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晚上,百姓们都在惶恐中度过。
熬着啊,等到黎明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能看清楚人的时候,大家的心才算安定下来。
骚乱发生在后营,其他的地方没有收到多大影响,根据善后官兵的统计,参与此次骚乱的流犯中有百余人死亡,两百多被俘还有数十人逃亡,后营百姓死伤上千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慌乱之中践踏受伤或者死亡的,真正被贼人杀死的也不过三百之数。
黄大人坐在大帐之中,眼睛紧盯着地下的差役:“查清楚了暴乱原因吗?”
“回大人,根据俘虏交代,是因为押送流犯的差役沿途一路虐待人犯,致使人犯趁夜杀死看守暴乱,属下还正安排人在详细审问,很快就会有结果”。黄大人身边的捕快班头回道。
“当真是可恶至极,朝廷为了充实人口,明令禁止迁移途中苛待流犯,这些酷吏还明知故犯,当真该杀,押解之人还有活着的吗?”黄大人气的猛拍桌子。
“回到人,押送流犯的差役共四十三人,在昨晚暴乱中有二十六人被杀,还剩下十七人活着。基本上人人带伤!”班头回。
“嗯,先给他们治好伤,严加看管起来,等到了地方本官再奏明朝廷;那些人犯也要严加看管,但是不可再苛待了!首乱和逃跑之人抓到了吗?”
“还没有,那些人趁乱逃入太行山中,卢大人还在率兵抓捕。”
“嗯,我知道了,有什么消息随时禀报,你下去吧!”黄大人摆摆手。
“是!”班头缓缓的退了下去。
“时文,你说此事应当如何处理?”黄大人一脸忧愁的问道。
站在黄璞黄大人身侧的师爷林时文片刻之后回答:“明公,这事隐瞒是瞒不住的,毕竟这次移民损失了上千人,虽然事情原委已经很清楚了,据实上奏的话恐怕会被问一个失职之罪,现在要紧的是赶紧疏通寻一位能在朝堂之上为大人说情之人。”
“哎,谈何容易啊,本官不过从六品的小官,哪里认识高居庙堂之人,即便是我的恩师现在也不过是四品京官,在朝堂根本没有话语权啊!”黄璞叹息一声。
“大人何必舍近求远呢,有一人肯定能帮上忙,只是不知他是否愿意帮忙!”林时文说道。
“哦,何人?”
“就是昨晚率兵平乱之人,陈定安,他曾是魏国公亲卫,而且燕王妃是魏国公府大小姐,有这层关系,只要其愿意书信两封,有燕王殿下和魏国公为大人求情,此事易尔!”
“对啊!如果有他向燕王殿下求情,那么这件事就不算什么了,但如何能让他帮咱们呢?”黄璞先是兴奋紧接着又难住了。
“这个简单,到了他这个年龄,为了自己考虑的少,但是为了儿孙肯定会不惜代价的,陈定安之子陈庆山现在是移民管队,想来将来是要在官府某个差职,但是以他的年龄官职是别想了,谋个小吏还是可以的,这点大人可以操作,这是其一;其二,属下打听过了陈定安之孙陈良年十五,少有聪慧之名,也度过一些书,大人可以收其为弟子,所谓师徒如父子,有此关系想必陈定安不会袖手旁观!”林时文分析道。
黄璞没有言语,而是捻着胡须思考着林时文的话。
片刻,林时文又说道:“不过,大人您要考虑清楚,请他帮忙那大人就打上燕王府的标签了,只怕以后难有登顶朝堂的机会!”
“时文多虑了,本官也从没想过登顶朝堂,试想天下能为朝廷宰辅的又有几人!能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已是不枉此生了。”黄璞哑然失笑,一摆手说道。
“明公高见!”
“如此时文便帮我准备酒宴,今晚请陈定安来一叙吧”黄璞说道。
“好,属下这就去安排。”
……
再说陈良这边,被自己爷爷骂回来之后,赶紧赶回自己家帐篷,顺路将刘燕儿全家也都接了过来,大家聚在一起安心一点,说实话全家人谁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都是担心不已。
两家聚在一起,十来口人只有四个青壮年男丁,陈庆山还在四处转悠安抚队中百姓,现在只剩下陈兴、陈良和刘燕她爹刘长吉,三人拿着刀子守在帐篷门口,明显能够感觉得到三人的紧张,握刀的手因为用力过度都已经惨白惨白的了。
还好没过多久,远处的喊叫声渐渐减弱下去,乡勇队也开始到处巡逻,古老头还特意跑回来看了一眼他们,见到三人紧张的样子,不由得感觉好笑:“三儿,你们这么紧张干啥?有你古爷爷守着车阵大门,放心没人能冲的过来。”
“呼~~~!”三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陈良说道:“古爷爷,外边什么情况,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听声音应该没事了,你爷爷肯定已经压住暴乱了。都别外边站着了,回去带着吧!三儿你跟着我巡逻巡逻。”古老头说道。
“哎!古爷爷您等我下,我去和我娘说一声!”陈良兴奋的跑回帐中,和老娘跟刘燕交代两句不顾两人阻拦又跑了出来。“古爷爷咱们走!”
“小子今天表现的不错,没有吓尿裤子,也不枉费我们教了你这么长时间”对于陈良今天的表现古老头还是挺满意的。
“可惜啊!我爷爷不让我跟着一起去杀敌!”陈良有些遗憾。
“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敌情不明还是晚上,对于我们这些百战之人来说不算啥,对于你一不小心落马,等着你的只有死路一条。再说了,你跟着去还得分人照看你,影响战斗力”古老头给他解释道。
“我就那么不堪吗?”
“训练和实战是不一样的,以前每仗死的最多最快的都是新兵,知道为什么吗?”古老头问道。
“不知道,因为训练的不够?”陈良问。
古老头摇了摇头:“这和训练多少没有关系,主要是因为没有经历过,新兵一见血脑袋就会一片空,直接被残肢断臂和飞起的头颅吓傻了,恨不得把自己的肠子都吐出来,那不是且等着被人杀嘛。就咱们乡勇队这些人带出去,最少有一般人会折到里边,这也就是你爷爷为什么只带十几骑去剿敌的原因。”
“哦,我好像明白了古爷爷!”陈良明白了其中道理。
“嗯,好孩子,不错!”古老头宠溺的摸了摸陈良的头。
巡视了几圈之后,便听到车阵之外马蹄声响,陈初九他们得胜而回,立马有人挪开堵门的大车把他们放进来。
陈初九下马之后就吩咐道:“老古,天亮之后带着乡勇队所有人去战场那边收尸,让所有人都近距离见见血,没见过血的兵也能叫兵?”
“是!得令!”古老头高声应道,接下来悄悄的对着陈良说:“到时候跟我一块去见识见识。”
天亮之后,古老头带着乡勇队,扛着锄头铁锹准备去收尸,到了现场之后,那场面简直是惨不忍睹,满地的鲜血,完整的百姓尸首还好让人不那么恐惧,等到战斗激烈的地方,被战马踏过的尸体已经残破不堪,内脏流了一地,当场就有无数人吐了出来。
这里不仅到处残肢断臂,很多尸体还都没有头颅,开始陈良不解,难道都是厮杀的时候都是奔着脑袋砍的?
古老头三个字就让他明白了过来,“斩首功!”
果不其然,转过一个小弯,在官兵聚集的地方小山般的头颅堆积在一起,自认还算坚强的陈良再也忍不住了,抱着一根柱子狂吐起来,还引起了连串的反应,之前吐过的人现在都已经开始吐黄绿色的胆汁了。
古老头他们这些老兵,一脸淡然的再旁边看着,等差不多了,拿起鞭子抽在乡勇们的身上,大声的呵斥道:“一群软蛋,赶紧他娘的起来,都给老子挖坑收尸埋了!”
这个年代可没有什么心理疏导,鞭子是最好的良药。在老兵们的催促下,乡勇们在不远处挖了一个大坑,把所有的尸体都扔在里边。再盖上土弄了一个大大的坟包。
一直忙了整整一天才把所有收拾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