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午时分,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荒漠戈壁的诡异天气和昼夜的温度变化使得这里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才能适合赶路,提早投宿,是有经验之人的不二选择,百里没有人烟,一旦错过投宿地点,夜晚的沙漠能冻死人,更何况还有沙狼和似乎无所不在的强盗。因此,特别是这种有水源的地方,一般商队到了这里,都是直接投宿,补充饮水,休整一下再走。这时候的沙城也是一如往日,几支商队的到来,给这个破败不堪的地方带来了一些繁忙,一些生机。
人声鼎沸,马嘶骆驼叫,各支商队忙活着自己的事情,倒也热闹非凡。
这个时候,正西方向三匹矮马扬起一片沙尘,夹杂着满天的热浪中,一路往这沙城而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赶长途的,那种皮毛鲜亮的高头大马看着漂亮,耐力却是不及这种矮脚马,这种矮脚马虽然速度慢了点,但是胜在耐力非常好,因此,有经验的塞北老客都是选择这种马来赶长途,毕竟再漂亮的马,如果半路死了,人也就别指望走出这片绝望之地了。
转眼间,三匹矮脚马来到了跟前,提前下马,牵着马缓缓走来。三名骑士风尘仆仆,一脸风沙,走进这座几面破墙组成的城中。
萧暮云带着两名卫士,本是来自南方,却是故意绕远一点,跑到西方,然后远远的从西方进入沙城。
几支商队的同时到来,让这看起来散落面积不小的沙城几乎没有了下脚的地方。到处是一群一群的牲口和忙碌的商队成员。
萧暮云三人穿过牲口群,来到一座看起来还算完整的房屋跟前,在门前的拴马桩上拴住马匹,伸手撩开已经破洞褴褛随风飘荡的门帘,走进屋内。
果然是这里最大的建筑,足足两间房子大小的通堂内这时候已经坐满了人,这里没有时间概念,一路艰辛,只要赶到投宿点,随时都是饭点,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下一顿饭何时到来。三人蜿蜒穿过凌乱摆放的桌椅,来到靠近墙角的一张空桌子坐下,一名卫士前去点取吃的,这里没有跑堂的店小二,想要吃的,自己跑腿,店小二随便出去客串一把护卫或者强盗,都比这里赚得多,所以没人干。
萧暮云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坐下以后环顾四周,确实是这里最好的房子,土墙没有倒塌的地方,虽然屋顶和四壁千疮百孔,但是胜在阳光充足,不时从破洞里吹进来的风反而让人不再感觉闷热,至于漏不漏雨,不在这里人的考虑范畴之内,上次下雨是什么时候都已经记不起来了。来到这里吃饭的,其实很多人都是自带的食物,在这茫茫戈壁大漠,各种该缺的不该缺的,一律都缺,天知道他卖的都是什么东西。但是在这里吃饭,该付钱还是要付钱,大家也没啥争议,毕竟这墙虽破,至少还能挡一挡风沙,最重要的是,在这方圆百里,只有这里才是安全的落脚点,进了这里,就可以高枕无忧,只要付钱吃饭,就不用担心强盗。这信誉绝对保证,门口那面上面写着“沙”字,被风吹的猎猎作响,满是破洞的破旗可以作证。另外这里还能喝到酒,虽然喝到嘴里一口沙子风味,但至少还是酒不是吗。
侍卫拿回来一壶酒,打开随身带着的一大包肉食,三人自顾自吃了起来,看起来真的像赶了老远的路,确实饿了。
……
沙城最著名的土特产,就是水,喝一口,又苦又涩的水。这可是方圆百里最珍贵的东西,可以救命的玩意儿。这种最珍贵的东西,在这里反而不要钱,沙漠人敬畏天地,水是上天赐予这片不毛之地的生命之源,是上天的恩赐,是不能用来买卖的。所以,只要你拿的走,你愿意带多少带多少,没有人管你。但是,长期来往这里的商队,甚至于强盗,都不会无节制的榨取这口古井,虽然珍贵,够用的量就行了,多了反而增加了负担,这里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虽然竭泽而渔的道理人们都不懂,但是恰恰出于对天地的敬畏之心,让这里有着自己的规则,这种规则自然而生,而人人认可。就算是强盗劫财,如非必要,最后的一袋水是不抢的,不是人道,而是这里的规则。
两名侍卫喂了坐骑,带了足够的水。一行三人选择了那几乎倒塌了一面墙壁的客店,虽然四处漏风,但是屋子里居然生起了篝火,不大的火苗提供了光亮和温暖,过路的商队带来了很多生活的必需品。
坐在闪亮的火堆旁边,萧暮云看着跳跃的火苗,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