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朱由检算是赔礼道歉了,可涂文辅却被此举所震惊到,一时半会,还未曾缓过神来。
他没有想到信王尽是如此地“懂事”,还特意在慈庆宫仆役的面前,放低了姿态,给足了他涂文辅的面子,这又极大满足了他在手下面前的虚荣心。
一想到就连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信王殿下也要仰之鼻息,还得看着他涂文辅的脸色行事……
一想此,心中不由得阵阵暗爽翻涌,顾不得对眼前低眉顺眼的信王殿下再说些什么伤感情的话,同事,连连示意身后侍从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得到命令后,也是火速执行,再为朱由检翻凳找椅、端茶倒水后,赶忙带着其他的侍从从慈庆宫殿内退下,一起到宫外等候。
站在朱由检身后的王德化见此景后,连忙看向朱由检,再得到其的示意后,也带着在身后的侍从,清空在慈庆宫值班的所有宫女,太监到殿外去站岗瞭望了。
见王德化这样顺从,朱由检心中泛起欣慰的涟漪,但很快就被桌上的物件所吸引,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朱由检顺势坐在涂文辅的对面,随后,拿起了折子,翻开查看。
只看见,朱由检脸上眉头是时展时拧,表情的喜忧状态也随之而变。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朱由检也翻到了最后一页,他惯性般得查看了最后的官署姓名,映入眼睑的是一个十分熟悉而又带有许些陌生感的名字,却正是上述所一直在提及的原江西御史田珍,而现在担任的官职则是两浙巡视盐政监察御史(与钦差地位等同,五品御史,但力压地方从三品的盐运使,属于品阶低,权位重一类的特殊官吏)。
本中所言的也不是他事,是天启皇帝所特意提及以及这位田御史所力荐上书的宗室限禄之事。
不过,朱由检看完千言字的章述后,不禁对其中有些疑惑。
倒是在二祖列宗时期就已经被册封过的宗藩还好,都被明确规定以后要按宗人府所分配下去的指标进行分配,而不是像过去那般根据各宗室大宗小宗家庭所生之人数来分。
但奇怪的是,在这篇上书限宗室禄之法的题本中,并没有看到自己这一脉的姓名,或者是说但凡与泰昌血脉最近的宗室,都不在其中的范围内。
包括他父亲尚在人家的几位兄弟,福王、惠王等,以及他自己信王朱由检姓名都没有在上面。
这是故意的人为,还是特意的疏忽?
而且,这上面虽署着田珍的姓名,但很明显的有与臣子上书时笔迹墨色迥异的丹砂朱批。
这是已经被“皇帝”授意用朱批批过的文件,田珍所上书的意见经过了“皇帝”们的同意,在即将开始实行的时刻,就在此时不经过与之相关的官署机构去执行,反而是被司礼监所特意送到朱由检的府上,在皇帝命令落地的最后一刻供朱由检参考,或者是根据朱由检的意见再作批注。
不管如此,或许对阉党而言,这是一件送给信王的“大礼”,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所有人都是如此,而朱由检却从其中看到了魏忠贤等人的满满恶意。
他要,也必须要对此做出合情也合理的的反击。
念此,朱由检放下手中的本子,复而抬头,却见得是涂文辅富有意味的笑容。
想了想心中的对策,又恢复了脸上一如既往不言苟笑的表情。
起身对其肃言道,“为何这上面没有小王等宗藩的姓名?
涂执事又带厂公何意非要与本王商酌?
陛下,可知厂公动用朱笔批阅钦差御史所陈奏本一事?”
恢复藩王本色的朱由检,出其不意,经一连三问,竟将坐在椅上等待信王细细商议的涂文辅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知所措。
这怎么不按刚刚表演的剧本来,清晰可见的是,原本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涂执事涂文辅傻眼了。
“我等作为陛下赖之屏障的宗藩子弟,作为人臣,怎能不为君父分忧解难,又怎么能不为陛下着想呢?
限制宗室的福禄,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又为朝廷节流,多省出一笔钱财……又为何不把这笔钱用在该用的地方,充当军饷,或置换成银两,发放给在边疆戍守的将士,好让其继续为国杀敌,建功立业啊……”
“厂公,这……有是何意?”
这一连串的提问,无疑是一把把的重锤,狠狠地重击敲打在涂文辅薄弱的心里防线上,很快,涂文辅就不堪忍受面对来自朱由检的强大精神压力,其结果就如同溃兵四散奔逃般,彻底破防了。
还没等到涂文辅细细琢磨对策,就被朱由检下了逐客令。
涂文辅脸上很难看,被朱由检点名指姓地说道又感觉一阵窘迫,他自觉得坐也不是,站着也不是,于是夹着尾巴独自一人,从慈庆宫灰溜溜地逃走了。
站在宫外守候涂文辅所带来的侍从太监,眼着其一个人跑掉,也未曾叫上其他人一起,便赶紧跟上他的步伐,一边跟着,一边还在叫喊着什么。
殿内,朱由检见涂文辅及其侍从已经远去,便叫来王德化,让其把宫内好好收拾一下,他马上要搬到宫外面去了。
对其细细叮嘱一番后,带着从乾清宫拿回来的包裹,来到了书房……
于此同时,位于皇城东北角,万岁山后方的区域,正是内廷十二监中最重要的,也是功能最为相近互补的几个监官署所在地,然而作为管理皇宫内务的第一衙门司礼监,同样在此地办公。
按照魏党的惯例成员每五日一次在司礼监集会,会议结束后,正当石元雅准备打道回府时,迎面碰的灰溜溜逃回来的涂文辅,石元雅见他这幅灰头土脸的模样,便知道他在信王朱由检那里碰壁了,又想到事前对其还特意嘱咐过,还是如此的模样,便不由对他奚落到
。
“涂公公你怎么这幅模样啊?若不是知道您是宫中的皇帝近臣,还以为您去外面督兵监军了呢!”
涂文辅听到此话后,更加郁闷生气了,知道他石元雅是故意的拿他之前没有听取他的命令而取笑他,所以并没有理会,直接穿了过去,进入了司礼监衙门。
站在衙门外的石元雅,见涂文辅没有再理会,便没有自讨没趣再上前去戏弄他,反而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便神气一哼,摔了摔袍袖,神情自若地离开了司礼监衙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