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张生和陈无用到黑虎营已经一月有余,张生虽然每天拼命训练,但由于底子差,依然是黑虎营最弱之人,被众人瞧不起。
陈无用倒是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有毅力,越来越欣赏张生,好感倍增。
这天晚上张生负责在营地西面巡逻,突然尿急,便跑树林里去解手,完事从林子里出来发现其他人已经走了,没人等他,他便打算返回营地,忽然听到有人说话,他便以为是自家兄弟,循声而去。
快靠近说话之人时他便大声埋怨道:“你们怎么也不等我啊,害我找了半天。”映着手中的火把仔细一看,发现对方衣着打扮并非友军,他心里一惊:戎族!
他进黑虎营这一个多月,大家都以为戎族被打败之后,就逃回老家了,所以平时巡逻也都不以为然,觉得没什么危险,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张生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两个戎族的斥候。
张生吓得立马握抢以防御之势对着戎族的两人,不敢轻举妄动。二人一开始也被吓了一跳,但后来见半天也没别人赶来,就猜到眼前的这个瘦弱的小兵是落单了。
其中一个年龄稍长的戎族对另一人使了个眼色,年轻一些的戎族汉子便挥着大刀大步向张生冲来,丝毫不把张生放在眼里。
张生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早已是满头大汗,握枪之手都开始发抖,眼看敌人就要近身了,张生心里安慰自己不要害怕。
说时迟那时快,脑海里回忆起平时所练的动作,双手猛然握紧长枪,向前一刺,只听对方惨叫一声,刀掉到了地上,张生看时,人已经死了。
张生来不及欢呼,再看另一人时,只感到有东西呼啸而来,来不及躲闪,突然感到右肩膀一阵剧痛,他中箭了,手中的长枪也掉到了地上。
对方动作很麻利,也不给张生时间反应,直冲过来一刀砍向张生脖子,张生咬牙拼命一晃,刀没砍到脖子,深深地砍进了旁边的树干里拔不出来。
张生见状大喊:“戎族入侵!来人!戎族入侵!”
戎族探子见事已败露,便想弃刀而逃,怎料一条腿被张生死死抱住,刀被卡到了树里,他只能用另一只脚狠踹张生,张生被踹的口吐鲜血,肩膀也是鲜血直流,但就是死不放手。
巡逻时,陈无用发现张生不见之后便一直在找他,心想这小子是不是躲哪里睡觉去了,听到声响后,才发现不妙,迅速奔去,其他人也都闻声而来。
最后陈无用将戎族汉子一脚踹到,擒拿在地,众人赶到将探子捆绑起来押回军营,张生意识模糊地看到探子被绑后,终于精疲力竭,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时,张生发现自己并不在自己的营帐,身边只有摩勒和陈无用守着。
“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摩勒关切地问道,眼神里透露着一种慈父般的温情。
张生挣扎着想起来,但右肩一阵剧痛,整个人又倒在了榻上。
陈无用见状开口便骂道:“你tm就不能别乱动?都伤成这样了,还想干嘛?不想活了吗?”
“无用!少说两句!”摩勒厉声制止。
张生虚弱地替陈无用开解道:“我知道无用也是关心我,没事的,确实是我不小心才闹成这样的,害大家担心了。”
陈无用见张生还替自己开解,顿时心就软了,回想起当时逼自己签卖身契的那个恶公子,眼前的张生简直判若两人,不过话说回来,当初确实是我偷了人家丫鬟衣服在先,人家还放我一条活路,一直对我也挺好的,足以见得,这小子内心,本来就挺善良的。
随即对张生训道:“以后别一个人逞能,哪怕拉屎撒尿,也要把我叫上!”说完,转身走出营帐,扬长而去。
陈无用走后,摩勒将药端到了张生面前:“他这人,你知道,刀子嘴豆腐心,他要是不关心你,压根就懒得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张生嘿嘿一笑:“我知道,义父,我没给你丢脸吧?”
摩勒道:“丢什么脸?这件事你不仅无过,反而立了大功,被抓的人什么都不肯说已经被砍头了,临死之前还一直叫嚣着要灭我邓朝,要不是被你搅局。”
“我们可能损失就大了,敌人掌握了我军情报,趁我们大意来个偷袭,我军全军覆灭也不是不可能,好了,吃了药好好休息吧,别胡思乱想了。”
俩月后,张生的伤终于养好了,这段时间摩勒经常来看他,平时照顾她最多的便是陈无用,扶他上厕所啊,帮他换药啊,给他端茶倒水啊,简直成了个老妈子,张生有时候就想,其实受点伤也挺好,能让陈无用事无巨细地伺候着,其实也挺不错的。
修养这么久,张生浑身早都痒得不行了,一想到别人每天都在进步,他便恨不得马上能重新开始训练。
今天是他伤后的第一天训练,走到操场上,拿起了熟悉的长枪开始挥舞,内心又重新被点燃了,果然,人不是闲的住的啊!
这时,一名昆仑奴徐步想他走来,走到他面前停了下来,好像要说什么。
“有事吗?”张生疑惑地问道。
只见来者左手后背,右手放到了左肩上,目光如炬,盯着张生喊道:“昆仑不死!”所有人都被感染,像被天神控制了一样,齐刷刷地做着同样的动作,整个军营都回荡着这四个字。
来者说完对着张生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陈无用悠悠地解释道:“他们认可你了,你也知道,这支军队除了你,其他人都是昆仑奴,‘昆仑不死’这四个字是他们的信仰,也只有对他们信任的兄弟才会说,你小子是越来越出乎我的意料了啊!”
能被昆仑奴认可,张生内心非常感动,转而对着陈无用问道:“那你说,我能成为关云长大将军吗?”
陈无用反手就是一盆冷水:“你小子,刚有点出息就得意忘形了?你比关云长大将军可差远了,不是一点半点的远,懂吗?”
被泼冷水的张生却一点也不灰心丧气,反而双眼变得愈加炯炯有神:“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迟早有一天,我会成为他那样的人的。”
斥候事件发生之后,摩勒把这件事如实禀报给了靖边侯,靖边侯立马意识到了事态严峻,便命摩勒率领黑虎营全体将士深入西北去打探情报,戎族可能正在酝酿着一步大棋,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搞清楚戎族的下一步计划。
三日之后,摩勒率领着黑虎营,在夜色中悄悄的出发了。黑虎营一共有三千人,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猛士,摩勒在士兵面前从不摆架子,也不搞特殊,跟士兵吃一样的饭,睡一样的帐篷。
把士兵都当兄弟一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所以大家对摩勒自然是忠心耿耿,也愿意给他卖命。如果有一天,摩勒想要造反,那黑虎营全体将士绝对毫不犹豫地一起倒戈,只不过,这样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越往西北进发,风沙就越大,为了隐蔽行踪,就没有骑马,大家只能蒙着脸艰难地缓步前行,黑虎营离开延州已经行了有3天的脚程了,天色已晚,摩勒下令就地扎营。
“你们8个,向西500米继续打探,看有无敌军埋伏。”摩勒下令让手下的人去调查周边是否有敌人,以防大部队被敌人深夜偷袭。
几分钟后,只见一人飞奔而回,摩勒感觉到了不妙,抓住那人厉声问道:“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回来了?”
昆仑奴个个都是宠辱不惊的汉子,此人却仿佛丢了魂一般对着摩勒哀嚎着:“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怎么死的?”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一眨眼的功夫,他们的眉心都中了箭,我都看不到敌人在哪,他们好像不想杀我,故意放我回来的!”回来的昆仑奴已经崩溃,摩勒便不再问,示意把他扶下去。
陈无用和张生闻讯早已靠了过来,“怎么回事?”陈无用问。
摩勒忧心忡忡道:“根据我方士兵带回来的情报,戎族擅长的是肉搏和驯兽,不可能有如此精通弓箭的人,他们可能碰到了鲜卑擅长射箭的精英部队——狼弓,这些人平时以打猎为生,战时便披甲为兵。
鲜卑怎么会主动进攻我们的人呢?玄帝在位至今,他们和我们都是互不进犯,难道他们已经和戎族联合?看来情况可能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陈无用不屑一笑:“什么狗屁狼弓,将军,借一下你的弓,如何?”
摩勒疑惑道:“你要我的弓······做什么?给你!”说着,把身边的弓与箭筒扔给陈无用。
陈无用接弓后迅速着消失在了军营之中,只留下了一句:“等我消息!”
一刻钟之后,只见陈无用飞奔而回,把箭还给了摩勒,摩勒一看箭筒,少了3支箭。
“这么快就回来了?狼弓呢?一共有几人?有没有其他部队?”摩勒急切问道。
只见陈无用吊儿郎当地靠在了旁边的树上,悠闲地说道:“一共就三人,都死了,我仔细看了,没有其他人,快派人去把尸体收回来吧。”
不一会儿,三具尸体被收了回来,三人清一色的披着长发,衣襟开于左边,是狼弓无疑。
摩勒思索着说道:“狼弓一般不会单独出动,可能不远处就有敌人的大部队驻扎,也不清楚对方人数,必须再探!”
陈无用站起来上前抱拳对着摩勒:“将军如果信得过在下,就给我200人,我定将敌军扫平!”
摩勒连连摇头质疑:“万一对方人数上千,那你们200人岂不是羊入虎口,白白送死?”
陈无用目光坚定道:“我猜这只是对方的一支几百人小队,不然远处动静不会让我们都察觉不到,纵是他千人来攻,我也能全身而退,我有这个自信!”
摩勒见陈无用口气如此坚定,想想也有道理,如果是千军万马,那动静绝对会惊动数十里之外,便点头默许,封陈无用为仁勇校尉。
“我也要去!”张生不然要求道。
陈无用摇头:“你伤刚好,就别来添乱了,万一有什么闪失,我如何给将军交代!”
怎料张生反驳道:“你不是说你有自信吗?怎么,多我一个就不行了?”陈无用被张生怼的哑口无言,只好带他一起,临走时叮嘱道:“跟紧我,一切听我指挥!”
“好!”
200名黑虎营战士在陈无用的率领下整装出发了。他们黄昏时分出发,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座山头。
“校尉,前面好像有人!”一昆仑奴突然报告。
陈无用一惊,仔细看时,发现隔着一道缓坡,大概二里地远的另一座山头上确实有人,而且不止一人,根据火把的数量推测,人数可能过万,对方貌似也注意到了陈无用率领的这支昆仑奴军队!
张生慌得拉扯陈无用的衣角,低声问道:“怎么办?你再厉害,能把那么多人搞定?”
陈无用对所有人沉声道:“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听我指挥,卸锅,烧火做饭!”
众人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陈无用干嘛,但军令如山,只能照做。
对面山上,一披发左衽的士官向身边的军官行礼后问道:“宇文将军,对面山头好像是邓朝的军队,如何处置?”
将军凝神盯着远处,若有所思道:“先不动,看看再说。”
士官退下,鲜卑此次带兵的,正是鲜卑身经百战的大将——宇文涛。宇文涛这次也是奉命,跟戎族兵分两路,偷袭攻占延州。
心里最忌惮的,就是靖边侯的黑虎营,听说对方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昆仑奴,所以眼前虽然目测对方只有几百人,但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中了埋伏。
而且对方的行为也确实古怪,明明都发现了我军,面对着如此悬殊的兵力,却悠闲地开始生起火做起饭来,吃完饭还在那闲聊,有的甚至睡着了,太匪夷所思了!
这么近的距离,根本没必要派斥候打探情报,担心有埋伏,宇文涛下令,全军待命,天亮再说!
怎料天一亮,宇文涛再向对面看时,哪还有什么人,全是空营帐,一个人影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