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伯又轻易留下来犯之敌的性命,那杨荣标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麻盖,然后又三番五次的找梨儿关的麻烦?
杜平川看着眼前胡吃海塞的雪猫子,低头又见到身前殷红的绷带,就恨不得把他毛茸茸的脑袋拧下来。
但想归想,这家伙与什么仨笠有交际,需要留着他为郭伯传达口信。
而岳生却没有顾及到这一层。
他拿着吹筒藏在饭桌之后,然后鼓起腮帮子,对着杨荣标的头颅就是一箭。
然而身在险境,杨荣标又是何其机警,他咧牙就咬下飞驰而来的暗箭,然后他用舌尖将其抵住,转头还炫耀似的向岳生展示。
“傻缺,这箭有毒!”
“啊?啊!”
杨荣标听闻杜平川提醒,脸色骤然大变,连忙就吐出牙关的吹箭,抓起茶碗就漱口不止。
而这仓惶的狼狈样,登时逗得青耿当面就笑出声了,毫不掩饰。
“这谁?”
“我内眷,也是梨儿关的草木花仙子。”杜平川搂过青耿,然后挑着她的下巴,显摆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杨荣标闻言大笑,他满饮一碗茶水之后,继而揶揄道:“木魅就木魅呗,非得整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堂。还有啊,这姑娘的原形是青棘子,也就是苍耳吧?那你小子的想法很大胆嘛!”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杜平川曾有多年中门对狙的经验,而这样低层次的对骂,他能连续半个时辰还不重样。
而他随手将桌边的白切肉砸过去后,立即就道:“赶紧吃完,你一会儿还要上路呢!”
但杨荣标在野外露营多时,这几天还真没吃上有盐味的热食荤菜,所以他也不受激将之法,满口就将其吞入腹中:
“呵!你身在鹿吴山,居然还捕杀山鹿,真就不怕坏了你梨儿关附近的风水气运?”
“风水之势,起于山,封于水,我关内自成一体。至于气运,那更是胜在人和,这也不劳烦你费心了。”杜平川想也没想,随口就道。
“眼界太窄,你小子身为一方城池的执事,注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斗气拌嘴也闹得差不多了,杨荣标打断杜平川的思绪,然后正襟危坐:“往来三日,奠榕附近冒出不少生面孔,由此走失了两个木魅。”
其实岳生将这些情况简单讲过,而杜平川据此也差不多知晓一些其中的情况,无非就是利益熏心的猎户为满足达官显贵对美色的需求,从而捕捉木魅换取暴利。
而杨荣标便奉命追查此事,一路就跟到鹿吴山,结果却因自己突然火烧楸树营地,让他失去了线索。
然后他为了不至于空手回去交差,只得抓下岳生为人质,就想试着从梨儿关勒索出快速培育木魅的密法,最不济也要敲诈出一些财物。
但杨荣标没想到的是,杜平川虽是内境三层天,但打起来却是不要命的主儿,两次都没能让他讨着便宜。
最后他稍一失误,还让岳生逃回梨儿关了,手中的底牌也就此丢失。
但这番包藏祸心的盘算,早就被杜平川看透了,就算杨荣标与仨笠有交情,还能为郭伯所用,可又能如何呢?
无礼在先,杜平川并不想搭理他,
所以就连话荏也不想接。
而杨荣标看着杜平川只是埋头吃饭,对于自己的暗示更是充耳不闻,他就翻出麻袋,露出其中一堆萝卜干:
“认识么?很宝贵的东西。”
“啥呀!”
岳生眼疾手快,撑着钣桌就抢过来一块,他细细闻过之后,马上就塞进嘴里想尝尝味道。
——哕,刚刚入口,岳生就干呕不止,苦得他扣着嗓子眼便向青耿讨水喝。
“玄参?清热解毒的功效确实不错,但何来宝贵一说?”杜平川眯眼就瞧向那堆干瘪而黝黑的萝卜干,然后转手指向门外万物萧瑟的鹿吴山,天寒地冻之下,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其实两人都知道,现在已进入谈判的初步阶段,就算第一个拿出来的是绝世灵石,那种半颗就能成仙的珝玉,也会对此进行一番贬低。
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概莫如是。
“你眼力倒是不俗。”杨荣标坐直身子,然后稍稍向前倾斜,呈现出近乎一种逼问的姿态:“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长久使用火旗之后,真的对身体毫无损伤?”
这个问题就像一颗投湖的石子,立即就在杜平川心中激起涟漪:火旗乃是神威法器,破坏能力除开郭伯的本命汉家长剑,绝非寻常刀剑可比。
那自己以后肯定会经常使用,
如此一来……
“说吧,你想要什么?”杜平川很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他盘开腿,然后箕坐于案前。
杨荣标浅笑,得意于自己谈判艺术的同时,他随手将麻袋交给青耿:“草木借地气而成精,其所需要的天时极为漫长,而你在短短三年之内就栽培出一樽草木花仙子,那肯定有不少心得吧?”
果然,与杜平川先前推测的不错,杨荣标始终在觊觎梨儿关的草木密法,而这也才是此次谈判的压轴戏。
但是自己栽培青耿,只是天天为她写生长日志,然后再用玉尘与坬壤仔细调养,不过这也算心得密法?
更何况,青耿之所以能化成人形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她无意融合了火旗之上的蓬安神祇分身。而这一份机缘,再多的玉尘与坬壤也换不来,也根本不能复刻。
难道就说,我因运气过人,将原本数十年方能化成人形的青耿,猛得就缩短到两个月,而并非三年?
杜平川看着青耿正在给岳生喂水,玩得不亦乐乎,又瞥见杨荣标正一脸希冀地望向自己,他当即就道:
“确实有不少心得。”
“那……”
“你觉得一堆萝卜干,够吗?”
杨荣标听后,心下暗骂一声奸商,但也觉得玄参对杜平川的诱惑确实不大。
毕竟梨儿关还有郭伯,他身为内境八层天的高手,能御使本命兵器,那遇到什么强敌也不必杜平川用火旗去死斗。
思量半晌,杨荣标感觉自己身为外门执事,似乎并不没有太多可以调动的资源,而且此行鹿吴山走得匆忙,也没带太多东西。
自己可没有弥戒以供操使,就连这些玄参,还是在附近现挖而来。
不过他心头却突然浮起一朵蓝色小花的影子,它令世人疯狂,却又名不经传,听说灰塬之上那群豺狼正苦苦搜寻它的踪迹。
“春蓝子,我知道它的下落。”
“愿闻其详。”
杜平川极力藏好脸上的惊诧,但心中却激起千层巨浪。这玩意儿致幻成瘾,犬戎一直想找到它从而改变对狖族的长年逆差,但麻盖两次进入鹿吴山搜寻,但两次都被梨儿关无意拦下来了。
没想到,今天突然冒出来的奠榕雪猫子,居然知道它的产地!
轰然之间,一幅罪恶肮脏的商业蓝图就浮现他眼前,直盯得杨荣标有些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