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祭祖遇袭后,探事司张怀让关注秦王,是为了早日抓到袭击秦王的幕后之人。前两日文德殿朝议后,张怀让关注秦王,是因为他第一次觉得秦王能成大业,有了投靠的心思,但也只是动了心思,并没有下定决心。因此张怀让得知秦王在京都府动作频频,立即命察子都撒出去观察京都城里的动静,同时调探事司的兵卒,对秦王府、宰相府严加防护。张怀让自个则匆匆赶去文德殿向天子禀告。
见到天子,张怀让道:“陛下,秦王今日派人抓捕了京都府工曹上下,又亲自大张旗鼓抓捕了船运行商行首路掌柜一干人,现在正在城里抓捕流民,送往城外圈起来。”
天子道:“他近日还有哪些动作?”
张怀让回道:“朝议后拜会过兵部侍郎左然和三司使张利平,再无其他。”
天子脸色颇为玩味:“他之前都是先说后做,这次是先做不说,看来后面恐怕还有大动作。”天子看着张怀让问道:“你可知道他为何这般做?”
张还让面露谨慎:“微臣思来想去,现在朝廷内无非是导洛引汴和备战两事。但与备战具体有何关系,微臣不知。微臣已经所有人手都撒到城里,同时加强了秦王府和宰相府的防护。”
天子点点头,对路继恩道:“近几日,有人求见就说朕身体不适,所有奏本都留中不发。”
路继恩躬身道:“是。”拉着张怀让悄悄退出。
路赞得了族人路掌柜等一干人被京都府抓捕的消息,立即召自己的师爷来商议。
路赞道:“师爷,今日秦王如此高调抓捕我的族人,到底是何意?”
师爷道:“大帅,是不是我们碍着他什么?”
路赞蹙眉:“我并未在两个皇子之间选边站,对他之前的侍卫统领李抱一也照顾有加,他为何还要如此高调,生怕我不知道地去抓捕我的族人?是逼我站队?”
师爷道:“看以前秦王做事的路子,不似鲁莽之人。此举怕是有事需要大帅配合,但又忌惮天子猜疑,不想与大帅直接勾兑。”
路赞自言自语:“到底何事与我相关?最近朝廷好像没有什么大事啊?”
师爷道:“大帅与其猜来猜去,不如直接去找天子?”
路赞摇摇头:“我家里这点事去找天子,是不是太小题大做?天子也不会理睬。”
师爷凑近来:“大帅,你现在不找天子闹一闹,后面与秦王的人私下勾兑,怕是要犯天子忌讳的。”
路赞想了一下:“有理。师爷,你替我写份密奏,同时吩咐备马,我得一个人去皇宫外演一场负荆请罪的好戏。”
路赞是骑马入城,速度很快。等他把马拴好,脱掉上衣,光着膀子准备绑荆条时,才发现手下给他准备的是一捆干柴。路赞拿在手上哭笑不得,但来都来了,便不可能退回去,只能自己忍住笑,在宣德门外御街上找了块干净点的地,老老实实跪好。
登闻鼓检院的人常年在这块盯着,见状,立即遣人飞报政事堂。
礼部尚书杨位听了,笑着对和谷道:“和相公,以前听说京都府是政事堂的夜壶,现在你女婿做了京都府尹可倒过来了,政事堂成了你女婿的擦脚布了。”
和谷脸色一沉:“杨参政,别忘了你还兼着礼部尚书,圣人可是说非礼勿言。政事堂也罢,京都府也罢,都是为朝廷办事,何来谁是谁的什么?”
王奎闻言,也笑道:“有意思。权知京都府事李涛李大人恰巧就称病了。我们政事堂仨老头是不是也该偶感风寒?”
杨位接口:“这路赞想内病外治,京都府想内病内治,不知陛下会如何治?”
王奎道:“只怕陛下也身体不适,最后谁的病谁治。”
正说间,登闻鼓检院的人又来报:“路都都知以陛下身体不适,将路都指挥使劝走了。”
王奎捉狭道:“你们登闻鼓检院的人可看清楚了路赞背的是啥?”
登闻鼓检院的人抬眼四周看了看,捂嘴忍住笑答道:“是捆干柴。”
王奎挥手让他退下,方道:“这路赞倒是死性不改。跟着陛下的将领中,就路赞一点亏都不肯吃的。当年大炎初定,路赞守河阳,担心北晋来犯,找洛阳留守求援。洛阳留守开始不肯派援军,而来不知为何,又派去援军,最后被路赞堵在城门口不让进,说‘河阳区区小城,不劳屈尊枉驾’。我担心王爷此事无法善了。”
和谷看着王奎和杨位你一言,我一语闲扯,怒道:“两位如果喜欢听戏,不如去勾栏瓦肆?”说完起身匆匆离开政事堂,去找路继恩。
路赞回到军营,首先把准备干柴的军士叫过来,狠狠地抽了几鞭,方怒气冲冲地回到中军大帐。
师爷凑过来道:“大帅怎么就回来了。”
路赞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帮兔崽子,我要荆条,却给我一捆干柴。我不借坡下驴,再跪下去怕会成京都城的大笑话。”
师爷小心道:“陛下如何说?”
路赞道:“路都都知说陛下身体不适,劝我先回来。”
师爷一拍大腿:“大帅,无忧。我们赶快下帖子去拜访李涛李大人。他做翰林学士的时候,虽没请他办过事,但但凡年节,我们也没少他的,应该说得上话。”
路赞蹙眉:“这是不是太急了点?显得我怕那王爷一样。”
师爷道:“我的大帅呦,秦王弄多大动静,必定有多大利。我们去晚了,万一别家凑上去,我们就后悔莫迭啊?秦王是皇子,得罪你一位大帅又如何?要是把准备给我们的利益给了刘潜家里人,刘潜还不照样倒过去?说句大帅不高兴的话,他可比大帅值钱。”
路赞眨巴着眼睛:“刘潜家干啥的?”
师爷道:“听说是弄石炭。刘潜做过河北路都转运使,下面的刑州等地多石炭矿,因此便做起了石炭生意。现在城西两个石炭场都是他们家的。”
路赞不耐烦,白眼一翻:“他一个老碳头能做什么?就按你说的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