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的清晨,夹带着些许残余的寒意,仿佛寒冬尚未远去,也仿佛雅尔塔斯先生没有离开。
冬天结束后的阳光带着并不温暖的虚假光热,穿透蓝色的帐篷,把些许光亮撒在喀秋莎的脸上,伸手把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到喀秋莎脖子上睡着的米娅拿开,从睡袋里爬出。
穿上叠放在一旁的白色裙装,又把依旧熟睡的米娅塞进睡袋口,心情有些沉重又复杂的,准备拉开帐篷的拉链,开始迎接没有雅尔塔斯先生的第一天。
为什么那些对你好的人最终都会选择离开你呢?喀秋莎,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喀秋莎心里有些凄凉的想着,眼睛不自觉的有些微红,但好歹是忍住了,眼泪没有溢出眼眶。
是了,喀秋莎,要学会坚强啊。
就像,每个人都要面对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一样。
毅然决然的,喀秋莎拉开了帐篷的拉链,让这冻原之上的虚假阳光将她覆盖,让她也融入那象征着希望却又残酷的不会赐予一丝温暖,反而只是反射出致命的光芒,让迷失其中的旅人更加绝望的阳光罢了。
太阳,仿佛一直都是残酷的。
楚科奇的冬天结束后的季节就像是美好的情绪一样,在喀秋莎的感官里转瞬即逝。
不过,楚科奇就是这样的,在冬日的严寒仿佛尚未化去,酷烈的夏日就来临了。
帐篷外的草甸上,露水凝成的霜花像是一层白色的浪潮,一直席卷到视线的尽头。
而那熄灭的火堆旁,那个熟悉的身影端着杯子,像是在回味那已经冷却的咖啡,幻觉罢了。
喀秋莎想到。
雅尔塔斯先生已经跟我告过别了,那不过是我不舍的幻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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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秋莎,这么早就起来了吗?不多睡一会吗?”那熟悉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
“雅...雅尔塔斯先生?”喀秋莎惊讶的问到。
“怎么了,喀秋莎?”男人有些好奇的歪着头,银色长发倾泻而下,美的有些让人迷恋。
“我...我还以为...还以为雅尔塔斯先生你走了。”红着脸,眼圈也不由自主的开始有些泛红,喀秋莎有些委屈的说。
“啊...那看来是我昨天说了让人误会的话呢。”雅尔塔斯站起来,弯下腰把咖啡杯放到已经熄灭的篝火旁的石块上。
走到喀秋莎面前,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小女孩逐渐张长的金色头发,但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手。
“老是摸一个淑女的头,是很不礼貌的。”雅尔塔斯笑着说。
“晚点我们就上路吧,这次我们就找城镇落脚了,这样的荒野露营,不太适合我这样的老年人了。”看着害羞的低下头的喀秋莎,雅尔塔斯有些玩笑般的说到。
“对了,或许我们需要换乘一下交通工具了。”有些无奈的摊摊手,雅尔塔斯的表情有些无奈。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喀秋莎有些好奇的抬起头问到。
“没什么,应该是车坏了。”
“那......”
“不用担心,我们虽然带了不少东西,但如果以后不野营的话很多都是可以抛弃的。而且,我并没有忘记带上我们的备用载具。”雅尔塔斯先生笑着说。
“对了,接下来的道路,就非常需要依靠我们勤劳的皮鲁斯和努努了!”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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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没过一会,两只狗便被喀秋莎带走走向了停在一旁的货车。走到驾驶室里拿出放在仪表盘边上的钥匙,扭开后车门,喀秋莎爬进去拉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多用途雪橇。
沐浴在湖畔边的阳光下的雅尔塔斯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看着喀秋莎坚强又独立的完成上路前的准备工作。
当两只狗被套上了缰绳,喀秋莎把她的行李和雅尔塔斯嘱咐她带上的黑箱子也放进了陆地雪橇的货架上,雅尔塔斯微笑着坐在了副座上。
好吧,看来要怎么让这两只恶犬走起来,是喀秋莎接下来需要面临的问题了。
就这样,喀秋莎赶着两只狗,慢慢的走在早已结束凝冻的州际公路上,向着第一个小目标,楚科奇自治区和马加丹州的首府阿纳德尔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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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地方,像是被光和热抛弃一样,大地皆是终年不化的冻土,冰雪和霜晶永远是这极寒之地的主题。在那深厚的霜雪中,那个银发的男人杵着手杖,沉默的走着。
冰风暴在他身后开始孕育雏形,呼啸的凛风抚动着他的衣角和长发,他仿若这冰雪的世界间唯一的黑色,一直到两架米格战机划过天空。
那大地上的不同色彩,很快成为了飞行员的攻击目标,30mm的机炮连成一条火线,向那单薄的身影席卷而去。
没有躲避,男人只是转过身,看着天空中飞行的造物,轻声说道:“这里,不需要飞行。”
那仿佛随时都会消弭于尖啸的风中的言语,却像是改变了凡世中的规则,战机像是突然失去双翼的鸟儿一样,再度被重力捕获,坠入寒冷的冻土中,那些卷积着动力以超音速高速飞行的炮弹,却应当是永远到达不了命中注定的地点,只是无力的坠地,甚至因为地上的霜雪,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只有呼啸的风和燃油爆炸的声音留在原地,男人的身影却早已不在。
没过一会,天空中坠下的卫星也猛烈的撞击在冻土上,燃烧的空气和飞散的碎片把洁白的大地染黑,但没过一会,飘散的雪花就淹没了雪地上的火花,把一切痕迹都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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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科奇的荒野总是这样,广袤静逸也荒凉的,人行于其中,左右环顾前后眺望都是天空的极限,或有隐约浮现的远山之影,但碧蓝的天空总是像一张巨大的幕布,盖在地上,盖在以地为席的孩子们身上。
初夏的风呼啸而过,刚从寒冬里复苏过来的绿潮摆动着,拂过喀秋莎的金色头发,痒痒的,像是调皮的孩子的恶作剧。
两只恶犬奔跑在荒野上,皮鲁斯有气无力的耷拉着尾巴,甩着舌头时不时幽怨的回头看着喀秋莎,额头上的三点火纹配上它魔性的表情,让它和喀秋莎一样漂亮的蓝眼睛泛着一种不好说的诡异色泽。
旁边的努努则是愉快的奔跑着,全身的绒毛被风吹拂着,像是要飞起来一样,它开心的摇着尾巴,拖着喀秋莎和皮鲁斯一起奔跑着。
是的,因为兴奋的努努,想要偷懒的皮鲁斯也只能跟着跑。
喀秋莎的外衣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橘色小脑袋,小猫米娅缩在喀秋莎怀里像是睡了好久,伸出小爪爪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又缩进喀秋莎的外衣里。
旁边坐着雅尔塔斯,银发的男人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喀秋莎牵着努努和皮鲁斯的缰绳,初夏的微风还是带着一丝冷冽,让她的小脸有些微红。
但,她脸上的笑容,显示着她的快乐。人类久居城市和村镇之中,与这美丽的自然界间总是隔开了些许距离,当有一天,人们卸下所有负担,向着那人类世界之外的荒野奔去,在广袤的土地上找回与生俱来的自由。
或许会迷失,或许会滞留,但人类本不就该像风儿一样自由?
“对了!雅尔塔斯先生,我们该去哪!”毕竟是生物动力车,当努努再也不能拖着半死不活的皮鲁斯愉快的奔跑后,这加装了轮轴的雪橇车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兴奋过后的疲惫不知侵袭了努努,还有喀秋莎。等到喀秋莎也有些拿捏不准方向后,这才后知后觉的问身旁坐着的男人。
“向着一个方向走,我们总能到达心里渴望的地方。”雅尔塔斯笑笑,回应道。
“可,我们把车还有帐篷都留在那里了,如果找不到小镇,我们就只能抱着努努还有皮鲁斯睡了啊!”一想起这个,喀秋莎就皱皱眉头,真是太浪费了啊!那精心准备了一车的东西,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确实是这样,那喀秋莎等我看看地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雅尔塔斯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图,甚至拿出一块洁白的手绢擦了擦他的单片眼镜,再挂上后打开地图端详着。
“雅尔塔斯先生,我有一个问题!”喀秋莎歪着头问到。
“嗯?怎么了,喀秋莎。”
“雅尔塔斯先生你真的需要眼镜才能看清楚地图上的字吗?”
“不需要啊,怎么了。”
“那你怎么还......?”
“喀秋莎,你要原谅一个努力紧跟时代却一直紧追不上的老头,毕竟,了解时尚是什么,就已经需要竭尽全力了呢。”
“才不是,雅尔塔斯先生才不老呢?”
“怎么不老啊,你没看到我头发都白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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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当量的炮弹轰击在冰冻的坚冰上,这在自然环境中,没有意外的情况下,即使亿万年的时光也不会改变的冰层,在热武器的轰炸中瞬息之间崩解碎裂,沉入深邃的海底。
于其一同沉没的,还有像是被肢解的青蛙一样的废弃坦克残骸,那已经死去或者还活着的生命。
穿着雪地服的士兵们在这片没有遮拦的冰层上交战,像是嗜血的野兽,各种耗资巨万的珍贵的实验型武器就零零碎碎的被丢在地上,被鲜血渗透着,被火焰炙烤着。
一个汽油桶被丢上了半空,倾倒的红旗被遗弃在原地,轰然爆炸,一层黑色的烟雾在空中蔓延,没一会便燃起来,一道火墙划开了整场战斗。
举着星条旗的士兵还未来得及撤退,一颗报废的卫星就从高空投下,蓄积着来至地球的引力,像母亲对孩子不舍的拥抱,坠落在冰层之上。
巨响传来,冰盖在震颤,如同大地撕裂一般,无数裂隙绽放开来,蝼蚁般的凡人们四处奔涌着,劫后余生的士兵们也并无喜悦,这样的战争在这片远离人类世界的冰川上时刻发生着,作为美苏军备竞赛的正式赛场上的底层士兵下级军官,他们在第一场战斗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剩下的不过是苟延残喘等待着下一次彻底消亡的行尸走肉罢了。
幸存的美军士兵们默默收拾好自己的装备,又回到战场上,对面的苏军士兵也走了过来,两方沉默着,人**错着,互相收拾那些属于己方的一切,无论是幸存的伤残士兵,未死的战友,破损的枪支,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双方士兵完全不像几分钟之前还在互相厮杀的敌人,只是像两个分属不同机构的雇工,一切都只是工作而已。
就这样,很快,战场就被打扫完了,偶有争执也很快消弭,下一场战争很快就会到来,在那之前,个人的休息才是最为重要的。
无数如阴似幻的幕后操作也完成了,两方人群分开,向着己方的地下基地走去,一场战争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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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还是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处小镇,虽然目前的地区形势很紧张,但一个不大的小女孩和两只狗的组合还是被站岗的红军士兵轻易的放过,在站岗的年轻士兵的指引下,喀秋莎很轻松的找到一家挂着旅舍招牌的房屋,礼貌的告别了这位可敬的红军士兵后,喀秋莎拉着憨憨的努努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皮鲁斯走了进去。
“叮咚。”
旅馆的门发出一声响动,就在喀秋莎的推动下打开了,一位坐在摇摇椅上织毛衣的老太太看着走进来的小女孩,开口问道:“孩子,有什么事情需要奥勒夫人帮忙吗?”
“奥勒夫人?”喀秋莎歪着头,打量了屋子一圈后,看着老太太问道。
“对,就是我,镇上的人都叫我奥勒夫人,呵呵,小姑娘,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奥勒夫人放下手上的毛衣和针线,慈祥的对喀秋莎笑着说。
“啊...你好,奥勒夫人,是这样的,我们是路过的旅人,看到你这里挂着旅舍的招牌,准备来你这借宿一晚。放心,我们带了钱的。”喀秋莎很有礼貌的对老妇人说道。
“哈,小姑娘真厉害,这么小就出来旅行吗?不过,听我这老太太的一句劝,最近可不太平,早点回家,不然你爸爸妈妈肯定会担心的。”老太太取下眼镜,看着喀秋莎温柔的说道。
“孩子,你真漂亮,长大一定是个美人,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奥勒夫人,你叫我喀秋莎就行。”喀秋莎提着小箱子,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说。
“喀秋莎,真是个漂亮的好名字。我听你说,不止你一个人要住吗?”老妇人笑着问。
“嗯,是的,就我们住。”喀秋莎指了指两只狗还有身边那空荡荡的地方。
“哦~一个调皮的孩子和一个勇敢的孩子,喀秋莎是和它们一起旅行吗?”看了看一脸憨憨的表情甩着尾巴的努努还有躺在地毯上一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离变成一条死狗就差一个呼吸的皮鲁斯,老妇人笑的很开心。
“还有米娅!”喀秋莎放下手提箱,把缩在她外衣里的米娅抱出来,也放到地毯上。
“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真好,你们都是好孩子。”老妇人点点头,又说到:“最近的局势不太景气,所以你需要给我30卢布作为晚餐和早餐就可以了。如果住的久,25卢布也可以。”(30卢布相当于0.75美元)
“好的,没问题,我们就住今晚。那房钱呢?我们需要两间房。”喀秋莎点点头,对这个价位没有什么疑虑,继续问到。
“房钱就不用了,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要不是这些年生活实在有些艰难,几顿饭而已,我本不该收钱的。不过,为什么要两间房啊?”老妇人摇摇头,絮叨道,又有些疑惑的看着喀秋莎。
“因为雅尔塔斯先生也...”喀秋莎刚开口准备解释道,就听见身边站在的男人说:“没事的,喀秋莎,一间就够了。”
一瞬间,喀秋莎的小脸马上红了起来,低着头,低声细语地说:“不用了,奥勒夫人,一间就够了。”
“好的,没问题,你去楼上选一间屋子,放好行李来找我拿钥匙,晚上7点准时开饭。我年纪大了,就不帮你拿行李了。”老妇人笑着安排道。
“好的......”喀秋莎还是没有从雅尔塔斯刚才的话里走出来,低着头,红着脸,分三趟把雪橇上的行李放进房间里。
下楼才看到小猫米娅已经缩在奥勒夫人怀里眯着眼,一边享受着奥勒夫人的抚摸一边准备又睡一觉了。
两只狗也围在奥勒夫人边上摇着尾巴,对老妇人干枯的手舔来舔去,期望着得到好孩子的奖励。
喀秋莎看着这一幕有些心情复杂的想道:难道我只是个可以替换的猫爬架吗?
看到喀秋莎站在门边看着她,老妇人在皮鲁斯的狗头上揉了揉笑到:“喀秋莎,都收拾好了吗?”
“是的,奥勒夫人。”
“你们都是好孩子,行了,你来陪你的伙伴们,我去做饭了。”老妇人把快要睡着的小猫抱起来,起身后放到椅子上,又在努努和皮鲁斯的头上摸了一下,没说太多就向着厨房走去。
喀秋莎走过来,叉着腰,看着皮鲁斯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有努努依旧是憨憨的眯着眼睛摇着尾巴的样子,还有米娅已经在老妇人的摇摇椅上睡着了的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出来。
把两只狗都教训了一下,但没有什么用,喀秋莎抱起米娅,自己也坐在老妇人的摇摇椅上,蹬掉鞋子用脚在皮鲁斯的身上揉来揉去,一边摸着米娅一边努努像个两百斤的可爱孩子一样把狗头拼命的往喀秋莎怀里钻,没办法,只能让努努的狗头靠在自己大腿上,把米娅放在努努的狗头上。就这样,怀里有猫又有狗的感觉让喀秋莎的心里温暖了许多。
等到喀秋莎都感觉自己在这摇晃摇晃的椅子上,像是婴儿的摇篮一般,都要让她也快要陷入睡梦了。
迷迷糊糊的,眯着的眼睛睁开一点就看到了坐在旁边的雅尔塔斯,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里依旧是满满的温柔笑意。
“雅...雅尔塔斯先生!”喀秋莎睁开眼睛看着坐在一旁的男人,脸又开始红了。
“喀秋莎的样子真是让人羡慕呢,可惜了,你的伙伴们并不会往我怀里钻,看来我真是个不招人喜欢的老头呢。”雅尔塔斯偏偏头,一脸刻意的难过。
“才没有呢,只是雅尔塔斯先生......嗯.......比较严肃?”喀秋莎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带着点疑惑的说道。
听到这话,雅尔塔斯歪着头,若有所思的说:“果然还是有些格格不入,罢了,我回房间了,吃饭不用叫我了,也不用跟奥勒夫人说。”
“可,雅尔塔斯先生不吃饭不会饿吗?”喀秋莎看着站起来准备向楼上走去的雅尔塔斯问到。
“喀秋莎怎么知道我不会把你带的小零食和给它们带的肉干也都吃掉呢?”转过头给喀秋莎一个坏笑,就像个影子一样消失了。
听完这话,喀秋莎有些目瞪口呆的坐在原地发了一会愣,最后才笑笑,继续摸着猫猫狗狗的,自言自语道:“雅尔塔斯先生不会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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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喀秋莎吃完晚饭,又和奥勒太太聊了一会,就带着米娅皮鲁斯还有努努回到了二楼的房间,看着连灯都没有开的房间,喀秋莎不由的又在担心雅尔塔斯先生,但......雅尔塔斯先生又怎么需要她去担心呢?
不过,雅尔塔斯先生在干什么呢?
喀秋莎有些好奇的想着,悄悄的打开灯,只看见那个银发的背影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好像是在盯着窗外的星空。
“雅尔塔斯先生?”喀秋莎小声的喊道。
转过头,一张没有五官,单片眼镜挂在空荡荡的面皮上的脸看着喀秋莎。
这让喀秋莎不自觉的想要尖叫,但又拼命的抑制住这种冲动,全身毛孔紧缩,后脊背发凉,赶紧闭上眼,脑海里回想着雅尔塔斯的样子。
旁边的努努和皮鲁斯狂啸着,身上的厚毛炸裂,一副准备着上来把这个怪物撕碎的勇敢表现。
深呼吸,安抚了一下两只有些狂躁的狗,睁开眼睛,看见雅尔塔斯先生的样子已经恢复了,只是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怎么了,喀秋莎?”雅尔塔斯问到。
“没事...没什么...雅尔塔斯先生不必在意。”说话还是有些颤抖,但那种压抑不住的恐惧还是浮现在了喀秋莎脸上。
这让床上坐着的雅尔塔斯愣了一下,突然间,世界好像不一样了,灵觉里冥冥之中能感觉到什么降临了。
雅尔塔斯的五官出现了,表情也变得灵动了一些,带着一些愧疚的语气,低落地说:“我吓到你了吗?喀秋莎,对不起。”
两只狗不再叫唤,只是卑微又虔诚的趴在地上,只有小猫米娅并不受影响,在喀秋莎的领口边探头探脑的看着。
“雅尔塔斯先生?”喀秋莎不再恐惧,只是有些试探性的问道。
“是我......”雅尔塔斯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里,像是被雾气遮住一样,只有深邃的哀伤放出些许黯淡的光亮。
像是一片深邃的黑暗宇宙里,并无群星的闪耀,只有一颗晦暗的星辰孤悬。
喀秋莎一下子扑进雅尔塔斯的怀里,感受着怀里女孩的温度,雅尔塔斯感觉像是一束暖阳照进了他的心里。
伸出双手,将女孩紧紧的拥抱着,一个又大又久的怀抱,孤独的雅尔塔斯非常需要。
很久很久,才慢慢松开,伸手摸了摸喀秋莎的金色头发,雅尔塔斯说:“喀秋莎来陪我看看星空吧。”
“好啊,雅尔塔斯先生。”语气还有些呜咽,但喀秋莎还是努力不把这种情绪体现出来。
雅尔塔斯拉着喀秋莎的小手,向着窗边的阳台走去。回头又说:“努努,还有皮鲁斯,你们也来。”
就这样,大家都聚集在阳台外,可以环顾四周的星空,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那冷冽却又带着些许草香味的晚风。
抬头看着群星,那一颗颗挂在天际的星辰,有些怅然地说到:“喀秋莎,我曾经给你说过,这夜空中的星辰都是有意义的。它们象征着这颗星球上的诸神。”
“只是可惜,诸神离开了这个世界,也带走了祂们的星。那一片星辰,原来勾连起来是一个系着布带的卷轴,那象征着我母亲的主人,兰塔·奥妮佩雅的星盘。”雅尔塔斯指着西南方向一片散碎的群星说到。
“可惜,祂不在了,祂的星盘亦再度联接不起来了。我曾在过去的无数时光里渴望将那些散碎的星辰联接起来,可即使强行连上,也不过是骗人的假象罢了。”雅尔塔斯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当然,还有我母亲的星盘,一团闪耀的火焰。”雅尔塔斯又志向西南方的一片天空,那也是一片散碎的星。
“她们,都不在了呢。”
沉默就这样诞生,不过没有持续太久,喀秋莎便将其打破,她问到:“那雅尔塔斯先生你的星盘呢?”
雅尔塔斯回过头看了看喀秋莎,笑着叹息了一声说到:“我没有星盘,我和她们本质上不一样,她们是这个世界的宠儿或者受欢迎的移民。而我不是,我只有一颗随时会变换位置的星辰,一颗微末的晦暗的,仿佛看不见光亮的星。”
在雅尔塔斯的指引下,喀秋莎终究是看到了那颗晦暗的星辰,那颗挂在一片黑暗的夜空里,只有边缘有着些许亮光的星辰。
“那就是......雅尔塔斯先生吗?”喀秋莎若有所思的问道。
“可以这么说。”
“那我是不是看见那颗星辰,就像看见了雅尔塔斯先生?”
“嗯,但是如果下次你还能找得到的话。”
“诶?”
“它会移动,并不受任何约束,会在这片星空间自由的乱窜,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在哪,停多久,都是它说了算。你看,它不见了。”雅尔塔斯笑着摇摇头,又伸手指出那晦暗的星辰再度出现的位置。
许久,等到群星也无味,米娅已经睡着了,连努努都开始打哈欠,只有皮鲁斯那双也像星辰一样,在夜空中闪烁的幽绿眼睛还在疯狂甩动。
“该睡觉了,喀秋莎。”雅尔塔斯说到。
“好。”喀秋莎抱着米娅,带着努努还有活跃的皮鲁斯回到了房间,可看着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这下子让喀秋莎的脸又开始红了。
雅尔塔斯也走了进来,关上了阳台的门,看着小脸红嘟嘟的喀秋莎,脸上悄悄勾起笑容的弧度,但并不说话。
“我去找奥勒夫人借一床毯子,我睡地上吧。”喀秋莎低着头不敢看雅尔塔斯。
“已经很晚了,别去打扰那个老人家了。一起睡吧。”雅尔塔斯柔柔的说道。
咯噔一下,喀秋莎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很多,低着头,不说话,好一会才低声说:“好...”
然后默默的坐在床边,脱了外衣爬进被子里。
笑着摇摇头,脱去外衣和马甲,也盖进被子里,关上了灯。
黑暗中的沉默蔓延片刻,雅尔塔斯开口说道:“快睡吧,喀秋莎,晚安。”
“...好...好的,雅尔塔斯先生。晚安。”喀秋莎也回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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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没多久,听着耳边传来轻柔的鼾声,还有呢喃的梦话,雅尔塔斯又笑了笑,准备回归本初。
努努已经卷着尾巴睡着了,只有皮鲁斯那幽绿的眼睛还在黑暗的房间里跃动。
“你给我老实点,保护好喀秋莎,听到没?”雅尔塔斯的话在皮鲁斯的狗耳边炸响,吓了这傻狗一跳,翻了翻身子,看着雅尔塔斯,那双在黑暗里也闪动着黯淡光芒的紫色眼睛。
一下子唯唯诺诺的趴在地上,点着狗头。
帮喀秋莎理了理被子,看着睡在喀秋莎脑袋边上的橘黄色小猫。
叹息了一声,离开了。
整个房间里,只有皮鲁斯的眼睛还在闪烁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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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片冰冻凝结的海岸线上,男人沉默的漫步着,抬起头看了看那颗时刻跃动着的晦暗星辰,停下脚步。
“喀秋莎,很高兴,和你共处一片星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