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幼渔只在到来时略起了几丝波澜,对于陈浪而言与以往并无什么区别。
苏幼渔住在内院,陈浪只出入外院,除了她来的那天,陈浪再没有见过她。
只偶尔和贺显一起吃饭时会从他嘴里听到一嘴,让他反应过来贺府多了这么一个人。
在一日一日的读书中,六月末很快就到了。
邬江府的渡口在城外不远处。
这一日,是陈浪出发的日子,便宜爹年还有四丫特意从清水县赶来送他。
“儿啊,路上小心些,船上风大,别着了凉。”叶氏拉着陈浪的手细细叮嘱。
“娘听说船坐久了容易晕,特地买了些晕船的药丸,让虎子随身带着了,你要是不舒服,就赶紧吃一粒......”
已经比叶氏高了半个头陈浪朝着微微叶氏弯着腰,一一点头应是。
四丫已经十三岁了,变得略有些小女儿态,眼下双手藏在在背后不知道在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四丫将一个绣工粗糙,上面绣的兰草叶子大小宽窄极不均匀的荷包递给陈浪:“哥哥,这里面是我求来的护身符,你记得随身带着。”
四丫去年刚开始学女红,因为不太喜欢,一直练得不上心,绣工还和刚学一两个月的人差不多。
过了一会儿,四丫又略有些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要是敢嫌弃我绣的难看,我就再也不给你绣东西了!”
陈浪失笑,将荷包系到自己要带上,把绣着兰草的那一面朝前露着:“哥哥哪儿敢呐?你看这样可好?”
四丫似乎被自己的凶劲儿给弄得有些害臊了,不好意思地将视线投向远处,余光撇了一眼陈浪系在腰间的腰带,嘴里不服输道:“这还差不多。”
旁边的叶氏略有些薄怒,看了四丫一眼:“四丫!为娘叫你要温顺些,温顺些,你成天咋咋呼呼的,你都十三了!再过两年就可以成亲了!”
四丫顿时表情一僵,小碎步挪到哥哥后面寻求庇护。
叶氏本来是挺宠着小女儿的,但她实在没料到家里所有人都宠着四丫。
在没人说叫她的情况下,四丫的性子不像个姑娘家,反而有些咋咋呼呼,说她一句能给你顶上三句。
去年开始,叶氏就压着四丫开始学女红,磨她的性子,不过因为自己时不时心软以及陈浪不时的袒护下,成效不大。
陈浪并不认为那种三从四德,死气沉沉,没有丝毫自己的想法的女子是好的。
四丫被宠的有些天真,陈浪自认为能护住她,自然不想让她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但因为大环境,他希望四丫知道这样的女子的表现该是如何的——有时候总得装一装!
笑了笑,陈浪护住身后的四丫,道:“娘,妹妹也是关心儿子,怕自己的好意儿子不知道,您何必生气呢?
妹妹性子活泼总是好的,儿子作为一个举人,还不能让自己妹妹活的高兴些?再如何,儿子也能护住她。未来要是妹妹成亲了过的不高兴,那儿子可要好好和未来妹夫聊聊。
儿子考功名,是为了家里人活得自在,过的高兴,可不是为了自己妹妹还得学那些忍气吞声的做派!
妹妹只要性子正,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子都能护好她!”
陈浪的声音逐渐铿锵有力,四丫站在他身后,不由得眼眶红了红。
四丫过得高兴就行,若是未来妹夫不习惯这样性格的妻子,与陈浪何干?若是未来娶了四丫的人敢让四丫不高兴,陈浪就让他也高兴不起来!
自家养的小白菜,不过十六七岁就得被外面的猪拱走,陈浪自己都还没地儿说去呢!
叶氏并不是固执的人,只是之前因为四丫年岁渐长而性格还是大大咧咧而有些着急,听到陈浪的话只点点头,不说话了。
陈二柱看妻子和女儿说完了,憨笑着,半晌,憋出了几个字:“路上小心,考不上也没事。”
叶氏听到陈二柱的话,双眼一瞪:“什么叫考不上?我儿子一定考得上!我儿子是要当进士的!”
儿子考的功名越来越高使得叶氏的底气越来越足,这两年没少说不会说话的陈二柱。
陈浪哭笑不得,忙拉住叶氏:“爹只是不想儿子压力太大,儿子知道的,爹嘴笨,不会说话。娘您别和他一般计较。”
叶氏这才罢休,拉着四丫站到一旁,不理陈二柱了。
一旁也来送行的贺珀和楼广进也走过来,与陈浪寒暄了几句。
没多久,船要开了,船工让人抓紧上船。
“一路顺风!”楼广进对着刚登上船的陈浪大喊道,一点儿读书人的庄重劲儿都没有。
陈浪失笑,站在船头甲板上朝岸上的众人遥遥挥手。
陈浪这一次出门除了带了虎子,还带了一名仆役。
仆役叫张三,性子沉默寡言,办事麻利,力气颇大。陈浪上船前他已经将行礼都搬到了陈浪的客舱,还把房间简单整理了一遍。
陈浪此世第一次坐船,很是新奇,带着虎子站在甲板上看风景。
“少爷,这船真大!”虎子在陈浪几年前买了奴仆后就开始改口叫陈浪“少爷”,按他的话说,在称呼“哥儿”显得没规矩,陈浪拗不过他,就随他去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陈浪摇摇头,手指大运河方向,“咱们这船只是十几个客舱,到了大运河,还要换乘六十多间客舱的大船呢!”
“那船该有多大!”虎子惊呼一声。
“有五条咱们坐的这条船那么大。”
虎子开始想过两天要坐的船该有多大,不由得对后面的行程充满了期待。
“兄台可也是进京赶考?”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浪转过身,看见一个身穿长衫,头顶布冠的青年男子朝他拱手。
也拱手回礼,陈浪点点头:“正是。”
邬江府进京赶考的举人每次会试大概都有十多名,其中大部分都会走水路,但日期大都不怎么相同,在船上遇到一个同样进京赶考的举人实在难得。
“那可真是有缘,在下方正,兄台若是有空,可以与鄙人互相探讨一番学问。”
“在下陈浪,多谢方兄相邀,有空定要来叨扰一番。”
“那鄙人自当扫塌相迎。”
“方兄客气了。”
毕竟刚认识,寒暄一番后,方正没有多留,回了自己的客舱。
陈浪在甲板上又站了一会,也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