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丝绸之路”之上,一队由马匹、牛车和数十名戍边士卒组成的队伍正连夜往西赶往瀚海卫。士卒们高举着火把,从高空中看去,像是一条快速移动的火龙。只听一名走在最前方的领头士卒高喊着:“快,快,大家再快些!”士卒快跑,马匹奋蹄,牛车上却空无一物,除了一辆上躺着一名昏厥校尉的车。
“漠校尉!漠校尉!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到家了!”牛车旁,一个黑衣士卒扶车边跑边喊,催促赶车的人加快速度。车上躺着一个头裹绷带的年轻校尉,面色黑黄,早已不省人事,左耳旁渗出一大片血迹......
“哇、哇……”一阵刺耳的啼哭声穿过泥土墙上薄薄的窗户纸,传到了瀚海卫所居民区屋外的沙土路上,在深夜里分外刺耳。
“丫头,孩子出来了......”,老妈子兴奋地叫着,一个浑身带着血污的婴孩被捧在老妈子的手上递给了婴孩的母亲。
“让……我喝口水吧。”精疲力尽的母亲看了一眼孩子,眼角带笑,有气无力地想要讨一口水喝。
“先让孩子嘬一口奶吧”。老妈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扒开了女人前胸的衣服,把孩子的嘴巴凑到了女人的胸前。
“水都没得喝,哪里来的奶啊?”女人抱怨着,任由婴孩的嘴巴嘬着自己干瘪的**。
“没奶也得嘬两口。孩子他爹去苍龙卫催饷银,这一走也快一个月了,怎么还不回来?孩子名字怎么起啊?”老妈子抱怨道。
“不等他爹了。孩子出生后,军吏就要来登记男丁名册,就叫他漠淼吧。”母亲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先休息吧,我去给孩子擦擦。”老妈子去到里屋墙角找来了几块破布,给孩子擦身子。“大家现在每天的用水按人头分配,等孩子入了军籍,咱家可以多领一份水了。”老妈子边说边理着额头上的流海,露出了脸上刻的“囚”字。
“瀚河的水越来越少,水源要紧着庄稼用,人分的水都快要不够用了。”孩子的母亲扭着头看看家里的水缸,叹了口气。水缸的顶部有个大豁口,像个嘴巴长在头顶的怪物。那是婴孩他爹一时兴起在屋里耍起了枪,不小心戳掉了一块。现在不用担心那个豁口了,自从用水按人头分配以后,分配的水倒进缸里,水线从来没能没过豁口的低端。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漠远家的!漠远家的!快开门!!”一个粗重的声音在门外叫喊。
老妈子急忙把婴孩放到母亲的床头,疾步跑到门口,拉开门闩,打开木门。借着狼油灯昏暗的光亮,她看到门外站着个高大的汉子,穿个破羊皮袄,手里拿着个鞭子,胡子拉碴的。
“咋了?什么事这么着急?”老妈子问道。
“漠远快不行了,这会在军医那儿!跟我走吧!”来人急声说道。
“咋了?漠远怎么就快不行了?”婴孩的母亲强抬着头,望着门外,呜咽着问道。她脸上抽搐,泪珠子已经到了嘴角。
“我去看看!你别着急,看好孩子。”老妈子扭头望着婴孩的母亲说完,迈过门槛,跟着大汉快步向军医处赶去。
母亲扭头看着刚出生的孩子,眼里噙着泪花,强忍着着急忙慌的情绪,抚慰着刚出生的婴孩。
“奥、奥、不哭。”母亲哄着刚出生的婴孩。不一会儿,婴孩真的不哭了。他的舌头蜷缩成一个半环形的形状,类似于倒过来的拱桥桥洞,缓缓地伸出,然后再缓缓地收回,就这样反复伸出缩回,像是在用舌头试探着这个充满未知的世界。
婴孩那被破布擦过的身子浑身通红,像燃烧着的炽热火焰。耳朵因为受到产道挤压像是焉了的卷心菜。婴孩的眼睛发灰,忽睁忽闭,现在的他还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他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婴孩的母亲流着泪,忍着哭声,看着这个刚降生到世上的孩子,心里五味杂陈。孩子的父亲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万一有个好歹,娘儿俩以后可怎么办啊?她不敢多想,用手抚摸着婴孩的小脸。婴孩儿的脸盘还没有女人的手掌心大,女人内心充满爱怜。
......
过了许久,老妈子终于回来了。她一把推开门,桌子上的浪油灯跟着忽闪着跳了几下。只听见老妈子高兴地说道:“漠远的命保住了!”
女人听后喜极而泣,问道:“他人在哪儿?”
“还在军医那儿,大夫说没有大碍了,只是……”老妈子支支吾吾道。
“怎么了?”女人问道。
“漠远的左耳没了。”老妈子回答,女人听后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