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现在只能一手捂住着李润儿的嘴,一手捂住有些崩溃在边缘的自己。
远处光秃秃的梧桐树上,枝繁的丫枝矗满着早已被鲜血和尸体引来的兀鹫,乌黑色的眊子,来回的转动。等待着,黑暗重新降临在大地上。那时将会是它们最渴望的时候,他们才不会去为死去的冤魂去悲哀,因为这就是残酷的世道。
凛冽呼啸而过的北风,囫囵吞起股股烟尘。
“我的傻儿啊,你一定要记住,记住...,
李氏急促的喘息声在断断续续的中,盼着,望着,严肃的对着李渊吩咐道,
“记住,渊儿,以后要多识字,只有学会识字才能有所作为,为娘不求你读书读的有多好,不求你能否光耀我李家门楣。光宗耀祖。只求你,我儿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你不论在何时,在何地,不论活的多卑微,即使是跪着都要活下去娶妻生子,不要断啦我李家血脉。
为娘知道你喜欢笑,你知道吗,为娘最喜欢看渊哥儿笑。”说到此处,李氏便抬起左手轻抚着李渊有些瘦削的脸颊。唉声道,只可惜李喜娘不在其身旁。
“为娘死后,你...可去环洲去寻你父亲。”李氏对李纯在不在环洲都不太抱有希望。
李喜娘在晚夜被王家小子掳掠进王府大门时,她便是有所警惕,她张家在房州当地原本就是数的上名号的名门望族,虽比不上,那些传承啦百年之久的门阀世家,父兄在朝中,也是身负官职之人。
这其中人情世故与门道,多多少少自小在阿爹那里也是听到过此类事情。原本想着,远离家门,这种事,不会烙在自己的头上,千算万算。
这次却被自己给遇到,可真的是...唉唉,只是没想到王家为屈服于自己,暗地里将喜娘给牵扯进来。彼此官官相互,沆瀣一气。
只可惜啦李纯,怕是要死于非命,昔日李纯变是受自己的连累,流落此地。碾转多地,兜兜转转数年,好不容易有个栖身之所,好生日子没过几天,又遭此横祸。
“若是找不到你阿爹,渊哥儿也可去房州,寻你外公,不过房州离这儿,路途颇有些脚程,为娘一定要渊哥儿看护好姐儿。”话音还未落去,嘴里喘呼声,便变得恍惚,越是如此她心中便是急切起来,不是他有多留恋这世间繁华,只是她还有好多话没对李渊嘱咐,可自己的脖颈却像被人掐着喉咙一般,口不择言。
不舍这一双儿女,流浪天涯啊李氏眼角处留下不甘的泪水。
李渊瞧着李氏面色舜时潮红,轻扶着自己脸颊的手,都变得绵软无力,一身洗的浆白,针脚处的线头不知何时被磨断的左襟袄服。
撑起丰满的地方,此起彼伏,不多时间,缓缓的即将熄灭下去。呼吸仿佛被定住一样,过啦好久,才呼出一口气。
只见李氏冰凉的手指顺着凹凸有致的身体,从衣襟的占带处,摸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珏,其上系着用五色花线编制而成的带子。
这显然不是普通农户所能拥有的玉器。大陈虽不禁玉珏的佩戴,但也不是谁都可以出门显户时佩戴的。玉珏既然出现在李氏的手中,这也说明啦问题。
李渊接过李氏拿在手心的玉珏。不带去细细观察。双眼只看着脸上母亲的悲愤不甘之色。心中像是被巨石堵住一样。
李润儿,也被李渊悲伤的气氛,给感染,促起有些被冻得生红的鼻子,连着双眉下斗大的泪珠顺着眼角不住的往下流。
远处,李喜娘天生丽质的脸上,被血珠所绽放,苍白的脸上中带着潮红。没有啦先才竭力全力的反抗,眼中只有母亲她倒下时的影子,想想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阿娘才会变成这样。心中更是哀莫大于心死。
“大人”鲜卑汉子擒抱着李喜娘,快步走至高过一人身量的高大威猛骏马旁,紧握着拳头重重击打着左胸,对着拓拔不花行礼。
拓拔不花,瞅着鲜卑汉子手擒抱着的的女子,眼中也是一亮。这多多少少有些惊讶。
毕竟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可养不出这种本应该是养在贵族闺阁中的女子。惜白的皮肤,淡雅清致的容貌。虽不是绝色佳人,但也相差不已。
“可解决,”
“大人,已无活人。”
“嗯,此地不容久留,陈军大营离此不远,不久便很快就会发现这里,一探究竟,以防万一,大军,必须今夜向云州方向进发。”
“喏”
拓拔不花跃过身子,策马一把抓起低伏在地上的李喜娘,横放在马背上。
而后,向身后蔓延数里的鲜卑大军挥手道“全军进发。”随着一声令下,
鲜卑铁骑舜时便如钢铁洪流般,风驰电掣的向着远方奔去。骏马蹄踏过的地方,是战鼓震天。由近到远的慢慢消失在漆黑夜空中。
只留下王家庄,在静谧的夜色中慢慢的受着炙热烈火的灼烧。通红的火光,照便遥远的天际。只剩下断壁残垣和满是冤魂的地狱。冷风呼啸而过,细细听去,偶尔也会听见厉鬼的撕叫与呐喊。
李渊趁着鲜卑人还未离开庄子时,便在灯火通明的远处,瞧着李喜娘被那个男人单手不费劲的抓起横放在高大的骏马背上,自己却在愣神中,神马也做不了,神马也不去做。也不敢去做。因为他害怕。害怕那群杀人不眨眼,拿人命如草芥的鲜卑人突然转过头来,刀过不留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