,只剩皇帝一家和无数奴仆、宫女、卫士,依旧享受着恬淡生活。恰逢太祖率近臣去南郊祭天,大内就更显冷清,只有那修缮宫殿的工匠依旧忙碌,在凉爽的秋日竟也挥汗如雨。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官员走来,清了清嗓子说道:“鲁王有令,命你尽快完工,如能在陛下返回前竣工,王爷重重有赏。”说着,他就拿着刚得到的折扇扭头走掉。这人正是那吴地的王道士。原来他费了无数心机、动用无数关系,投了对方所好,才到了鲁王身边,从此常侍左右。这鲁王虽年幼,却也有九五之尊的大志,又怎能不学那战国春申、孟尝,海纳宾客、广引豪杰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王道士虽没甚本事,却也听过几个故事,尤其对吕不韦奇货可居之计深表佩服,也很是羡慕。因此,他总想着把鲁王送上大位,自己也好借势鸡犬升天,得个权倾天下的位置。这道士边走边想,忽然瞧见工匠头子正坐在地上喝水,于是计上心头,跑过去笑呵呵道:“匠人为何坐在这冰凉地上?若不嫌弃,我屋里还有一坛老酒,你我二人正好一醉方休。”那工匠听了邀请喜上眉梢,忙说不敢当,在推辞了几下后就和道士来到屋子坐下喝酒。
二人各将半坛酒下肚,也觉酒酣耳热,关系亲近起来。王道士见时机成熟,就笑着开口道:“真是好酒量!看您这面相,也是大富大贵的容貌。”那工匠听了大笑:“真人说笑了。我只是个卖苦力的,如何取得您口中的大富大贵?只求能安稳过了一生便很好。”
道士微微一笑,神秘地瞧了一眼窗外,见四下无人,才悄悄说:“我生来就会看相,也从心底认为你这容貌与众不同。不瞒你说,我从吴地到京,少说也遇见成百上千人,哪有您这面相有福。”工匠听了也大喜,就好奇问道:“如此,敢问我富贵在哪里?”那道士凑近小声道:“就在这皇宫之中。如今官员放了授依假都归家去了,太祖皇帝因前阵子偶感风寒,如今初愈,也去南郊谢天恩了。这皇城内果是空虚,你何不率领工匠杀进皇宫,坐了宫殿?”
那工匠听了一惊,叫道:“这是大逆不道,我怎敢如此?”道士听了这话,假装生气起了身,漫不经心说道:“哎!我倒是为别人谋划终身富贵,却惹得一身晦气,罢!罢!这就去找鲁王复命,夺位的事另请高人就是了。”说着,他就慢吞吞往外走。这工匠听了鲁王名号,以为自己晓得了实情,心思一动,又赶忙赔笑道:“道士勿要动怒,刚才是小人不识抬举,既然天意如此,我等正因趁此机会早做准备,拥鲁王登位。”
道士背着手笑了,突然又猛地转身,说道:“好!你果然识时务,只是这的确为一招险棋。你我应细细谋划,小心才是。”随后,二人就在酒桌旁把计划一一细说,定在第二天傍晚谋划起事,待占了皇宫后请鲁王监国,再尊太祖为太上皇,用诏书诛杀太子和赵王,扶鲁王登位。详细说了两个时辰后,这工匠头子仍不放心,问道:“此计划凶险异常,敢问鲁王是否知情?届时这鲁王卫队一定要抢先下手,否则我等必然大难临头。”
听了这话,王道士叹了口气,笑道:“请放心,我虽比不上那运筹帷幄的张良,也不如那房谋杜断,但还有周密计划。你且放心,事成之后,定拜官封侯。”工匠听了这话也就不再多说,心中欢喜着悄悄准备去了。
次日傍晚,太阳西下。只听得皇宫南门外突然响起刀剑及喊杀声,原来正是那工匠头子引手下杀了过来。其中的兵刃都藏在了推草车里,宫门守卫也确实大意,并未仔细搜查,因此来不及反抗,反而被杀。那一二百工匠几约来一直行走宫中,对一草一木都很清楚,于是奔着大殿就一阵冲杀,仿佛一时间就可以夺得天下。这时,太子、赵王、鲁王在各自房间也听到动静,一阵惊慌之余,就带领护卫上前,准备血战一场。鲁王刚要出门,只听得背后一人“扑通”跪下,正是那未卜先知的王道士。此时,他动情说道:“殿下,小人罪该万死,让这工匠杀向大殿,不为别的,只为能助殿下登上皇位。”接着他就把昨日与工匠的密谋详细说了一通。鲁王这时才恍然大悟,心中既惊又怕,心想自己就要被这蠢材害死,大骂道:“逆贼!竟敢挑唆工匠造反,好大胆子!再者,你既说为了帮本王登位,为何却又将我蒙在鼓里?”说着,鲁王就要命人杀了王道士。这时身边一谋士进言:“事已至此,殿下杀了王道士也不能摆脱罪名,不如我等趁此诛杀工匠,也好获得个护卫皇宫的美名。”鲁王听了转怒为喜,但还是对王道士说了声“蠢材”,就率领鲁王卫队向含元殿杀去。
原来天下成平日久,这皇宫守卫净是些酒囊饭袋、滥竽充数之辈,只听了喊杀声就都逃之夭夭。这时,就听得三股卫士踏着整齐步伐从不同方向赶来,正是太子、赵王和鲁王的卫队。不等两位皇兄说话,鲁王先开口道:“逆贼如此悖逆,我定与兄长将他碎尸万段,也好叫父皇放心。”说着三人就带领卫队一起进入含元殿,只是眼前一幕却让他们惊呆:工匠们放了手中的刀剑,正在品尝御酒,已喝得东倒西歪。众皇子和卫士见状先是不解,然后又大笑。太子终于下令,大声道:“杀尽逆贼!”披甲卫士毫不留情,快刀斩乱麻地就把那些醉酒的反叛工匠杀了个净,一时间大殿上的血都溢出到了门外,顺着台阶快速地流了下去。卫士们及时收手,高呼万岁。
这时,皇帝宝座后面还有一贼正模模糊糊说道:“该死的道士!鲁王救我......”说着,他就倒下了。众人都听到了这句,大殿上气氛突然安静微妙起来。鲁王趁机跪下含泪道:“逆贼临死还血口喷人,只为得让我们自相残杀,两位皇兄可千万不能相信!”说着就使劲在殿上的血泊中口中,头发和衣服都污秽不堪。赵王不置可否,而太子却说:“三弟不必忧虑。今日发生叛乱也是事出突然,幸有我兄弟齐心协力才保了宫内平安。参与平叛卫士都重重有赏。”
众人跪谢,太子也扶起了泪花血迹中的鲁王。一言不发的赵王突然道:“皇兄,三弟,今日多亏你们两个及时赶到,否则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只是这殿上一片血迹,也有腥气,急需收拾一番,不如二位率领卫士前去休息,我留下派人整理好了,待父皇归来再详细禀报此事。”太子笑道:“也好,那就有劳赵王。”于是就和鲁王率卫士返回。赵王望着大殿上满地的尸体,又看了眼渐渐走远的两位兄弟,脸上浮现出诡异笑容,也不知具体何意。正是皇宫大殿血迹染,龙争虎斗谁来看?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