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射猛虎雷萧怀古 贪敛财命天受诛
上回说到东西两京内发生的各种事情,有的令人痛恨,有的则让人唏嘘。且说东都这边,雷萧因心中烦闷,就带着亲随出了城,准备以打猎消遣解忧。正说间,他们已经到了林中。“将军,此地叫枯木林,据说百年前是战场,因为当时死了不少兵士,血渗入了土壤,把树都腐蚀了,故而得了‘枯木’这个名字。”雷萧道:“你们看,这些树看上去腐朽不堪,但仍然存活了百年,可见其盘根错节,执着顽强。”亲随点头称是,又问道:“将军博学多才,可知这里发生的是什么战事?也说来与我们听听,长长见识。”雷萧笑道:“我自幼习武,书读得甚少,要我给你们讲出个故事来可是难上加难。”他略微一顿,好似若有所思,又开口道:“以今日之情形,确实在史书上有所记载。我不曾翻看过几页,却也从说书与唱戏那里听了一些。当年汉高祖击败项羽,得了天下,立刻对麾下的功臣起了杀心,无论是淮阴侯、梁王还是淮南王,一个个都是鸟尽弓藏,身死国灭。”亲随们听了雷萧如此说,就猜测他是有所指,于是说道:“将军,既然前人血淋淋的教训摆在眼前,那我们就更不能坐以待毙,而让千百年后的人再因我等而顿足感叹,不如先下手为强。”
雷萧看了眼阴沉的天空,不禁道:“我从当年的牛犊少年,沦落到现在这副模样,也不知为何。如今虽说我等归顺了朝廷,但那帮人依旧把我们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无不想置我们于死地。”见雷萧有些动摇,亲随道:“将军,不如我们就暗中发展,相机行事,专等您重举义旗的那一刻!”雷萧笑道:“崔将军现在受爵为范阳王,富贵至极,想必也没了多少斗志。但朝廷奸佞肯定是要把我们一一除掉,我们以静制动,再杀他个措手不及,这样也可以真正地保全自己。”亲随齐声拱手道:“全听将军安排。”这时,就听林子中传来沙沙声,亲随刚要说话,就被雷萧一把拦住。只见雷萧毫不慌张,从箭囊中取出一支,搭在弓上,几乎在利箭飞出之时就传来了老虎的惨叫声。亲随连忙喝彩道喜,雷萧道:“别追它了,这是个潜伏猛虎,总会露出它的利爪獠牙,到时再来会它也不迟。”
天色渐晚,雷萧和亲随们也连忙骑马赶回,准备入城休息。他们隐约看到洛阳城外出来了一顶金色镶边的车驾。几人正在好奇,就听到远处传来声音:“唐大人慢走!到西京后还请您多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远远听去,好像是范阳王的声音,在给长安来的贵客送行。”是唐命天!雷萧瞬间想起诸多往事,心中不由得燃起一阵怒火,道:“时不我待,忍了这么多年,这仇也该报了!”说完,却见他脸上瞬间恢复了平静,带领亲随追上了唐命天的马车,跪倒在道旁请安。
唐命天此来东都一是奉天子之命宣旨,应该还是封官许愿之类的话,二是趁机敲诈勒索,想赚个盆满钵满。如果说还有第三点,那就是拆散崔影兄弟几个,将他们逐个收拾了,也好图个清净。这时,唐命天好奇地掀开了帘子,笑道:“我还说是哪个,原来是雷将军啊,适才你不在城内,害得老奴一阵好等。你也不用心急,虽说现在你只是侯爵,但封王爵还不是小人一句话的事。”雷萧笑道:“多谢唐大人,以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就原来我曾经的无知。”说完,就见雷萧的亲随给唐命天递过一个沉甸甸的包袱。雷萧拱手道:“大人,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权当是给您赔罪了,还请您不要推辞。”唐命天看到有礼物送上,连忙转了口气,笑道:“雷将军这是哪里的话,以前的事谁会放在心上?今后你只要尽心尽力辅佐陛下,功名利禄自然是不用愁的。”
唐也并不忌讳,笑着就当面拆开了包袱,只见许多细碎的石块滚了出来,散落到了马车上和地上。唐命天逐渐收敛了笑容,大怒道:“好你个雷萧,竟敢戏弄本官!”雷萧道:“戏弄?你为人阴鸷,无恶不作,不说别的,陆举风和文轩的死,都和你有直接关系。这还不算,我们既然已顺了朝廷,你还要赶尽杀绝!今日我就除了你这恶贼,也好解我等心头之恨!”说完,就见雷萧拔出短刀,向唐杀来。唐这次是私自出宫,并未带多少护卫,只有二三十个随从跟着,哪里是雷萧的对手?只见雷萧左冲右撞,接连放倒了好几个。唐命天惊恐万分,刚叫了声“王爷,救我!”,就被雷萧的刀刺中了心窝。唐命天用手指了指对方,勉强笑道:“这天总算来了。”就咽了气。唐命天的手下作鸟兽散,奔向了阴森诡异的丛林深处。
看着唐命天的尸体,雷萧好像也多少醒悟了些,此时他才想到崔影和穆小贵他们,以及义军将士的命运。只见洛阳城上火把四起,一人站在中间,正注视着马车旁的雷萧等人。是范阳王崔影!雷萧也来不及多想,冲着城墙大声道:“奸贼已被我杀了!大伙即使想再苟且偷安也不能够了,快随我反了吧!”崔影在城墙上满怀遗憾又无不气愤地说道:“雷萧!你如此冲动,杀了天子亲信,朝廷的大军不日就会赶来,我们将无葬身之地!”雷萧听到曾经的哥哥如此呵斥自己,心中既是恼怒,又是委屈,便大喝一声,和亲随们一同回到马旁,取了义军大旗,挥舞着高呼道:“朝廷不仁,残害忠良,荼毒百姓,我等归顺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正是举义兵除暴乱之时,众人且随我来,一刀一枪夺了天下,共享富贵安宁!”
崔影还未回应,就见从枯木林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同时还能听见战马的嘶吼。是朝廷御林军,正全副武装地赶来。大军依次列好,将雷萧等人围住。只见大军之中闪出一人,正是新任大将军司马朔。他笑着走上前,然后突然变脸怒道:“雷萧,你公然击杀朝廷命官,罪大恶极,还不缴械投降,也好留个全尸。”雷萧和亲随只有十几人,但也并不畏惧,怒道:“我只恨才诛杀了唐命天那贼,却忘了你!这一天终是来了,我早有预感。放马过来吧,我等誓死不降!司马朔笑道:“你们杀了我义父,还振振有词,真是岂有此理!穆将军,你说怎么办?”只见司马朔闪开身子,却迎出了穆小贵!雷萧等人惊得目瞪口呆,说道:“没想到大王和将军早就投了朝廷,只有我还真的以为你们是缓兵之计,要再行义举,真是太天真了!”
穆小贵面有愧容,说道:“哥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范阳王令我回洛,路上正好遇到了司马大人的军队,说是顺路,就一起赶过来了。”雷萧这时已经没了多少怒气,反而平和地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说谎,我看你们也是鬼迷心窍了,一心要做朝廷的走狗,你我兄弟就此恩断义绝,纳命来!”说完,就见他发疯般地冲向了司马朔和穆小贵,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