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都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眼前这个人做过朝廷的大官,现在居然对自己谦恭有礼,真是世事无常啊。
这人做过大官吗?确实!
王绍徽:陕西西安府咸宁县(今陕西西安)人,出身世代公卿的世家,为万历朝南京礼部尚书王用宾从孙。万历二十六年登戊戌科同进士,初授授山东邹平县知县,擢拔为户科给事中,再迁升为太常寺少卿,泰昌年间遭到弹劾,天启四年,魏忠贤以王绍徽为左佥都御史,同年,著《东林点将录》,献与魏忠贤,受到魏忠贤的嘉奖,次年升任左副都御史、十二月,拜为吏部尚书。
天启七年,明熹宗朱由校驾崩,信王朱由检践祚,阉党垮台,王绍徽削职为民,发配边疆。
“先生快快请坐!来人,上茶!”李自成赶紧请王绍徽坐下,等仆妇送上茶之后,接着说道“先生怎会落到这般境地,某观其他众人也都是读书之人,朝廷竟这般对待读书人,真是让人痛惜。”
“哎,此事一言难尽,新朝旧臣,为新君不喜,才落得如此下场,不提也罢。我等落难还要多谢大王搭救。我等均是读书之人,大王有事尽管差遣”王绍徽一脸惆怅的说道。
“如此自成就多谢先生了,今天晚上为众位设洗尘宴会,诸位先生先好好将养些时日,自成有很多不懂之处要向诸位先生讨教。”李自成客气的说道。
听到李自成这么说,王绍徽的心也踏实了下来,众人推举他来也是因为不知道杀散官差救人的这众兵马如何对待他们这些人,反正和朝廷作对的那就肯定是山贼、流寇、叛军这一类人了。万一觉得自己是累赘,一刀杀了或者派去做苦力,那众人就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了。
现在看来这头领对读书人很是尊敬,而且据这几天的观察,这伙叛逆的营寨还不小,现在这里最起码聚集这近万人,俨然一座小城,人多了自然也就需要读书人治理,这才推举王绍徽前来拜见。果然没有预料错。
当日晚间李自成为他们准备了宴会,还特意请了寨子中那些大族人质子弟来作陪,都是读过书的肯定会有共同语言,两拨人半斤八两,一波是人质,一波是流犯,都在讨好李自成,宴席间推杯换盏、吟诗作对好不热闹,最后也算是宾主尽欢。李自成虽然识字,但是让他吟诗作对真是难为他了,虽然听不懂念的诗啥意思,但是李自成很得意,看咱的麾下也有这么多的读书人了。
果然,从第二天开始,王绍徽这些人的待遇直线上升,不再是住大通铺了,而是三两人分配到一个小院,还有粗使的婆子给他们做饭,浆洗衣物。向王绍徽这样原先做过官的,都分到了单独的房子,还选了几个聪明伶俐的小子作为他们的书童。当然这也是李自成为了监视他们。
饭食也从开始的能吃饱,晋升到了能吃好,肯定不如他们做官时候的精致,但也每餐之中能见到些青菜和肉了。
这让经历了一顿一个馊窝头的读书人们感激涕零。
……
此刻的李鸿业正在忙着处理城外的流民,随着时间慢慢进入冬季,陕西各地出现的大面积的流民潮,秋季的粮食欠收,有地农民交完官府的税之后,家中粮食已经所剩无几了,更别提那些租种土地的农户了,不愿意在家中饿死的都出来讨饭了,大批的饥民聚集在省城、府城外,等待着官府的救济,一路上也多有倒卧。
米脂城外也不例外,特别是米脂县以工代赈的消息传出以后,周边的几个县的饥民都奔着米脂而来,开始每天到达米脂城外的只有百十人,后边逐渐增多,最多的时候一天能有上千人汇聚而来,李鸿业和米脂官员头疼不已。
这些饥民必须要妥善处理,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造成民变,米脂城外聚集的上万饥民闹起事来可就是天翻地覆,李鸿业不想自己创造出来的大好环境被破坏,就要想办法;这些天高立功和方广志的守备营就一直没有闲着,时时刻刻都在紧张的巡逻,生怕城外的饥民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每天早晚的一顿粥,是这些灾民的希望,可是即便再少每天也要支出四五千斤的粮食,再加上全县都在大施工,每天的粮米像水一样流出去,李鸿业众人又没有特别好的解决办法,只能继续从饥民之中招募人手加入米脂的建设大军之中,李鸿业更是天天的向各家代买的商户催粮。
高立功的守备营也从原来的三百人,逐渐扩充到九百、一千五,现在足足有两千之众。原先的兵丁现在都成了小旗、总旗了。当兵的升官当然高兴,高立功和方广志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压力太他妈的大了,两千来张嘴等着吃饭,别看人数多了,但战斗力下降的厉害,按方广志的估计,原来的三百精兵可以轻易的把现在的两千人击溃剿灭。李鸿业给的任务还重,要训练,要巡逻,还要保证战斗力,两人现在头发都掉的厉害。
接到李自成书信,看到老营那边新救回了不少读书人,李鸿业心头不由的一喜,正愁着手下人手不够用呢。天上掉下香饽饽。虽然这些人是朝廷钦犯不能带到米脂县城使用,但是在老营用一点都没问题,当即决定把城外的饥民全都送到老营那边去,开矿、盖房、筑城什么都好只要不让他们闲着就行,人饿疯了容易出事,人闲了同样容易出事。有这些读书人负责统筹和带领这些饥民正好可以用上。
于是命高立功带领一千名兵丁,押送大批的粮草和这些饥民动身前往老营。
当近万的饥民到达老营的时候,李自成和李鸿业的想法不谋而合了,现在加上这些新来的,山中老营这块聚集了两万多人,以前的营寨显然是不合适了,也没有那么多的活计让这些人做,能耗费大量人手的只有两项工作:开荒和筑城。
开荒种田自然不用说,这些人都是祖祖辈辈的农民,给他们一块地方就能给你种出粮食来,筑城李自成也不懂,差人找来王绍徽,询问是否有人懂得营造之事,还别说真有,这群人中就有一个原来京中负责营造的六品小官,叫谢石清。
李自成当即召见了谢石清,详细询问了筑城的相关事宜,这谢石清也算是有些真材实料的,对于李自成的问题对答如流,详细的介绍了建造一个城池需要的物料、人力和设施等。
李自成很是满意,当即任命谢石清为筑城总管,负责城池的建造,副手让他自己挑选,又让刘山带领百十兵丁协助他维持治安。
李自成又任命王绍徽为自己的书记官,负责协助自己处理老营中百姓的各种纠纷,和钱粮统计,调配等事宜。其余的人也根据其才能安排到了合适的副职上,协助原来的主事处理事务。
李自成把未来的这座城市命名为盐城,因为这里有盐矿,当然他不知道数千里之外的江苏地界上也有一个盐城。
于是轰轰烈烈的筑城开荒工程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