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凤五年除夕之前,劫囚的两支队伍,幸存者都按照约定来到了小镇。
有王颜卿,有樊崇,有王匡,有徐宣。
没有王凤。
这次劫囚,不管是义军还是绿林寨,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樊崇好像是开窍了,亦或者是路上受到王匡的开导,再见到徐宣的时候,单膝跪地,奉上了一把钢刀。
“我是义军的罪人,义军今日之祸,皆在我樊崇。”
“你若要杀我,我绝无怨言。”
“如果不杀我,就助我重整义军!”
樊崇言辞恳切,徐宣反而无所适从了,良久才扶他起来。
“今日我不杀你,但是我徐宣会亲眼看着你重整义军,日后你再做出对不起弟兄们的事情来,我必亲手杀你!”
王匡原本的意思是救出樊崇,邀他加入绿林寨,以他的名义吸引义军残部,壮大绿林寨的势力,但是被樊崇拒绝了。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他选择学习王匡,占山为王,重振声威。
在这齐鲁大地上,最大的名岳就在眼前。
——泰山!
樊崇要以这片浩瀚的山脉为据点,卷土重来。
那个一心归隐的男人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泰山上一头猛虎。
除夕夜,兄弟们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樊崇对王匡说。
“我欠你一个人情。”
王匡笑了。
“我可不稀罕你的人情。”
“不过......”王匡话锋一转“人情债可不好背,那我就用这个人情,拜托你一件事情。”
“照顾好月儿。”
按照王颜卿的描述,王凤已死,纵有万般唏嘘,但是逝者已矣。
绿林寨的人,还要回云杜县去,那里还有他们的事业。
王凤曾立志要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这个想法与王匡不谋而合,靳阳亦决定代他去完成这个宏愿。
巧儿已经离不开靳阳,当然要和他回云杜县去,那里才是她男人的舞台。
绿林寨的人,只有月儿坚决要留在这里,这个小镇,承载着她和王凤美好的回忆。
也正是因为这样,王匡才说用樊崇欠自己的人情来换他照顾好月儿。
可是樊崇却摇摇头。
“王凤兄弟因我而死,我当然会照顾月儿姑娘,各是各的人情,不用你多此一举。”
王匡叹了口气说那你就欠着我吧。
再说王颜卿和玄清这两个冤家。
自从见面以来,彼此就有意的避免接触,都在压抑着内心的情感。
玄清看他身边又带了个姑娘,心中更加酸楚,根本不想理这个花心大萝卜,直到樊崇带着义军残部上了泰山,王匡带着绿林寨残部回了云杜县。
小镇又恢复了清净的生活,月儿彻底成为了药铺的一份子,寻找到人生新的归属,专注于救死扶伤中。
日子过得平淡美好,或许有一天,她会忘掉那个男人,开始崭新的生活。
让人意外的是,过了一段时间,王颜卿居然孤身回到了小镇,又打乱了她们的生活。
天凤六年春,王颜卿安顿好了馨儿父女在云杜县的生活,重新回到了小镇。
绿林寨收到樊崇的消息,王凤或许没有死。
只是有那么一点捕风捉影的消息,证明他可能还活着,而在江夏郡那边,绿林寨的成长又正处在关键的阶段,于是只派王颜卿回来彻查这件事。
玄清怒了,每每她抚平伤疤,想要淡忘过去,开始崭新的明天,王颜卿总是突兀的又闯进她的世界,打乱她的生活。
好像一阵风,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所以再见面时,她几乎快要陷入癫狂,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着质问。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王颜卿愣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月儿还不知道他此行是为了王凤的事情,帮着玄清撵走了他。
当夜,两女睡在一张床上,玄清问月儿。
“他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月儿心疼的搂住她,问起了他们的过去。
——
王莽建新朝,改元始建国,几年后,再改年号天凤。
天凤元年,王颜卿游历到齐鲁大地,他喜好交朋友,结识很多豪杰才俊,其中有王匡,也有玄清的哥哥,李廷升。
再后来,由于李廷升这层关系,他见到了玄清。
那时的王颜卿,风流倜傥,温文尔雅又武艺高强;那时的玄清,少女正值二八年华,亭亭玉立,情窦初开。
郎才女貌,他们相爱了。
两人门当户对又情投意合,本该是一段完美的大好姻缘;但是,王颜卿太年轻了!
他还醉心于这个风云变幻的江湖。
玄清出生于医药世家,从小就习的一身高明医术,却治不好青年游侠的浪荡不羁。
时间久了,王颜卿觉得,玄清对他的爱,锁住了他。
为了追求那个游侠梦,他离开了玄清的身边,去了琅琊郡。
那时候在琅琊郡,吕母的事业还正处在招兵买马的阶段,麾下群英荟萃,人才济济。
王颜卿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玄清那时候,已经有了身孕。
李廷升将这个消息传递给王颜卿,反而吓坏了他,大概是担心妻儿成为他游历江湖的负累,竟一夜之间,销声匿迹而去。
玄清还未出嫁就有了身孕,连孩子他爹都找不见了,名声如何保全?
她爹娘商量了一下,在她的饭食中下了堕胎药......
爱人跑了,孩子也没了,虽然没外人知道她怀过孕,但是从那以后,她也再无意婚配,直到现在。
她哥哥李廷升,当年是王颜卿的好友,自觉引狼入室,害了自家妹妹,又愧疚又心疼,从此恨死了王颜卿。
这些往事,玄清一直埋藏在心底,这么多年,就只跟月儿说过。
差不多一年时间的相处,她们已经成了好姐妹。
玄清说她真羡慕月儿,看得出来,王凤要靠谱多了。
月儿倒是不觉得王凤比王颜卿靠谱,顶多算是自己与他相识的晚,彼此都要成熟一点而已。
先感到庆幸,旋即又觉得失落。
她突然想和玄清调换人生。
你的爱人伤害过你,但是起码你们还能相见;但是我却再也见不到我的凤哥。
感受到月儿的失落,玄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不该提王凤的。
第二天,月儿来找王颜卿,气势汹汹的质问他当年为什么要抛弃玄清这么好的女人。
“只怪当初年轻不懂事,辜负了她。”
这就是王颜卿的回答,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归咎于年少轻狂。
“可是她还怀了你的孩子!”
......
王颜卿只是沉默,他很清楚,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对不起玄清。
这么多年过去,以他如今的阅历,断然不会再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要知道人生不能重来,这世界上最难吃的,就是后悔药。
月儿瞧着他这一副死脑筋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简直忍不住想弄死他;但是一想到玄清可怜的样子,又只能耐心的引导他。
“她一直都还爱着你,你既然知道错了,就应该去挽回这段感情,余生加倍的补偿她呀!”
“我不去。”
“为什么?你心里有别人了?”
“我拉不下那个脸......”
月儿气得直跳脚。
“王八蛋,你害她怀孕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拉不下脸?”
王颜卿:......
又是沉默。
月儿就此摔门而去,留他一个人慢慢反思。
等王颜卿从往事中回过神,终于想起来这趟的主要任务,想要告诉月儿王凤可能还活着的消息,门外已经没有她的身影。
“玄清......”
“也罢,这件事,早该有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