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
十几颗火油罐在投石机的投掷下,猛的砸向了城墙。
轰轰轰……
火油罐砸在结实的城墙上,猛的砸开,无数火油向四周飞溅,纠缠在四周墙体甚至是守城官兵身上,引起一阵凄惨哀嚎。
整整五千精兵,包围了偌大的宝鼎城,冷眼看着城墙之上的惨状,无数官兵倒在冒着火焰的火油下,留下一具又一具被烧到焦黑焦黑的尸首。
“快撤,撤下城墙!”
城楼里,县尉杨绍看的眼角欲裂,赶紧指挥官兵撤下城墙。
杨绍也被不断落下的火油罐逼下了城墙。
看着在刘巍之拉来的投石机源源不断的火油罐投掷下变成一片火海的城墙,杨绍心中一片绝望。
他找到了正在县衙里调集物资的县丞王海。
“王县丞,这宝鼎城守不住了,咱们还是快些撤了吧!”杨绍站在王海面前,高声说道。
“国家养士千日,今乱贼四起,刘贼更是兵临城下,正是我辈士人效忠之时,岂能因一时之挫折,弃城而逃!”王海是个典型的传统士人,满脑都是忠君爱国的思想,要他因为刘巍之的一波火力覆盖,就这样弃城而逃,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王县丞,现在不是谈国家的时候了,如今刘贼已兵临城下,我等当保有有用之身,突围而出,方才有机会报效君恩!”杨绍也是真的服了王海这个老古板,拍着他面前的案几,高声说道。
“哼!杨县尉莫不是怂了,畏惧刘贼兵锋,想带着本官突围,再趁势打开城门,献城归降?”传统士人对武人的蔑视,让王海冷哼一声,冷眼看着杨绍,不屑的说道。
“你……你,莫非在你王海眼中,我杨某人就是如此的不堪吗?”杨绍当真气急,脸色涨红,一双虎眼瞪大,死死盯着王海质问道。
“尔等武人,为国效忠,保家卫国本就是天命,乃天经地义,岂能因一时贼强而突围弃满城百姓而去?”哪怕到了如此危机时刻,王海依旧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武人的不屑和轻蔑。
“腐儒!腐儒啊!”杨绍被王海的迂腐和无脑给气得脸色发黑,踢翻了案几,只留下被他的一番动作气坏了的王海,扬长而去。
杨绍刚刚回到了众人聚集的阁楼里,黑着一张脸,脸色黑的可怕,一众军官没有一个人敢多喘口气。
“县尉怎么……”
“他娘的,腐儒!腐儒误国啊!”一个百将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杨绍愤而打断,高声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召集众将士,咱们准备突围!”杨绍再不想多管王海那固执无脑的腐儒,招呼众将士便准备突围,离开宝鼎城这一死地。
“杨县尉,既然如此,咱们还不如直接归降了他刘巍之,还可以让弟兄们免于死难,岂不美哉?”一个百将拱手出列说道。
“非也,国家虽轻视我等武人,重文学而轻军事,可国家对我等终究有着培养之恩,若无国家,便无我等今日之富贵,岂能因一时之气而背弃国家?”杨绍丝毫没有注意到麾下弟兄对于朝廷的不满。
那出列说话的百将知晓了县尉的态度,神秘一笑,回到了众人身后。
伴随着刘巍之大军连绵不断的投石机不断投掷巨石和火油罐,天渐渐的暗了下来。
一只信鸽从城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升起,动着双翼,朝刘巍之大军驻扎的营地飞去。
雪白的信鸽煽动双翼,落在了军营之中专门让信鸽落脚的小木棍上。
鸽子那不甚锋利的爪子牢牢抓在了木棍上,发出一阵叫声。
专门负责管理这些信鸽的人走了过来,轻手轻脚取下了信鸽腿上了小纸条,又找了些瓜子黄豆还有清水喂食信鸽。
他将小纸条交给在此驻扎的兵士,又有兵士将纸条送到了翻译官手上,将纸条上看似乱码的阿拉伯数字与千字文里的字句一一对照,将布满乱码的纸条翻译成一封完整的信件,最后交到了刘巍之手上。
刘巍之看着手上的纸条,陷入了沉思。
“明夜,县尉绍欲擅统兵突围。”
这个擅字就很值得考究,这也代表了宝鼎城内的县尉和县丞一文一武两大职位最高的官员之间出现了分歧。
想到此处,刘巍之心中已有打算。
他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
第二天一大早,刘巍之并没有让砲手继续对宝鼎城投掷巨石和火油罐,而是带着陈阳张超和十余名虎豹骑出阵。
他没有多说,就在墙上一众兵士和官员疑惑的眼里,对着城墙射出了一支箭矢。
随着箭矢稳稳的落在了主簿面前时,刘巍之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主簿注意到了箭矢的古怪,拿起一看,只见上面捆着一卷纸条。
他刚刚拆下绳子,取下纸条,杨绍便急吼吼的过来说道:“箭呢?”
主簿见杨绍如此着急,觉得有些古怪,便收起纸条,只将箭矢交给了杨绍。
主簿拆下纸条的动作,在旁人眼里不过是他捡起箭矢检查一番而已,自然也没有人知道主簿竟然悄悄将箭矢上的纸条藏好。
主簿走下城墙,坐上马车,取出纸条看了起来。
“杨绍欲率兵突围,弃城而逃。”纸条上的内容很是简短,但却足以让他感到震惊。
一直以来,大燕实行的以文御武的政策,都在强调武人必须按照文人的命令行事,若是擅自行动,那便是夷三族的大罪。
主簿对驾车的车夫说道:“转向,去县衙。”
“好嘞!”
车夫应了一声,挥舞马鞭,抽打着拉扯马儿的屁股,驶向县衙。
马车停好,主簿匆匆下车,顾不得士人仪态,走进县衙之中,找到了正在大厅处理公事的县丞。
“县丞,大事不好了,快看看。”主簿说着话的同时,从袖子里取出了纸条,交给王海。
王海神态平静,接过了主簿的纸条。
看完纸条上的内容,王海皱眉抬头问道:“你这纸条,从哪来的?”
“是今早刘贼带人出阵,弯弓射到我面前的。”主簿如实说道。
“为什么就偏偏射到你面前呢?”王海虽然迂腐,但却不蠢,一下便找到了其中的关键。
“莫非……莫非是特意要通过下官让县丞您看到不成?”主簿脑子里冒出了如此想法,脱口而出道。
“很有可能。”王海神色凝重,抚着长须说道。
“这是刘贼的反间计。”主簿也终于回过神来,猛的说道。
“确实如此。”
“此虽为刘贼反间之计,然杨绍欲弃城突围而去,恐怕也确有其事。”王海摸着胡须,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