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远他们与众人集合后，将找来的刀枪放到牛车上，然后带着一队人马往西朝苍龙卫蕃库库房行进。路上经过空空如也的厩房时，漠淼注意到了父亲脸上绝望的表情，那是一张了无生机的脸，灰白而没有血色，眼神黯淡无光，像是一具没有瞑目的尸体。漠淼突然喊了一句：“我进去看看！”然后没等漠远答应，他就跑进了厩房。

　　“漠淼，小心一点儿！”漠远带着人跟在漠淼后面跑进了厩房，大声提醒远远跑在前边的漠淼。

　　除了些干透了的结成块儿的污泥，漠淼没有发现一根草料。他跑遍了几乎所有的马厩、牛棚，找遍了附属的料库，真的是一无所获。直到漠远带着人追上漠淼，漠淼才停了下来，父子两人相对无言。漠淼跟着大家走出厩房，路上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众人的脚步声，大家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漠远不敢想回去以后怎么跟呼延都尉还有囤居瀚海卫的男女老少交代，他幻想着曹腾那一队人马能够有些收货，最起码能让瀚海卫熬过这一段儿。

　　“前边有人！”只听有同伴叫了一声。众人立马提高警惕。漠远拿出了别在身后的短弩，漠淼跟其他人也纷纷抽出了腰刀、握紧了长枪。只见前方拐角处地上躺着一人，身着黑衣。漠远带人小心趋步向前，他左手端稳了短弩，右手食指扣住了扳机，一小步一小步地接近躺在地上的人。等到了跟前，众人瞪大了眼睛，原来趴在地上的是一具早已化成白骨的尸体！那白骨右手握着弯刀，脑袋向右扭着，颈椎后部有明显的刀痕，黑色的卷发还没有腐化。漠淼害怕地闭上了眼睛，虽然长于军中，但是漠淼是第一次看到尸体，还是这样的已经化成白骨的尸体。

　　“从胯部骨型来看，是个男人。衣着和发型、发色跟我们那天晚上遭遇到的那几个人一样。后颈椎有刀痕......是被人追上来朝脖子砍了一刀......”漠远翻看着地上的尸体说道。漠淼这会儿打心里佩服父亲，一个他连看都不敢看的尸体，父亲居然敢直接触碰。

　　“前边还有！”一个同伴又喊道。

　　“还有好多......”又一个同伴说道。

　　大家放眼望去，过了拐角，朝蕃库库房去的路上，居然躺着一排的尸体，粗略一数，一共有三十几具！漠远轻声说了句：“大家小心！”，带着众人缓步向前。漠淼听出了父亲话里的颤抖声——这情形，任谁看了都镇定不下来。他们查看着一具具的尸体，除了十几个跟刚发现的一样是黑袍卷发的，另外的尸体，竟然跟漠远他们一样，穿的是魏国边卒的军服，军服腰间挂着木质腰牌，写着死去军人的名字。名字已经模糊了，但是仔细看仍能看出是什么字。

　　等大家进了蕃库的库房，发现里边还有十几具尸体。跟外面一样，地上的人有胡人也有魏卒。蕃库库房里的木架东倒西歪，架子上也是空无一物。漠远叹了口气，瘫坐在地上。众人过了许久才慢慢缓过来劲儿。

　　“这些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问道。

　　“估计是沙羌人为了抢夺库银，跟留守的人发生了战斗。”漠远回答。

　　“那库房里的军饷应该是沙羌人带走了。”同伴中有人估计道。

　　“从尸体数量看，双方伤亡比例大概是一比一，战斗双方的总人数应该相差不大。正门没有尸体，只有到蕃库库房这一段儿有战斗痕迹，沙羌人应该是偷偷潜入的......从现场看，他们应该没占到什么便宜。至于最后谁拿走了库银，我说不准。”

　　......

　　“爹爹，我们把这里面的魏卒埋了吧？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躺在这儿。”众人讨论不休之时，漠淼对爹爹说道。漠远看看漠淼，又环顾众人问道：“大家说呢？”有人回答道：“漠淼说的对，都是戍边的汉子，他们也算为国尽忠了，不能让他们就这这么暴尸在这里。”周围又传来一阵附和。“那好，我们就把魏卒挑出来，在议事堂正北挨着校场找个地方，让他们入土为安吧。”漠远说道。又有人问道：“那沙羌人怎么办？”

　　“找些旧柜废木，堆在一起，一把火烧了吧。”漠远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