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穿破了东方薄薄的云层,照到了卫所居民区那一排排沙土路上,照进了一扇扇纸糊的窗户,泥土夯成的院墙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厚重,但是内里却没有看上去那么结实,经不起太大的风霜。分配给水的牛车拉着大水箱缓缓走在土路上,扬起一阵沙尘。赶车的军吏“得得、咧咧”的指挥着老牛变换着左右的方向,然后“稍稍”的指挥着牛车停在了漠远的家门口。
“别伤心了,最起码漠远的命保住了。”赶牛车的军吏听到屋里传来了女人的哽咽声,还有老妈子粗重的劝解声。
“开门,送水了!”军吏用力地拍打着破旧的木门,沙哑的声音分外刺耳。
“来了!”老妈子扯着嗓子喊道,提个木桶跑去打开门,准备领今天的给水。
“今天从军医家送水过来,听他说漠远昨晚的烧已经退了,应该没什么大事了,让漠远家的别操心了。”配水的军吏声音故意放得很大,边帮着老妈子接水,便安慰道。
“苍龙卫那帮王八蛋太不是东西了,军饷没给,还打伤了我们的人!”军吏忿忿地说道。
“嘘。”老妈子伸出食指放到嘴边,示意军吏不要说了。水打完了,刚好半桶水。老妈子朝军吏作了个揖,说道:“谢谢冯大人。”军吏还了个礼,从水车里又放了一瓢水,倒进老妈子手中的桶里,回道:“回去吧,照顾好漠远家的,她刚生过孩子,这两天要多休息。”老妈子又朝军吏作了个揖,提着桶回到屋里,关上了木门。
“把门开开,让我透透气吧。”婴孩的母亲央求老妈子道,“没水喝,屋里还闷得很。”
“刚生过孩子,不能冲风!”老妈子厉声说道。她斜眼看着熟睡的婴孩,眼睛里充满爱怜。“要是我孩子能够活到现在,我什么苦都愿意受。”老妈子眼睛里浸着泪花,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别多想了,等过了这两天,我们去把漠远接回来。”婴孩的母亲说道。“没什么事了,也不知道赶紧回家看看他娃。”她温柔地捋了捋婴孩头上稀疏的头发。
“烧退了,人还没清醒,不着急。”老妈子回答道。“听军医说,漠远在回来的路上因为失血过多晕倒了,是被同伴抬回来的。”
“漠远他们是得罪苍龙卫的人了吗?耳朵都没了。”婴孩的母亲说着又抽泣了起来。
“唉……听说是因为没有讨到军饷,在那里顶撞了尧都督,才被割去了左耳……其他的人也被打了一顿。”老妈子回答道。
“打都打了,非带从人身上割去个耳朵,这帮人不是父母养的吗?”婴孩的母亲哭得厉害了,老妈子又是一阵劝。
“丫头啊,都当娘了,好好养着自己身体。过了这两天,咱们就一起去看你家男人。相信都尉大人一定会为我们讨个说法!”老妈子说道。
另一边,军医处里一阵喧嚣。
缺水加上天气干燥,好多人都染了热症。军医处里人满为患。只听一个粗哑的男音说道:“大夫。开的草药能不能在这儿碾碎了做成药丸子啊?家里水都不够了,拿什么煎药啊?”
“对啊,大夫。能不能做成直接下肚的玩意儿啊?家里的水用处多,孩子他娘都月把子没洗过澡了。闻着哪儿还有女人味儿啊?想亲热一下都臊得慌。”另一个男声附和道。
“哈哈哈……”众人一阵大笑。
“就该旱死你!!”一个女人揪着刚刚说话的男人的耳朵,“你也不嫌害臊?!”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
“都尉大人来了!”谈闹间,众人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