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伯真是老糊涂了!
当初一刀的事,他非得多作多情!
杜平川转身一步蹬过墙头,打晕两三个紧随其后的小卒子之后,心里尤不解气,他忍不住又暗骂道:
“犬戎杀掉梨儿关将近一百多人,然而他还放走小头领,说是要替蓬安城分担压力。可结果呢?李敬山转手就梨儿关列为西进派余孽,甚至不惜与死敌结盟,联起手来对付同为汉家子弟的梨儿关!”
“这他妈就是李敬山的为人?”
“这他妈就是蓬安的权谋之道?”
骂到这里,杜平川对李敬山最后一点的理解也消耗殆尽,他现在恨不得把这混蛋一刀两洞,直接捅翻在地。
而此时,小头领见坊墙太高座头狼根本跳不过去,几个跟上去的小卒子又不见声响,他立即就调转方向,风驰电掣地就要从另一头绕。
但这正中杜平川的下怀,于是他又翻过墙头也顾不上收拾小摊,朝着坊门就跑。
不得不说蓬安权谋水平堪忧,但官员建构,肯定经过不少高人指点。这坊间仅半柱香的骚动,当地司市已然带着民兵前来救场,他一听狼卫是到此缉拿西进派的余孽,马上就鸣鼓散市。
三通鼓后,集市人群被分成四五个小团,并逐渐变得稀松。
而面对狼卫与民兵的逐个排查,杜平川虽已接近坊门,但无奈盘查太紧,他实在不敢大张旗鼓地跳出去。
刚才为啥又翻过墙头……
杜平川正暗自懊悔,低头却看见腰间还缠着两贯铜钱,他眼睛一亮,当即就扯开麻绳大喊道:“发财了,这是哪个憨货的钱掉了?”
此话一出,
众人纷纷低头。
坊门附近的人群顿时陷入一片混乱,眼疾手快地就开始捉地面滚动的铜钱,挤得民兵七倒八歪,根本再无力维持秩序。
杜平川借此契机,侧着肩膀就往门外溜。而狼卫也察觉到局势不对劲,放平长矛就开始暴力驱赶人群,但一时惨叫迸起,反而让坊门更乱了。
趁机逃出的杜平川,
抬腿就把狼卫与民兵甩在身后。
郭伯此时身在何处?他知道犬戎小头领已然追到莲花庄,正四处盘查吗?
杜平川思忖,低头正躲避着源源不断涌向集市的民兵,心急如焚。但他转念一想,郭伯乃是内境七层天的高手,又能具化本命神兵,想要脱身还是很简单。
而这时,集市里突然传来一声狼嚎,看样子,小头领肯定发现杜平川又翻墙跑回来了。
而他受不了这份戏弄,巨吼之下,咬牙切齿地就揪住司市的衣领,遂下令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翁莱赠送的那些通关符节,都在郭伯手中,现在大白天的要想离开莲花庄,肯定就是自投罗网。
杜平川一合计,藏在角落就准备混到天黑再做打算,但迎面而来的民兵,抬眼就发现这个猎户就是刚才趁乱溜出来的嫌疑人。
艸!
眼睛这么尖?
暗骂一声,杜平川转过街角就脱下外衣扔在路口,结果却见眼前正是一截绝头巷子!
盔甲摩擦的声音愈发尖锐,而逐渐接近的脚步,就像一团密集的鼓点敲在杜平川心头。正当他暗攥拆骨手,准备一招致敌做掉这几个追兵,但身侧的门扉却突然吱地一打开了。
“憨货,还不进来?”
“竟然是你……”
短短四五息的时间,竟然有这么多变故,折腾得杜平川心里宛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而一他进门,身后的民兵恰巧才追到巷口,但他们见此地乃是绝头路,便捡起衣物头也不回地就又往前追去了。
看着那一粒若有若无的泪痣,杜平川不禁感觉这世界真小,因为眼前开门的这人,正是刚才购买岳生的那个小姑娘。
“你犯了什么事?”小姑娘此时正抱着岳生荡秋千,脚边则散落着一挂项链,她搭着双腿,然后好奇对杜平川又问,“该不是你卖假货所以才被人追着打吧?”
杜平川咧了咧嘴,然后勾起一抹苦笑:“对啊,将没有鞣制过的毛皮子拿出来卖,别人肯定要打我。”
经过一番搭话,杜平川才知道她名叫黄时雨,乃是本地布庄的小女,而此处自然也就是黄家设在莲花庄的分店。
布庄生意真赚钱,
小小分店竟都是此地最高的建筑。
而感慨之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拍打声,嚷着例行公务,若不开门则后果自负。
黄时雨跳下秋千,开门一看,果然就是刚才的巷口的追兵又回来了。
而民兵见是黄家小女亲自开门,当即一惊,于是他们硬着头皮盘问了几句,也没敢进门搜查,便又草草地收队离开了。
这番响动,无意间也引来刚才被黄时雨支开的婢女,她们一见长命锁被随意丢在地上,顿时慌张不已:
“我的小姐呐!这宝贝曾在蓬安泮桥开过光,玷污不得,求你赶紧戴上吧!”
黄时雨依言行事,然后又皱眉接过一只热气氤氲的药碗。而掩口喝尽之后,她正想对众女解释杜平川的来历,但一抬头,却发现他带着岳生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小姐,你还在生气?良药苦口利于病,老爷他这也是为你好。”
“嗯知道,那你代我向父上致谢。”黄时雨漱了漱口,然后咬牙又道:“家里还有多少男丁?都派去街上帮司市大人搜捕那个奸商吧!”
哦嚄。
真被当成贩卖假货的小贩了。
杜平川与岳生,此时正贴在后院的砖墙之上,周遭箬竹掩映,绝对是一个不错的藏身之处。
听完黄时雨说话,杜平川知道她肯定怨恨自己带走岳生,还骗她两贯铜钱。就此他突然想起正事,于是低头对岳生道:
“那丫头眉目之间藏着神格,气势绵长,但这明显是她背负不起的。而你与她接触那么久,搞清楚没?”
“半个时辰也叫久?她身上的神格我也知道不简单,但一时半会儿,我实在没看出来这缕神格从何而来。”岳生被黄时雨带回家中,除了吃东西,就是听些小女儿家的琐事,确实没啥收获。
“她都喂你些什么?真是药膳?”
“没错,我看她就是不想喝药,才想着买一只很能吃的宠物。”岳生说着说着,觉得杜平川问得很有深意,他转着眼珠又道,“一大早就喝薄荷鲫鱼汤,确实有问题。”
薄荷鲫鱼汤,除了开胃,其最大的功效就是安神养心。但若非情况特殊,大多都是安排在晚上睡觉之前才喝。
该不是黄时雨不小心患过病,然后家里为她请神,结果那什么玩意神就寄宿在此不愿离开肉身吧?
继而家里见她的气色始终不见红润起来,又用药膳调理?
杜平川陷入沉思,
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十分接近真相了。
神格可比寻常搅动风云的魑魅魍魉高贵多了,它是经过官方正统祭祀,用尽无数三牲之后,才能形成那么一小缕。
如果我能找到这神格散溢的原因,然后将其全部收集,再培育成梨儿关的城隍神祇,绝对就能让鹿吴山的宵小退避三舍。
到时候,
风调雨顺都只是我一句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