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崔影、雷萧一行人前往雷州,且说皇帝巡幸北方各郡归来,下榻在河东道晋州。这晋州有一处百年寺庙,据说自然生长出许多奇异酸枣,因此被唤作酸枣寺。这日,新帝早听人说有这等去处,或许也是在宫中憋闷太久,就迫不及待摆驾前往。
只见这寺庙立在半山腰,周围满是诱人枣树,也是一独特景观。长老和众僧出门迎接,礼毕,就请天子到佛寺中烧香。新帝抬头一看,果是一尊大佛,足有三四丈高,就问道:“长老,这佛像真是气派,敢问是否灵验呢?”长老笑道:“陛下,佛像只是表象,内心虔诚之人一心向佛,又怎能不受到佛祖保佑呢?”
皇帝点头笑道:“的确,到时也请大师到京城为我皇家做场法事,以保这天下太平。”长老笑着答应,就命人端来了斋饭。新帝往这碗里一看,看到几颗酸枣也在饭上,就好奇问:“莫非这就是酸枣饭?”“正是。请陛下享用。”那僧人说着就告退出去了。
天子吃过无数珍馐,却从未吃过如此奇特香甜之物,于是连连说好,又吩咐了随行的,叫以后在宫中也做这酸枣饭。用斋罢,新帝来了兴致,于是让众人退了,独自往寺庙深处去了。刚走到一拐角处,他就听到几个小僧在窃窃私语:“长老吩咐,这是寺中珍宝,不可外露。”说完,这几人就拿了铁锹把那匣子埋了起来,上面再用一棵酸枣树盖好。
新帝看到这一切却不动声色,又背着手向寺庙外走去。来到枣树下,皇帝仔细看了,发现这土都像是新的,就推测树很可能是从别处挖过来的,想了想就笑着转身回去了。
晚间用完饭,天子道:“朕还没有睡意,不如请长老再往那佛像处走一回,与朕一同为佛灯添油。”长老听了有些莫名的慌张,又不好推辞,只好应了,带着皇帝一起再来到佛像前。皇帝接过油台,就冲这佛像猛地一扔,顿时清脆的碰撞声响在大殿上。
接着,他又问长老:“这佛像可是实心铸造?”长老紧张,就会错意,说道:“众僧都是实心实意,为佛祖打得这尊像。”皇帝就命卫士举了火把,走到了佛像后使劲摸了摸。只听“咔哒”一声,好像某个机关被触动,那金灿灿和白花花的金属像海水般涌出。长老和众僧跪下求饶道:“陛下饶命!这都是香客们施舍的,我等出家之人分文未动,就把这银两全供奉在这佛像内。请陛下开恩。”
皇帝冷笑道:“既如此,为何今年河东刺史来上报,说这寺庙急需修缮,向朝廷要了一万两?”也不等僧人解释,皇上又派人挖了酸枣寺外的树,除了几十箱银两外,还在下面发现了一个地窖。众卫士打开一看,都被眼前的一切震住:是一群十几岁的少女被囚禁在此,专供那长老与僧人淫乐。帝闻讯大怒,令人即刻逮捕众僧,交由黑衣官发落。
随后,一把大火烧了起来,将寺庙逐渐吞噬。皇帝在带走僧人之时,也让侍从把那枣子一并摘下,待回宫时再慢慢享用。可叹这酸枣寺因人贪念,毁于一旦。
次日,皇帝怒气未消,为排解心中烦闷,就又寻了个好地方。原来距酸枣寺十里有个沁红阁,也是个赏景宝地,据说历代文人墨客也曾留下不少诗句。随行宦官唐命天暗自庆幸:幸好昨日并未在那酸枣寺奉承,否则也要遭一回罪,就说道:“陛下,经查验,昨日酸枣寺的赃款共计八万七千五百三十一两,分毫不差,敢问如何处置?”新帝惊讶道:“竟有如此之多?若再有几处这样的寺庙,朕还愁什么‘国库空虚’呢?”于是大笑。唐命天陪笑道:“陛下圣明。臣有一言发自肺腑,不吐不快。昨日陛下烧了酸枣寺,虽说是为民除害,可那小民们未必能懂?他们都是穷乡僻壤里生活的,没有见过大世面,只是一味信佛重道,这样就难免会有刁民在背后议论。不如这样......”说完,他就凑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帝大喜道:“卿甚懂朕心也!”
说话间就到了沁红阁。皇帝下了轿,把这冬日风景看了一遍,又走上阁楼,细细地品味起那前代文人墨客题在墙上的诗文。“沧海桑田,月下成眠;水天一色,美景得兼。”皇帝小声念道,就拍手叫好:“好文好文!”这时唐命天突然道:“陛下,奴才好像听过这话。莫不是前大将军陆举风的军士告发的......?”听到这里,皇帝也大惊,叫道:“确是此文!谁如此大胆,竟在这里题上这谶语?”
见天子发怒,唐命天反而笑道:“陛下大可不必动怒,这都是些穷酸文人在这里酒后狂言,量他们也掀不起大风浪,陛下何苦又寻烦恼呢?”这一席话又让天子高兴了起来,接着又是一堆“爱卿懂我”这里的话。皇帝心情有所好转,就下令把御膳赏赐给周围的穷苦百姓。
那破衣烂衫的先是流泪,又不住地说“谢主隆恩,皇恩浩荡”之类熟悉的话。顿时阁楼上下,确是一番喧闹场景,犹如一台喜庆的大戏刚拉开帷幕。正在黎民山呼万岁之际,在城内城外、村里村外的墙上,又贴出了征选秀女的告示。从此天下不以生儿为喜,反见女儿更亲,只盼有朝一日家里出个金凤凰,她家人也好学那晋朝贾氏、隋朝独孤,当一回皇亲国戚。皇帝意犹未尽,无奈归期已至,只得率近臣返回。欲知回朝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