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门去找王有年前,为了让黔三加深一点印象,陈硕又动用了一点刑侦之术,他附在黔三的耳边小声的说:
“其实今天的事情本来可以很简单的,但我这样做,主要是因为我不喜欢你看我的眼睛,记住了,你以后如果看到我的时候,你的眼睛只能看到我的鞋面,再往上看,让我看到你的眼睛的话,呵呵,你知道后果的。”
黔三彻底崩溃了,今天怎么还不结束?如果是噩梦的话,那么这个梦未免也太长了。他再也支撑不住,不住的磕头求饶。
自然界里,有些动物和人类一样,是有等级观念的,比如狼。
狼群中,只有头狼享有留下基因的权力,首先进食的权力等,即使猎物不是它参与抓到的。甚至说,群里其它公狼看头狼的时候,是不能用目光直视的,只能低下眼脸,直视头狼的脚。
这样的方法用在黔三那种畜生不如的人身上,效果无疑是很好的。他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不敢乱来了,而且经过此番教训,他如果能改邪归正的话,也是一件功德了。
陈硕估摸着杏儿今天有些被吓坏了,他让黔三在门口等着。如今黔三自然是十分老实,让他站着就站着,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陈硕走到了杏儿的面前,用言语安慰一下杏儿,杏儿如果能明白他的举动就更好,如果不能明白,那么日后的话可以慢慢来,陈硕相信自己坚持诚以待人的话,是可以冲销误会的。
他伸过手去,想帮忙理一下杏儿头上翘起来的头发,可随后他又意识到有些不妥,便又把手缩了回去。
往外走时,他扭过头笑了:“我去善后这件事,相信我,等我回来的时候,这个事情会平息下去的。咱们的生活也能恢复常态。晚上你把饭先煮好可以吗?菜的话,等我回来在做,晚上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陈硕在生活中很少用命令人的语气,他总是用和人商量的语气,来布置任务,这算是陈硕的一种人格魅力。
“嗯。“杏儿点了点头,认真回答道。
先前陈硕想帮她理头发时,她的脸倏忽之间闪过一阵红晕。
陈硕毕竟是再世为人,他二十多岁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灵魂,他自己也不能确定,与杏儿该用那种方式相处会比较好。长辈?情侣,又或者是主仆?
所以他把手又缩了回去,陈硕选择了随遇而安,不去主动刻意,即使那样的无意是善意的。
与此同时,二人当中有一颗心却剧烈的跳动起来。
......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这句话出自《诗经》。采薇楼里自然没有野菜,有的是那莺莺燕燕。
六月暑气最盛的时候,王有年在采薇楼上喊了一帮青楼女子,宴请一些宾客。
当中我们熟悉的有正县尉朱成勇,而其他的人,则大多是一些王有年市井中相交的酒肉朋友。
他的上官,县令赵平自然是已经递过帖子的,不过赵平今天并没有来。
也是王家没有什么大的事情的缘故,只是平常吃吃喝喝的朋友聚会。
若是说王家父母,子女之类的有事情,那县令自然是会赏些薄面,去走动一二,让王家在外人眼中有些面子。
再者,王有年今天所请的都是一些市井中人,又不是什么读书士子,所以县令依着官场规矩可以不去,但王有年必须要再三相请,然后由县令推辞掉。
灯红酒绿,几杯热酒下肚,席间拘谨开始瓦解,气氛也活络起来。
一些酒色上不能自持的人,开始调笑身边的侍酒的侍女来,他们也免不了要上下其手,不守些规矩。
席间王有年频频与朱成勇敬酒,二人虽说是正副之职,但相处起来也是十分融洽,所以王有年今天把朱成勇安排在了首席,也很是殷勤。
酒酣耳热之时,王有年清了清嗓子,端着酒杯环敬席上的宾客一圈,与众人打笑道:
“诸位诸位,前几日王某偶然间听过一个笑话,甚是有趣,今日酒兴,我不妨把它讲出来,让大家共同笑闹一番如何?
若是我讲的不好听,那么我便连干三杯酒水,如果诸君笑了的话,大家各自罚饮一杯如何?”
“好”众人齐声答应。
今日是王有年做东,他此番也是想活络一下席间的气氛。
当中更有与之相交颇深的酒徒,也跟着起哄了起来。
因为有笑话听,就连房间里那些弹琴的侍女也斜着身子支楞起耳朵了,她们想要听听王有年讲的是什么笑话。
只有那坐在上首的朱成勇老成持重,微笑着不发一言。
“说是有一个学生很聪明,可以对答如流。那学堂里的夫子便准备出题考考他。”
王有年开始侃侃而谈。
“夫子问:‘月明’,那个学生便立即对出了‘日出,”
“夫子再问:‘和尚’,学生回答的是‘尼姑’”
讲到这里,座上一些酒色之徒已经开始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了。
王有年是市井中人,所讲的自然是一些俚俗笑话,也是当时儒家的理学极甚的缘故,对人性有点压抑,所以当时的人稍有机会便会放纵一下,另外他们也想看看这个和尚尼姑笑话到底俗在那里。
当中有一个侍女听王有年讲时,却格外认真,她是陆依依,今年才十九岁。
是这两天刚挂花牌的女子,楼里的妈妈可能是想看她面容姣好的缘故,想把她捧成花魁,所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类功课教起她来格外上心,她自然学的也十分认真。
当然她自己也是对那些才子,才思敏捷对答如流的风韵故事很感兴趣,所以她在认真听王有年所讲的内容。
“那个夫子接着问:‘青山’,学生回答了:‘白水’。夫子又问:‘去’,学生立即对了:‘来’。”
讲到这里,王有年停了下来,等了等。
他可能是怕自己讲的太快,众人跟不上他思路的缘故。
“其他几句对的倒还可以,就是那青山对白水不太贴切。”陆依依打趣道。
桌上除了那不显山露水的朱大人,便是她最有资格品评一二了,她也是自负才情与女子身份,所以她故意笑闹,呛起王有年来。
“嘿嘿”王有年嘿然一笑。
桌中其他宾客仍有些不明就里,他们中有些心思灵动的人,已经在想着是不是要捧个场,假笑几声,可又怕不明就里拍错马屁。
所以一时间屋里的人都鸦雀无声了。
他们大脑都在飞速回忆王有年讲的对子是什么意思,笑点在哪里。
“月明”对“日出”,“和尚”对“尼姑”,“青山”对“白水”,“去”对“来”这些认真起来只是很简单的词汇啊,明堂在哪儿?
看到场上火候差不多了,王有年也不卖关子,只见他忍着笑意,小声的说:
“最后啊,那个夫子把这些给对子,合起来念了一遍。”
!!??
哈哈哈,原来是这个明堂。
席间有些反应快的人已经大声笑了起来,他们自觉的端起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
而那些端庄持重的,明白意思的人也是强忍着笑意,徐徐的喝了自己那杯酒。
场上就有少数几个人没有笑了,当中一个是陆依依,另一个是朱成勇。
陆依依有些急了,她不明白笑点在哪里
她赶忙追问王有年:“王大人,这个笑话哪里好笑了?”
她一脸认真,显得求知欲很强的样子。
王有年几乎是强忍着笑意的,他决定满足陆依依的求知欲:
“也罢,我给你最后把它讲完,那夫子最后念的是:‘月明和尚青山去,日出尼姑白…”
最后两个字王有年没有好意思当着陆依依的面念出来。
……
先前陆依依一脸认真请教的样子,桌上的男子们就已经忍不住了,此刻王有年当着陆依依的面念出来时,便笑的更肆意了。
突然之间,陆依依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上联“月明和尚青山去”自然是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下联。
“日出”加上“尼姑”,再加上一个“白水”与“来”字,合起来读的话,意思就有很大不同了。
难怪那“青山”对的是“白水”,原来合起来读,日出不是名词是动词了,当时意思她还有些不明白,此刻她全明白了。
虽说她刚挂花牌时,楼里的妈妈对她讲过些男女之事,可是妈妈也是怕讲的太多,讲的露骨讲的小丫头思起春来。
所以男女之事她是知道些的,但又因为她刚挂花牌不久,所以也没有经历过这些场面。
她弄明白意思后,顿时羞的满脸通红。
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赶忙假装失手打翻酒杯,弄脏了自己的衣服。于是她借口去换衣服,赶忙逃了。
从王有年讲笑话,到陆依依发问,一波三折,屋里的人笑的更肆意了。
就连那老成持重的朱大人最后可能也是看见陆依依的囧相,笑着摇着头,饮尽了自己杯子里的酒,算是给了王有年面子。
酒席的高潮还在继续,屋里嘈杂一片。
有人意犹未尽的起哄:“王大人,你这和尚尼姑的笑话甚是好笑,可我家那里还有个吃斋念佛的老妈,你叫我日后家里那些和尚尼姑上门讲经的时候,我还怎么面对他们啊,哈哈哈…”
笑闹间此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
陆依依下楼去准备找妈妈,告诉妈妈刚才自己的囧样,好让妈妈安慰自己一下。
当她双手提着裙子,走到楼梯间时,她碰见小二领着两个人走了上来。
当中有一个人在哭丧着脸,另一个则在与她微微点头示意。
这二人中有一个自然是我们熟悉的陈硕,他刚好带着黔三那个泼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