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除软禁的高阳郡王,先去宫里向天子谢恩,向太后、皇后拜了年。出宫后又分别去了晋王府、齐王府、徐昌图府拜年,方回王府。
高阳郡王回到府中,叫上马兴毓拿了梅花笺纸来。两人一起裁出许多二寸宽,三寸长的纸条。高阳郡王写好一些没去府上拜年的宗府长辈、皇子老师、开国受爵功臣、朝中重臣的姓名、贺词并落款,忙乎了几刻钟才完事。然后安排人拿着自己的名刺(名片)与贺年卡依次去投递。这就算拜完年了。然后又让府里仆人去翟阳等人家中送些银钱。
接下来,便是带了礼物,专程去参知政事和谷府上致谢。
到了参知政事府,等人通报了,参知政事和谷亲自迎了出来。高阳郡王慌忙行礼致谢,又谢了陪侍在侧的杉杉。方一起入了正堂。
等落座,参知政事和谷说道:“郡王不必谢我,要谢也是谢天子圣明。郡王对的下联比老夫高明啊,反倒是老夫献丑了。”
杉杉在旁嘟嘴道:“这跑去北虏的南人也太坏了,帮北虏对付自己人!”
和谷闻言看着高阳郡王道:“郡王怎么看?”
高阳郡王道:“一人一家,在天下大势面前,不过是一粒尘埃。中原战乱多年,有些人认为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便跑去北虏,也无可厚非。不过他们没想明白,要是中原不行了,他们去了也不过是下等人。要是中原好了,他们又如何回得来?但那些助纣为孽的,终究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做好自己便是,何必为此费神去思量。”
和谷点点头:“郡王年少沉稳,看事不为一时情绪影响,比很多人中肯。”
杉杉道:“爹爹,你就是说我只会发泄情绪呗。”
和谷看着杉杉笑道:“真是女儿家,这也要比。”
又对高阳郡王道:“天下很多事,便是要会借势。比如郡王这次,要不是齐王受了重挫,陛下担心朝堂失衡,恐怕也没那么轻易解除软禁。”
高阳郡王会意地点点头,揖手道:“这往后还请和相公多教我。”
和谷捻须沉思,缓缓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但且做好眼前事,安心做个闷葫芦。”
高阳郡王道:“谢和相公指点。徐老师也是这般说。”
杉杉在旁边道:“爹爹,大过年的,不提那些费心的事了。”又对高阳郡王道:“你得感谢马姐姐倒是真的。看她这些日子奔忙,我都觉得辛苦。”
高阳郡王心里泛起一道暖流,道:“应该的,应该的。”
又说了会话,便告辞而归。
按照惯例,自正旦这天开始,三天内,京都府容许“关扑”。冠梳、珠翠、头面、衣服、花朵、领抹、靴鞋、玩好等物,都可以参加关扑。所谓关扑就是你看中了我的货,那好,咱俩赌一把。你赢了,货拿走不要钱;要是我赢了,你得按价付款,但东西不能拿。简直集赌博、交易、游戏于一身。
忙完的高阳郡王,带上马兴毓、李抱一,并几个侍卫,便乔装走出了府门。只见大街上扑卖者的高声喊叫,与彩棚舞馆歌场传出的鼓乐笙歌,交相呼应,甚是热闹。与往年不同的是,不时听到“烟锁池塘柳”的交谈声。
高阳郡王也是第一次自由自在地走在这京都城,与马兴毓几人兴高采烈的试了试手气,居然都输了。转过几个街口,看到一个更背的:有一人和卖黄柑的小贩关扑,输了一万多个铜板,却一口黄柑都没吃到;逗得马兴毓蹲在地上,使劲吃吃地笑。几人刚才赌输的懊恼,瞬间烟消云散。
第二日,高阳郡王约了张邦友、骆丙、郭青雉、杉杉一起,去翟阳家看望他家人。等碰了面,张邦友、骆丙、郭青雉这三人,才知道李尚便是高阳郡王,虽有些惊讶,却见高阳郡王为人随和,也便没了顾忌。
一行人到了翟阳家。
差不多一年了,见翟阳的儿子似乎长高了不少。高阳郡王问道:“小郎君,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道:“我叫翟义。我爹跟我说,做人要讲义气,所以给我取名翟义。”
高阳郡王又道:“翟义,你今年多大?”
翟义道:“我今年十二,再过三年我及冠了,便去投军,帮爹爹报仇。”说完,挥舞起两个壮实的拳头,跃跃欲试。
高阳郡王闻言有些感伤,道:“好,有志气。你要报仇便要学本事,不如来我府中,让李郎君教你。”说完,一直指身旁的李抱一。
翟义瞅了瞅李抱一,似乎认同了高阳郡王的话,点头道:“我听你的。”
高阳郡王松了一口气道:“明日我便叫人来接你入府。”
翟义道:“我那娘亲咋办?”
马兴毓在旁道:“郡王,府里如今正缺一个管内院的,便请了翟家娘子去,也好让翟义安心。”
高阳郡王道:“这样便是最好,你明日带人一并接了去安顿。”
在后屋的翟阳妻子这时答道:“妾身谢过郡王看重。”
高阳郡王道:“翟阳是我老师,你便是我师娘,不见外就好。翟阳为我命都赔上了,我做这些又算得什么。”又对翟义道:“小郎君,我必定要让你手刃手刃,报这杀父之仇!”
翟义咬着嘴唇使劲点点头。
见翟阳家人没了后顾之忧,张邦友等三人也极是高兴,再三请高阳郡王一起去饮酒。
高阳郡王觉得盛情难却,心里又有心结交,便应了。
等大家都饮了些酒,高阳郡王便问道:“我们大炎朝禁军战力到底如何?”
张邦友苦笑道:“一言难尽。,不瞒郡王,原是可以的,但这些年朝廷一看某地遭灾,为防止有人造反,便募集些孔武有力的流民入伍,如今却是很不如以前了。如果依旧这般下去,这禁军怕是要废了。”
高阳郡王闻言大惊,道:“何止如此?”
张邦友道:“一支军队是否能战,首在军纪。那些流民本来涣散,来了军中又带坏一些人,这样禁军便慢慢垮了。”
骆丙道:“这大过年的,喝酒。说这些有什么用?带好我们自己一营便好。”
高阳郡王也知道现在不便深聊:“骆指挥使说得对,等过了年再和你们聊,今日便只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