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任这天,没有许忘想象的那么风光,土司府大管家骑马走在前面,许忘骑马跟在后面,阿佳在背后抱着他。
自从占旺死后,他就告诉别人,阿佳是他新买的奴隶,这样就没有多少人怀疑了,每天在集市上,不知道有多少笔买卖人口的交易,要查也无从去查,如果有人敢去集市上向这些牙婆问东问西,很快就会被来历不明的一伙人请到小巷子里一顿“招呼”。
虽然上任队伍不够威风,但是显然大管家的脸面很大,一路上接风的头人们殷勤得很,好吃好喝好住好玩的安排上,走了十多天,终于到了石牛寨。
从山上望下去,这是一块河滩平原,沿河一带是青碧的稻田,预示着大丰收。
李悦琴没有骗他,这是一个富庶的寨子,不仅水旱从人,而且在土司地界最东边,靠近陈朝的西川府,是贸易必经之地。
陈朝商团除了在土司官寨旁修了会馆,在这里也修建了一个会馆,可见此地是个重要的商业据点。
许忘想起李悦琴对他说的话,土司空有变革之心,但四周却无肱骨之士,之所以让他在这个位置上,不是因为讨伐佳来头人有功,而是土司需要在守旧的头人中,插入一个新的桩子,作为外援,今后逐步将守旧的头人革除。
“看来土司是拿我当炮灰了,如果要在这里实行改革,不仅要与传统势力作对,还要卷入土司与众头人的权力之争。更何况这么富庶的地方,我的官职却是个小小百户,可见土司也在防着我,”许忘很苦闷,看样子以后是难得清闲度日了。
阿佳问过许忘为什么不拒绝,许忘回答说,“如果拒绝了,我就得去见占旺了。”
刚到石牛寨地界上,便见到一众士兵列队欢迎。为首的两个军官走到许忘马前来,仰起头行礼道,“属下李仁,与陈晓总旗是土司派来协助百户的,顺便教授百户武艺。”
许忘拱拱手回礼,“请前面带路吧。”
许忘知道,这两人就是派来监视自己的,不过也好,人生地不熟的,如果就自个儿来,恐怕会被石牛寨的元老糊弄,土司派来的人,就可以用来撑腰了。
忙完了交接与下属见过面后,天已近晚了。
许忘却不休息,非要出官寨去逛逛这里有名的集市。
他没有骑马,带上阿佳与两名护卫便走了出去,趁着现在还没人认识他,他还可以自在的去闹市逛逛。
集市在城东的龙威桥两边,一眼望不到头的集市灯火通明,许忘感慨这个世界的夜生活竟然如此丰富。
据说过去这里只有帐篷,一边是土人搭起的别有民族风味的帐篷,一边是中原人随手搭建起的五颜六色的拼凑帐篷。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都觉得有利可图,于开始搭建房屋,从原来的一人一边,发展到中原建筑与土人建筑交错分布,多姿多彩。
一条长街,人来人往。
店铺里琳琅满目的摆满了来自中原的精致瓷器,耐用的锅碗瓢盆,还有茶叶、书籍、乐器、画卷与首饰等等。
而土人也将骏马与牲畜,牛皮、羊皮、牛毛、羊毛与药材摆上了货架。
走到一处张灯结彩的绣楼,许忘好奇的停住了,门旁角落蹲着几个身穿短打的小厮,手里拿着棍子在那里交谈,与身边立着的几个漂亮姑娘打趣。
不断有男子走进大门去,门口立着的女子便跟着进去。
许忘看了一会儿,蹲着的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用眼睛凶狠地瞪着许忘这边。
许忘也瞪着他,许忘纳罕道,“瞪什么瞪?不就参观参观妓院嘛,”
那人转头对同伴说了几句话,几个人提着棍子站了起来。那几个姐儿脸色一变,忙走到屋里去。
许忘见势不妙,忙转头叫护卫上前,谁知那几个人却绕过许忘一行,走到他们身后去了。
阿佳问道,“咋回事?”
“不知道,我去看看,”
“别惹事了,我们走吧,”
许忘笑了,“你忘啦?我可是头人,这儿我最大,”
只见对面闹哄哄的赌场门口,几个壮汉正围着一个青年,这边妓院的几个打手也持棍围就上去。
那个青年却面无惧色,从容不迫。
过去“先敬罗衣后敬人”的社会经验告诉他,这个青年的穿戴与旁边的人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样有钱的人,许忘这几天只见到三个人,一个是土司和他妹妹,另一个就是占旺。
“你们以为人多就可以诈我了?告诉你们,赶紧让开,否则你们过后再求我,我也不会饶过任何一个。”
许忘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凑到近前听着,其中一个壮汉对妓院打手的头头说,“我查过了,会馆说名册里没这个人,也不是土人,不知道哪儿来的观光客,狠狠敲他一笔,没人管的。”
一个红脸大汉对青年说,“你最好把刚才欠的钱还清了,否则今天不仅走不了,搞不好也不能全须全尾!”
“可笑,我不过进去看了一眼,你就说我欠你银子,你问问这位小兄弟,有这样道理吗?,”青年突然指向许忘。
许忘摇摇头,“我就是看热闹的。”
青年继续对许忘说道,“小兄弟,替我报官……哎,我看你身后两位不就是石牛官寨的兵吗?”
众人转过头来,才看到许忘一直在大汉们后面看着热闹。路旁的行人见这么大阵仗,都怕波及自己,避之不及,只有许忘唯恐天下不乱的在那里看着。
壮汉本想发飙,一看许忘身后立着两个官兵,立马和颜悦色起来。
“您是哪位官爷?”
许忘觉得这青年看起来一表人才的,说话却有些欠扁。
“干脆不管他,”许忘想。
可是许忘又寻思了一会儿,说,“他欠你们多少?”
壮汉看着许忘身后两个官兵,也寻思了一会儿,伸出五个手指头,“五两土银。”
青年突然急了,“刚才不是说我欠五十两纯银吗?”
许忘摆摆手,叫他不要闹了,回过头去找官兵借了五两土银,因为纯度不高,也就值一两多中原银子。
他将银子给了壮汉,壮汉一脸自认倒霉的样子让众人散了。
那青年对许忘道声谢,说道,“其实不必给他们钱,就算上公堂我也不怕的,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许忘暗暗无奈,这人怎么这么天真?
青年刚说完话,见一个老头带领着一群人追上来围着青年。
许忘说,“这又是你从哪儿惹来的祸?我可不是冤大头,一而再替你还债。”
青年爽朗一笑,说,“这是我从娘胎里惹来的祸,”
老头神色焦急地说,“我的爷,求您别再乱跑了,这是能闹的事?好几百人脑袋别裤腰带上呢!”
青年毫不在意,笑着伸手从老头衣袖里掏出一个小布袋。
“接着”,青年说着丢给许忘。
许忘一接,沉甸甸的,他有预感,这里面一包白银,这是很常见的桥段。
他打开一看,“哇!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