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硕在客栈静养了两三天后,陈硕大致了解他目前的处境。
他目前的年龄是二十岁的样子,而这个世界是一个平行世界。
虽然说前面的一个朝代也是唐朝,可混乱的时空中很多历史名人的时间线,或者历史事件的结局都与他以往在史书上看到的不一样。
就拿朝代来说,唐之后应该是宋朝才对,可眼下的朝代却叫做乾朝,是由一个叫做周氏的家族掌握。
至于那些历史名人就更不要说了,典型例子,李白年轻时是个愤青,喝高了喜欢和人比剑,一次酒后口嗨说要去打仗,报效朝廷,结果在别人的怂恿下还真去了,于是他写了几首诗,刚有点名气后就投笔从戎,却又意外死在了战场上。
而杜甫则一生则官运亨通,文学上诗写得一般,文章却写的极好,是一个道学家,对孔孟之道很有心得,也一直做到了宰相的位置。
这些信息被分别记录在这个时代人修的史书上,小地方信息流通不畅,也是陈硕向那些路过驿站的官员打听时,才无意听到。
于是弄清局面后,摆在陈硕面前的,便至少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是提桶跑路,第二个是去衢州赴任。
这两个选择细究下来都不太好,因为第一个选择对杏儿太不负责任,杏儿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陈硕一走,小姑娘举目无亲,衣食也没有了着落,搞不好还要和这个时代的悲剧女性一样,被卖到风月场所,再差点便是军妓,营妓,那样还要更惨。
这样的事情,在我们今天来说,叫阶层下滑。而这种因为自私把不幸加在别人身上的事情,陈硕是无论无何都做不出来的,无论是他有意还是无意。
而另一条路,便是去衢州赴任。所幸他的交接文书还在,又所幸,他去赴的是县里相对轻松一点的职业,县尉。
县尉听名字就能知道,与校尉,廷尉这些类似,都是主要负责一种职责的吏员。而县尉大抵相当于后世公安局长一类的性质。所以陈硕如果要去赴任的话,那么他将来要当的便是县尉。
也还好是县尉,轻松一些,要是给陈硕一个县令之类的官职的话,他是要抓瞎的。
倒不是说能力不行,前世陈硕商海浮沉,人情练达,管理过很多人,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而他不愿意官职太大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厌倦了人世的勾心斗角,这一世只想当一个可以果腹的咸鱼罢了。
至于回老家种田,那就更不要想了。
没有回去的盘缠,回去搞不好要沿路乞讨,自己一个人到没什么,可是身边带着个小姑娘杏儿,让人家小姑娘跟着风餐露宿跟着吃苦心里总有点过意不去。
再加上这两天陈硕也没少套杏儿的话,知道自己老家广陵府,现在叫扬州的地方,除了一点田产,庄园啥的,父母都不在了,是没有什么人可以投靠的。
至于老家为什么是这样的局面,说来也巧,前世陈硕是孤儿开局,这一世也差不多。
不过好在,这一世能有一点父萌,比上一世好一些。
陈家祖上是出过大官的,先祖在本朝开朝时,最高做过三公一样的要职。即使是这几代人,陈硕的爷爷陈辉也中过进士,做过知州一样的大官。
可惜他爷爷空有才情,却又福薄命浅,上任两三年便因病去世,连三年一度的考核都没有挺过去。
他爹陈百年的命倒是长一些,又是个堪堪可以守成的人。中了举人后,再往上考,却又是屡试不中后,时间长了陈百年便心灰意冷起来。
于是他把精力全都放在了儿子陈硕的身上,期待望子成龙。
可他这个儿子,先前的陈硕却又不是一个可造之材,是个只会死读书的的书呆,连举人都考不上,只考到了秀才。
人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
在去世前的那段日子里,陈百年每每感念祖上门庭的显赫,与子孙后继无人,人才冷落的窘境,于是心里愈发郁闷起来,时间长了也忧郁成疾。最后他终于看开了,留下遗言让陈硕不用再赶考了,也散尽了家财,托得曾经与陈硕爷爷同朝为官的故友,在吏部找人给陈硕补了一个吏员的职位,让陈硕此生可以吃官家饭,可以衣食无忧。
大抵这就是一个平庸父亲对不成器儿子最大的爱,也是人性中莫大的善意。
之后,他便一命呜呼了...
一边是文书,一边是杏儿,想来想去陈硕决定随遇而安带着杏儿去赴任。而他决定随遇而安的主要原因,说来有趣,与喝茶有关。
准确的说是茶道。
茶的喝法古往今来分为很多种,国外被脚盆国视为国粹,其实是起源于中国唐代,随着唐代脚盆国遣唐使,仰慕天朝上国,而带回去的“高端”喝法,抹茶是一种。
近代被资本裹挟,变着法的加作料的,内卷的像八宝粥一样的奶茶也是一种。
而陈硕想起的,是他前世与其它大佬谈生意喝茶时,偶然听到过的一个茶道概念:“一生一会。”
“一生一会”的意思说来也简单:每次与朋友对坐喝茶,都应该非常珍惜。因为一生里这样的喝茶可能只有这一回,一旦过了,就再也不可得了。
的确,茶如此。
与朋友喝茶时,如果觉得喝的茶每次都是生命中的唯一一次,不可复刻。
那么人便会有一种带着深刻与疼惜般浪漫起来。这种感觉,像秋日残花散尽,冬日日近,蝴蝶飞过千山万水,却再也找不到它夏日曾经栖息过的,给过他甜蜜的花朵那样意难平。
逝者如斯夫,人亦如此。
如果说“一生一会”讲的是与朋友相处时的珍惜,那么生命中我们因为偶然而遇上的人时,便更要珍惜了。
这样的人我们身边一直有很多,比如父母,比如爱人,又比如我们的子女.......
对于他们来说,生命的诞生与相遇,可能只是偶然的一瞬,可就是那人世间千千百百的一瞬便注定了人与人之间此生的羁绊,于是他们便从此再难分开。
这样的羁绊,无法用理性解释。
生物学家们把它解释为科学,是遗传角度上生物为了基因延续的利己性行为;而数学家解释为概率,成为顶级富豪孩子的几率,再卷也是六十亿分之一的数字,是一个可以穷尽的数字。而道学家们则解释为天地君亲师,是社会法则,是伦理纲常,是自然界运行的规律....
这样的解释可以有很多,但无论那种,即使再合理,也只是看待事物的一个角度,而不是全部。
这样的人,在陈硕身边便是杏儿,那个陈硕救起,又因为她而受伤,又一直在照顾他的杏儿。
人与人的羁绊有时便是这样,有时越想逃离,便会被命运捆绑得越紧,直到有一天,他们再也分不开了。
所以陈硕不去想多少,选择了随遇而安,不辜负杏儿,也不辜负那张先前护卫在他胸口,沾染了血液的文书。
……
三天后的中午,陈硕便带着杏儿去衢州的府衙里交接了文书了。
接待他的是县令赵平,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以为陈硕只是平常的走后门的士子,没啥才干的那种,只是来借着关系,混点饭吃。
这样的事情在乾朝一向很多,也是乾朝冗官极多的缘故,最多的一个职位可能有七八个人做。所以尽管衢州已经有一正一副的县尉后,赵平也仍然乐的做一个顺水人情,不介意再多上一个,便没有为难他。
于是确认陈硕身份与文书无误后,交接时很是顺利,只不过县令没有了往日与读书士子切磋文章诗词,积累些仕林名望的兴致。
也是,与一个考不上举人,还要找关系才能做官的士子能谈些什么?做的还是只是一个吏员,谈多了自折身份罢了,所以县令也只是以官场之道来待他。
甚至他得知陈硕先前的倒霉事情后,还很厚道的,给陈硕在衢州城内安排了住所,一个不算大的小庭院,不收他的租钱,还预支了三个月的薪水,足足有六两银子给陈硕。
赵平这般殷勤是有些超过陈硕的预期的,但仔细想来也是合理。
一来陈硕能以秀才的身份补得实缺,还是衢州这样大县的肥差,官场上肯定是有人疏通过的,
再加上,这个时代读书人一旦为吏的话,那么便再也不能参加科举考试,所以这样一个即使将来有能力出政绩的人,也对赵平够不成多大威胁。
官场上除非必要还是尽量少树敌些的,甚至有时在上位者,对这些后进晚辈放下些身段,示一示好,若他日此等小子有大的造化,自己那点无心插柳,也是给将来留一点退路。
所以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了。
更遑论现在赵平手下那两个县尉朱成勇与王有年有也隐隐有些做大,派一个亲近自己的又没啥能力的人去,也是一种敲打下属的制衡之道……
在上位者还是要有些在上位者的样子的,想这些东西时县令赵平只花了一点点功夫。
随后打发陈硕走后,便去填词了。
在他看来想这些弯弯绕绕还没有他填一首词废神,想了多了,参与了深了,也有失自己县令的身份,他自矜门第,所以也只是想了一会,便一切便按着规矩合理的布了下去,让陈硕初来乍到就讨了个便宜。
可就在陈硕交接文书后,却出了意料之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