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天临城。
车队由远及近,伴随着马蹄声,踏入了帝都。
“难怪诸侯们抢破了头。”郭廓开口道。
眼前的城池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它的伟大,赵氏立国两百年来,从未停止对这座城市的扩建。雄伟的建筑之下,昭示着皇室辉煌的历史,也象征着世间最鼎盛的权力。
“天临城是一把钥匙,可以打开每个人心底的欲望。”凉王朱演马踏紫宸殿时,将皇帝的头颅踩在脚下时曾这样说道。
……
“舅舅也是第一次来到天临吗?”陆逐有些好奇。
“稷王攻占天临城时,我负责把守函崤关,后来迎接楚王入关,我们很快就退了出来。”郭廓解释。
护卫的车队浩浩荡荡,进入了这座闻名天下的帝都。
此时此刻,凉王朱演兵败后最强大的诸侯—楚王袁桓,如今天临城的实际控制者,正端坐于权力的高台之上。
“稷王世子已入帝都?”
“禀主上,是的。”
“还真是条好狗,把自己的嫡子给送过来当人质。”袁桓嗤笑道。
“莫要轻视他,崔广是什么人,肯收陆淮谙为弟子,这个人就绝对不简单。当初他入天临和百姓秋毫无犯,赢得了不少的人心,封王靖州后快速平定境内的残余叛乱,短短一年就让靖州的世家门阀们臣服,我已经有些后悔当初答应他的条件了。”
“叔叔多虑了,我听说当初在永安时,面对凉军的追杀,他置妻儿的安危于不顾,独自逃生,嫡子刚找回来,随便的一纸诏书就惶恐的把儿子送了回来,这样的人,能成什么大事呢?”
楚王摇了摇手,笑着对面前的老人说道。
老人名袁兆,是楚王袁桓的亲叔叔,在家族中地位颇高。
“我们当初选择进驻帝都,现在看来未必是步好棋。朱演兵败,地盘也被诸王瓜分,齐王萧承启控制了雍,舒二州,整个南方则落入了胤王的手中。而我们放弃了北境的霸权,用靖州换来的只是天临这一座城而已,中州的各个城池依然有效忠于赵氏的军队,就说西京淮上,还驻守着十五万的羽林卫,那些都是隶属皇室的军队。帝都太繁华了,以致我们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等到陆淮谙在靖州站稳脚跟,恐怕不会甘愿一直受制于我们。”
“靖州西边接壤雍州,东面承接纪州。齐王萧承启在雍州早就对北境虎视眈眈了,如今他们两边互为掣肘。陆淮谙要是真的敢有异心,我纪州本部还有二十万兵马可随时调动,他立刻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袁桓冷冷的说道。
“还是得早做打算,不能掉以轻心,现在的袁氏,是群狼环伺啊!”
“叔叔说的是。”袁桓点点头,“不过至少现在的陆淮谙,还只是我袁氏手中的一把刀而已,此次重开社稷书院,只有他一家舍得将世子送了过来。”
这位如今世间最强盛的诸侯有些得意,泯了口茶,继续说道。
“萧承启当初为了笼络舒州境内的势力,认了魏氏的少主做义子,现在完全控制住了舒州,就把那个魏氏子送了过来,这头西州雄狮还真是物尽其用啊。”
魏家的先祖是端朝八柱国之一,后被分封舒州,赐燕王。朱演起兵后连克靖,幽二州,凉军在攻下各州都城后,一律屠城,居民百姓全部格杀。当朱演将目标转向舒州,凉军大军压境,燕王魏逊自知不敌,为保全百姓,开城献降。魏人免遭屠杀,却被钉在了耻辱架上,二十万兵马不战而降,被天下人耻笑魏人无胆。
“魏家的小子可做文章。”袁兆抚须道,“虽说魏氏失去了舒州的控制权,可毕竟还占着正统的名义,将来说不定是手好棋。”
袁桓点点头:“找人拉拢这个孩子吗?”
“不用,他身份特殊,魏家失势,他在天临城的日子不会好过。他在帝都的处境越艰难,他就会越憎恨萧承启。”袁兆缓缓开口,“仇恨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袁桓颔首:“天临城,要热闹起来了。”
……
太极宫的偏殿,年幼的皇帝正看着底下滔滔不绝的臣子们打着瞌睡。
这些拥立皇室的大臣们争议不休。
“陛下,楚王袁桓假借天子名义威逼诸侯,让他们将子女送往社稷书院,名为求学,实为胁迫啊!这楚王,是想当第二个朱演啊!”一个老臣出列斥责道,堂下皆是附议。
赵裕终于听的有些不耐烦了,作为帝国名义上的主人,他自记事起就是诸侯手中的傀儡。这些老臣口中整日里说着赵氏昔日的荣光,皇室如何威武,却依然无法改变他们这一群人如同老鼠般,只敢躲在偏殿里去议论那些罔上的的诸侯。
“你们在这里哭诉又有什么用呢,楚王也不会少一根头发。袁氏在帝都驻扎了二十万的军马,城中的金鳞卫加起来也不过一万。诸位与我,都不过寄人篱下罢了,这天临城,我们早就不是主人了。”
皇帝无奈的说着,对他而言,楚王凉王,并没什么区别,袁桓至少眼下还未篡位,皇室始终还保留了一丝体面。
“陛下宽怀,诸侯之中也不尽是狼子野心之辈,东陆的胤王对皇室就是忠心耿耿,只需等待机会,终有一日陛下定能重振朝纲。”
皇帝无奈叹气:“但愿如此吧。”
太极宫的门边,站立着一个少年,隔着很远的距离,冷眼看着大殿上的一切。
“诸侯们反反复复,一丘之貉,能依靠的,只有我们赵氏自己。”
没有人听到少年赵沐的低语,不过若是有人注意到他,会发现少年褐色的眼瞳中一片冰冷,里面却燃烧着熊熊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