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中,大炎天子一句“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因此洛阳城中寺庙几乎全部被毁。只余白马寺是佛教传入中原后兴建的第一座官办寺院,乃中原佛教的释源地和祖庭,因此得以保留。
庙中方丈是一位老和尚,法名慧空。真实身份是原前朝唐昭宗李晔身边,掌管特务机构“丽竟门”的头领刘中宴,方丈的名头只是用来隐藏身份的。不过正是得益于平时隐藏身份,除了李晔,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才得以在唐亡后一直安全躲藏到现在。
“丽竟门”由李世民所创,成员多为孤儿,自小秘密训练,尤其擅使暗器;忠于皇帝一人,从事侦察、逮捕、审问,暗杀活动。
到唐昭宗时“丽竟门”已经衰落,唐昭宗后期,预感自己会遭不测,便安排亲信刘中宴带幼子李道悄然离开。
唐亡后,“丽竟门”改称“隐龙会”。刘中宴,也就是现在这个老和尚任会长,力图辅助李道恢复李唐江山,而李道则被转移到房州一个山村之中隐藏。只是李道成年后,却厌倦这担惊受怕的日子,连唯一一个女儿也不要了,独自隐姓埋名逃亡,不知所踪。
隐龙会无奈,四处寻访李唐皇室后人。可这李唐皇室命运多舛,自己人杀、外头人杀,李世民、武则天、安禄山、黄巢、韩建、朱温,数得着的就杀了六批,哪里能找到?
随着当年由“丽竟门”转入隐龙门的孤儿渐渐老去,隐龙会已是日薄西山,唯靠一股信念支撑着。
此时,方丈室中,刘中宴对一名黑衣人问道:“伪炎朝皇陵动了手脚没?”
黑衣人答道:“山陵都监郑永恭见山陵使丁成得了功劳,很是急切想做点事出来,好在自己主子伪炎朝太后面前露脸,因此属下趁机以风水更好的理由,建议他把皇陵挪动位置。他听信了属下之言,已经奏明伪炎朝太后,重新按照属下指定的地点开挖了。”
刘中宴点点头:“你是司天监官员,他当然容易相信。这件事办得很好,伪炎朝的气数必不能长久。”
黑衣人躬身道:“谢会长夸奖。”脸上表情有点僵硬,显然是易过容。
刘中宴道:“伪炎朝朝廷最近有什么事发生?”
黑衣人道:“看邸报,一是准备修《唐史》,一是准备为伪皇子高阳郡王择婚。”
刘中宴冷哼一声:“他们有什么资格修《唐史》?不过想为自己贴金罢了。”沉默一会,又道:“你说的高阳郡王,就是伪天子与长信公主所生的儿子吧?”
黑衣人道:“正是。”
刘中宴问道:“此子如何?”
黑衣人道:“听说自小聪慧,文武双全。因为刚出宫建府,属下也不是很了解。不过前段时间在去祭祖的路上,差点给人袭杀。护卫人员全军尽没,只他一人得以逃生。”
刘中宴又问道:“小公主在清河崔氏家过得如何?”
黑衣人道:“清河崔氏不愧是世受皇恩的大家族,已经偷梁换柱,让小公主成为崔氏家主的嫡女。我也一直安排了人在崔府附近保护。”
刘中宴道:“小公主也到了待嫁的年龄了,她和那个高阳郡王是表亲,你看看是否能借此让他们亲上加亲?”
黑衣人道:“会主,他虽有李唐皇室血脉,可毕竟是伪炎朝皇子啊。”
刘中宴反问道:“可毕竟他身上也有我李唐皇室正统血脉。”
黑衣人道:“高阳郡王虽是伪炎朝皇子,似乎不是那么受看重。如果没有继承帝位,我怕他会遭不测,岂不连累了小公主?”
刘中宴叹道:“你我都知道,现在恢复李唐已是镜中花、水中月,我们能撑下来没散,只是因为我们这些老骨头都受过先帝的大恩。虽是无可奈何,但我总觉得愧对先帝。”说着已是老泪纵横。黑衣人脸上也是不自主地淌下泪来。
刘中宴嘶哑着声音继续说道:“那高阳郡王再不被看重,他登上帝位的可能性,也比我们恢复李唐不知道大了多少。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能过此生死劫,也算是天选之人。小公主嫁与了高阳郡王,若他登基,以后这坐天下的也有先帝爷的血脉在流淌。老夫去了地下见了先帝爷,先帝爷怪罪下来,我也有点说道。”
黑衣人哽咽道:“属下尽力去办。”
刘中宴点点头,有些决绝地道:“小公主出嫁之日,就是老夫圆寂之日。老夫最后为小公主能做的,就是将秘密带进地下。”
黑衣人郑重地向刘中宴磕了一个头,转身而去。
黑衣人从白马寺出来,随即进入一户民宅。
不久,这户民宅的不远处便出现一身着官服的人,正是参与修建大炎朝皇陵的司天监官员刑中。
刑中在洛阳城中买了一些珠宝,便回了皇陵工地,找到山陵都监郑永恭。
郑永恭看着刑中送来的珠宝,眼睛都红了,但他还保持着一丝清醒,问道:“刑主簿,你这是何意?”
刑中道:“下官有一事还请郑都监成全。”
郑永恭道:“你且说来。”
刑中道:“下官困苦时,曾得清河崔氏家主救助。现在清河崔氏家主知道高阳郡王择婚,想将自家嫡女嫁与高阳郡王。因为知道郑都监是太后身边红人,才托我求郑都监。这些只是订金,办好了,还有重礼相送。”
郑永恭闻言,问道:“可是在前朝李唐出过不少宰相的那个清河崔氏?”
刑中点点头。
郑永恭道:“崔氏虽然眼下破落了些,但也是大炎朝有数的士族门阀,倒是配得上。既然看得起我,我便想法子成全了。你叫他们把那女娃的姓名、生辰八字和画像先给我,我了解了,好斟酌着说服太后。”
刑中忙躬身谢了,道:“谢都监。都监说的是正理,我尽快让清河崔氏拿了来给都监。”说完退出,自安排人去清河崔氏准备那些物件。
郑永恭见刑中走了,心里也是一阵兴奋。自己是太后跟前红人不错,但这太后眼看也没多少年好活。太后一走,他在宫中铁定是要被冷落一边的,能安排去给太后守陵都是烧高香。正瞅着如何多捞点钱养老,就有生意上门。换了是齐王,郑永恭指定不敢。但高阳郡王,郑永恭是知道的,一个不怎么受重视的皇子,太后发话当是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