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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回 纳古弛夜探相邦府 九方清路拾聪睿徒

五原志狂澜 雾居西山 8479 2024-07-06 15:17

  上回说到廷散之时,孙彦领一人入后殿谒般慈。

  所领之人狭目鹰鼻,文士模样,及入殿中,般慈屏退左右,闵奉守于门外,传令任谁来不报。

  待殿中仅余般慈三人,般慈展袍入座,整肃问曰:“来者何人?”

  狭目鹰鼻之人显然一愣,随后行礼答曰:“回王上,臣乃宗项部门客,姓崔名直字文正。”

  般慈毫不动色,又问:“此为何来?”

  一侧孙彦正欲答话,般慈目视崔直,抬手示意,孙彦作礼退下,崔直见势再作一礼答曰:“臣于无意间,得见孙卫尉所遣之人探查卫府,遂欲将所知之事报与王上。”

  般慈曰:“尔有何言,且先报来。”

  直曰:“臣曾见宗项部族老项宠,司门部族老门松,玉云部族老云芝数度于卫府集会。”

  般慈曰:“仅此?”

  直曰:“三族现乃恕之三荣部,掌政、法及民谏,若任由三部勾连,岂非大患?”

  岂知般慈拍案怒曰:“三族乃大功于恕,公选之族,即便相聚,亦是为共商治理之事,岂容小人攻讦?尔既为宗项门客,不为恕之政事献言献策,反在此妄自揣度,此乃乱国之罪,来人,将其押入大牢。”

  令下,门外自有卫队入殿,将崔直带走,待卫队将人拉走,孙彦跪地曰:“臣探查不周,请王上责罚。”

  般慈将其扶起,谓其曰:“此事乃寡人所传之令,汝何罪之有?今既查无异,便不能行诛心之论,此人攻讦主家,心不正,收入牢中,任何人不能见,不可有人能与其接触,以免招乱。”

  孙彦领命而去。

  待得孙彦离宫,般慈将闵奉唤至身前,耳语一阵,闵奉频频点头,作礼而去。

  当夜,般慈正披雪夜读,闵奉守于门外,后殿除却烛火风声,再无一人。

  忽而,烛火照影,般慈将书简放下,其身后已站一人,正恭敬行礼。

  将来人扶起,只见其人面白如玉,短眉细眼,一道刀痕横断鼻间,无髯,岁轻,身着宫中侍服。

  般慈轻声曰:“自今日始,寡人要汝盯住相邦卫纮之府,便是府中多一碗一木,也要报与叔明。”

  其人应命作礼而退。

  未久,闵奉开门而入,躬身问曰:“王上既疑相邦,何故又拘押崔文正?”

  般慈曰:“纳古氏得领南疆者,虽因遗贵之名,天枢之时,然,各部自治,法政自领,方乃其本也,无庸所定‘分部治政,合部治军,独部治法’,更安南疆民心,今若无故而疑,则必生乱,此所以押下崔文正之由也。”

  窗外风声愈紧,闵奉又将火盆拨热,取水添茶,见般慈站于案前,并无睡意,闵奉遂端茶问曰:“若相邦行事果如崔文正所言,王上如何处之?”

  般慈摆手道:“人皆有所求,不知所欲,不言何处,且待阿弛探查。”

  灯火歇,白玉笼檐山,叠影缀疏林,偶有灯火星坠,恰逢北风而曳。

  安祠静卧雪地,溢光催月,如漆印盖玉帛,自此往西不远,两粒暖华映雪,左右青砖渐入影,门前雪厚无人守。

  毫光微照,匾书相邦。

  影中,忽有一鱼跃门,翻墙而过,恍惚一刻,似以为误,再看墙外,未见鱼痕。

  此处自是相邦卫纮所处相邦府,越墙而入者却是般慈族侄纳古弛也。

  弛轻身而入,只见门内自有左右二人,手中长兵倚于身旁之墙,各将手收袖中。

  复往前行,越至中堂屋脊,只见毫玉遮目,府中寂寂。

  或因天寒,除却前门二人,满府只余一挎刀提笼之人游走。弛见之,收身入影,不理夜寒,至子时,后院偏房现微光,不一刻三人出门来,各紧其衣,提笼而走,替下府中夜守。

  值守换罢,深夜无话,纳古弛只卧雪中,呼吸绵长,竟若似眠未眠之状。

  相府不大,却自幽深,石木承雪,暗散光华。

  近卯时,内院忽有灯起,隔墙照玉,絮飞于空,少顷,鸡鸣于后。

  此时月笼寒云,晨曦未出,天地昏沉,纳古弛却倏然抖身,似帛随风,飘至亮灯屋上,掀瓦一隙,凝目而视,只见卫纮已冠服坐案,砚融寒露,笔走龙蛇,不知所录。

  “真勤学也”,声轻不抵雪落。

  风愈紧,笔愈疾,直至茶沸,顿笔而止,长舒一气,吹散沉云,曦光斜抹,碎玉成妆。

  未久,屋开一窗,跃光铺雪,与曦同辉。卫纮正冠吹灯,左手按剑,右手执笏,踏絮而出。

  屋顶轻帛翩然跃转,随于身后,只见卫纮直行至府门,府门处已有二马之架相候,此乃卯时卫纮灯起之时,府中所备。

  风雪未止,卫纮行至府门,却未入车架,少顷,又见一六七岁童子疾步而来,向卫纮匆匆一礼,告罪一声便自车猿取下矮几,扶卫纮入车架,收几侧坐于车猿之上,随后车夫驾车东去。

  因路有厚玉堆砌,车行缓慢,纳古弛与车架相隔一街,闭目偏首,倚声而随。

  直至承枢宫外,相邦车架直入,纳古弛将外袍脱下,其内身穿宫中侍服,随于车架之后,一路玉碟开道,直至卫纮入正殿,纳古弛方转入偏殿,待闵奉来此,将昨夜所见尽告闵奉。

  廷议无大事,卫纮散廷往署理政,纳古弛又随于侧。

  申时将近时,风雪大减,仅零零散银荡空,卫纮自署按剑出,家仆已将车赶来,小童照例拿下车凳,扶卫纮入车,收回车凳,斜坐车猿,车架又晃悠归府。

  待至相邦府,车夫将车架驭走,小童却随于卫纮身后,同往偏堂飧食。

  风雪已轻,绯日西斜,纳古弛伏于屋顶,只见叔侄二人分案而食,并无言语,孩童更是静食,不时偷视卫纮,见卫纮有止食之意,便放下手中小筷,待卫纮吩咐。

  “真礼敬也”,天寒声冻于风。

  后有家仆撤案,童子研墨,卫纮录笔,小童练习。

  过得三日,纳古弛将所见报般慈,见府中无异,般慈只教纳古弛续往监行,着人打探卫纮家世并府中孩童。

  平日无话,直至纳古弛往监相邦府第七日,宗项族老项宠,司门族老门松,玉云族老云仪同往相邦府,卫纮与三老会于中堂,纳古弛遂小心往中堂后脊之上,掀瓦侧耳相闻。

  今日无风雪,音绕梁未歇。

  四人聚于府中,各将家宰打发于偏堂,自于中堂相议。

  起先只闻寒暄,过半辰,卫纮忽问,姑曲之地,金平道为大雪所封,山中村民不得出山,如之奈何。

  随后便闻项宠答其,南疆冬日多雪,封山乃寻常也,村民自知囤积过冬之用,若有急事者,多自冰河而出。

  得此复,卫纮似大为宽心,可闻长舒之气。

  其后便是卫纮问及各大时事,当何处之。

  “真忠职也”,一丝淡雾自其口出。

  不日,纳古弛将其所探尽报闵奉,闵奉又将其报摘为书简,以陈般慈。

  近来入冬,虽少边关之危,却多民生之险,按常理,当有诸事需定,今日廷上却无事可议,早早散廷,般慈因此蹙眉直至偏殿犹未舒。

  其时早有人烹茶,般慈携闵奉入后殿,自有人上热茶,般慈却似未觉,闵奉便示意那人自将茶置于案而退。

  又过得片刻,闵奉见茶不能久热于寒,遂轻呼般慈,如此般慈方醒转,左右相看,见案有热茶,遂饮之。

  待温茶入腑,闵奉问曰:“王上因何事而忧?”

  般慈曰:“廷议也。”

  奉曰:“廷议无事,国中安定,何以为忧?”

  般慈摆手道:“非忧于民也,奉叔,阿弛可有报来?”

  自南疆立国,宗室遣闵奉随般慈,般慈多以其字叔明相唤,后其子出生渐长,闵奉又随十数载,般慈便渐唤闵奉为奉叔。

  见其问及,闵奉便将书简予般慈,般慈谢一声“奉叔费心”,取简相看,摇头叹曰:“阿弛向来明理,从来只报所探,不行妄议,今日却于所报评异成乃‘勤学’、‘礼敬’、‘忠职’之人。”

  闵奉奇曰:“莫非崔文正果真构陷于相邦?”

  般慈摇头未语,闵奉并不多问,自为般慈添茶。

  入冬渐深,军事难行,诸国各遣使臣,或盟或议,南疆谒丞匡睿虽四方奔走,却仅迟国遣使,以示友盟。

  可见司启一战,天下虽不嘲恕,却仍卑之。

  天下广,四方远,南疆之雪未出元南。

  东原之东,海拥之固,冬日之中,固东沙东郡常飘碎玉,而其西吴川郡却多骄阳。

  固国多河川,吴川郡亦因吴水得名,山水钟灵,广原毓秀,文武贤勇,频出吴川,现固第一猛将双斧黑枭徐晟徐阳先,便出于吴川郡。

  吴水奔涌,虽无高山趁景,不失矮丘断江,吴川郡亦寒,却未冻水,天高云密,山空林稀,可闻叮咚。

  自承平入固,越固南平原而入吴川郡,多闻亚圣卜服卜绝云事迹。

  最先所闻,便是卜贤子于固南所授,村民起工事而抗流贼,知时势而遁山野之法,世人所称卜氏庄样。

  再往北走,便能听闻卜氏坊会,固国乃河川纵横之国,一面得精锐水师,一面引天下商贾,因此多工坊。

  往先工坊劳作皆农人兼之,因此得酬甚少,不过农人因闲暇到此,可贴补一二,并无异议。

  后经代固大战,又逢启国覆灭,固国入锁江盟,固王公冶泗便开公室工坊以造船援仲迟,固人方知商坊酬低,大为不满,纷纷罢工,却总有人觉闲时不当空闲,往此间兼工,商坊之酬未能涨。

  而所谓卜氏坊会,便是卜贤子所提,邱家上疏,为稳固国形势所设,将做工之人登记造册,记录工坊酬劳之所在。

  若行入吴川郡,便会得闻卜贤子所提庄园布置之法,亦即世人所称,卜氏上庄。

  其所提上庄传开尚不及一年,往吴川之人倒是不少,一则为学上庄之法,体会精髓。二则世人皆知,卜贤子每至一处,皆会停留,数月或数年之久,探究且提出其见解,引导其地之民,待事成时方离,遂多有来此打探卜贤子行踪之人。

  现吴川郡中,以卜氏上庄所起庄院,双手已不可数,便是固国其余诸郡亦可闻一二名庄,而卜贤子亲自指点之庄院,却是徐家上庄。

  吴川郡之中,有一处秋冬盛景之地,名千水沟,可谓,北风吹寒来,旷野无阻,冷雨携叶落,千川承黄。

  秋冬之际,枫林染绯,溪承叶而流,自是一番美景。

  然此处却不太平,远离官道,水脉复杂,流贼众多。

  千水沟之北,一片深林之中,掩山寨一处,寨门毕,高木遮,门外为坡,小径达。

  寨后乃断崖,崖不高,有轴轮,崖下有道,时有人于崖下载货于板,以轴轮拉至崖上。

  寨名留坝,崖前有两层木楼一座,其余木屋成院者六,盘踞于此者,乃固军所称千水贼,为首之人名张缙,其下王超王康兄弟,刘触,赵浑,蒋栋,田故,自称千水七英,领千余人,贼勇三百余。

  原倚水道而生,后常同领定波堂投军,千水寨只得收缩于千水沟中,不敢违常同所号,便转劫富商索取钱财,然富商一者难寻,二者防备多严,遂颇为拮据。

  两月余前,有一老一少自千水沟往北,当时已近秋末,寒冬将至,张缙便将二人劫来,见老者随身搭包中有龟甲六爻,逼问下,方知老者擅卜,便以少者为质,命老者为其卜卦。

  谁知老者卦术果然超群,接连为张缙卜得四卦,皆富商过境,千水寨因劫此四人,索得颇多财货。

  然人心皆贪,张缙见其人有此卦术,更不愿放人,老者亦无法,只能为其卜卦。

  今日天云染黛,风不似昨寒,张缙又令老者卜卦,老者为全性命,只得从之。

  升火盆,烧甲卜卦,老者解之,随后大惊,张缙见此,问卦何意,老者答曰:“明日有人过千水沟,当为数人,其人中,据有极为珍贵之物。”

  张缙闻之大喜,便唤王超王康兄弟聚众劫之,老者犹豫片刻,恐事不成张缙怒而杀之,谓张缙曰:“来人虽据珍宝,却极为危险,劝英雄莫要妄动,任其过去便是,免惹血光之灾。”

  闻言,张缙蹙眉片刻,随后大笑道:“某知先生卦术高超,然来者既然不众,有何惧哉?”

  说罢仍令王超王康动身,老者摇头叹道:“今若不信,若事不成,但求英雄莫要迁怒于我。”

  张缙笑曰:“区区数人,岂有不成?即便不成,某亦不怪先生。”

  翌日,云压天重,风啸林嘶,枯丛掩映之下,却有百余勇士携利刃而伏,可见张缙虽放豪言,却不敢轻视老者卦言。

  伏草好汉显然多行此道,纵疾风摧劲草,却无声响传出,至近午时,千水沟林中转出三人,沿道往前。

  三人中,行于前者着黑衣,腰挎一剑,颇有游侠风范,然行其中者却是一少年,其后之人右臂已断,伏草好汉中,王康吐出口含枯草,低声骂道:“本以为那老儿卦术如何厉害,如今看来却也不过如此,区区三人,一残一幼,也就前方之人有几分样子,谈何危险?”

  其身侧便是其兄王超,超见弟蠢蠢欲动,忙按下曰:“老先生卦术,前番早已得见,弟莫冲动,且待来人落入陷阱不迟。”

  听罢王康低哼一声,又伏下不语,沟中三人却是九方清一行,正行间,九方清却突止步,强风过沟,吹发飞舞,离理拨开飞发,上前问曰:“先生何故止步?”

  九方清曰:“汝等且候于此。”

  说罢身入强风而去。

  林中,王康察觉有异,低声道:“那厮莫非察觉?”

  王超隙目而视,喝一声:“给某拿下那厮!”

  便见林中强人呼啸而起,奔向三人,王超领人呼喝间往窦显而去,王康领人直奔九方清,待近十丈,王康挥舞大刀狞笑杀去,九方清斜剑指地,猛然起速,于林中腾挪间便越过王康,王康一刀砍空,回首一看,一抹亮光耀耀而来,王康肝胆俱裂,啊呀一声,随后双目血红,只见那亮色已然抽身而去,如龙入海,于强人中翻飞,简直如剁蒜切椒,所过之处,人尽倒地。

  见此惨状,王康怒而欲喝,突觉颈间一痛,随后血气狂喷,倒地横死,原是方才错身,已为九方清一剑封喉。

  林中九方清如入无人,强人十来九死,沟中王超所领之人,亦为窦显单刀拦下,凡近前者,无有一合之敌,王超见断臂者竟有如此武力,不禁往其弟看去,欲知可能合力来拿,一看却是大惊,林中竟已无可站之人,尽皆倒地,未死亦伤,登时大骇。

  突见九方清举剑杀来,王超三魂具冒,急切间往后滚身,躲过取命一剑,来剑并不多理会,携风摧林,杀得众强人无胆来阻。

  未久,林中沟内只余惨号,王超已为九方清以剑押下,见此间惨状,不自禁咽一口,九方清冷声问曰:“尔等寨于何处,寨中余几人?”

  王超双目充血,怒声道:“尔杀我弟,休想……”

  话未尽,却为九方清一剑杀之,随后逼问残余,方知留坝寨及千水七英,以及老者卜卦一事,遂提一人便往留坝而去。

  三人杀至寨前,九方清将那指路强人一剑了却,弃于一侧,教窦显护离理于寨外,提剑便往寨中杀去,果然是无所不可刺,无处不可去。

  林中,见九方清已提剑杀入,离理曰:“义父,寨中人众,不若往援。”

  窦显思量一二,应之,携离理往寨中杀去,一路只见四处残肢断臂,血洒寒土,不禁叹曰:“果真剑神也。”

  一路无阻,窦显提刀护离理直往主楼去,只见主楼大堂之中已横倒二三十余,一老者挺立堂中,九方清正欲杀之,离理忙大喊到:“先生剑下留人!”

  听得门口大喊,九方清倒也将剑停下,待窦显离理入堂问曰:“此人不辨是非,为贼人效力,留之何用?”

  离理曰:“老先生性命交关,暂事于贼,权宜之计,情有可原。”

  那老者见来人也讲道理,遂道:“若只老夫,残身何恋?然友人将稚子托身,安忍其妄断贼人之手?今英雄若恨,老夫之命可尽取去,唯愿英雄念稚子无辜,留其性命。”

  得知老者乃携孩童被劫至此,九方清便问稚子何处,其自提来,老者便将孩童所押之处告之,九方清也不多话,提剑便去。

  未久,九方清领一少年入堂,只见其人不足十岁模样,眼瞳若星,视之竟有昏沉欲睡之感,离理忙摇其首醒神,不敢再视其目,上前一礼问曰:“不知弟与老先生如何称呼?”

  那少年颇为知礼,先向九方清一行三人拜一礼,又向老者一礼,方答离理曰:“此乃小弟阿翁吉,小弟名桐。”

  似见三人疑惑,吉公释曰:“老夫生于天地,不知父母,未承有姓,阿桐乃友人所托,不便以姓行走。”

  一行释然,窦显忽问:“老先生名吉,可是仙卦吉治子?”

  吉曰:“老朽区区薄名,未想英雄竟知。”

  显曰:“吉治子先生曾一卦算定方国大势,岂是薄名?未知先生当面,失敬之处,万望海涵。”

  吉曰:“英雄救我爷孙一命,岂有以礼不周而怪之理?”

  显曰:“不知先生欲往何处?”

  吉曰:“欲往徐家上庄,一观卜氏上庄风采。”

  闻其提及徐家上庄,九方清忽而隙目,却无多言。五人各叙姓名,离理见爷孙二人与其所去一处,便邀同行,吉治子应之。

  留坝寨中千水七英已死,残留多妇孺老人,不足为患,当夜五人宿于留坝寨中。

  五人所宿乃于一院,当夜强风未止,风吹枝叶而歌,歌中忽闻敲门之声,循声而去,却是那少年阿桐敲响九方清之门。

  未久,九方清开门,将阿桐让入屋内,关门止风,取碗为其添茶,阿桐行一礼曰:“恳请先生收小子为徒。”

  听罢其言,九方清似未得闻,仍行添茶,置于案上,方才将阿桐扶起,请坐于案,自坐下问曰:“吾从未收徒,凭何教汝?”

  桐曰:“小子天生异瞳,若得先生教诲,他日必不坠先生名号。”

  九方清笑曰:“汝倒聪颖,何故学剑?”

  桐曰:“今狂澜卷天下,何处得安生?一如此番,若非恰逢先生来救,久之恐吾与阿翁性命不保也。”

  九方清点头道:“倒非为逞凶斗狠”,阿桐大喜,九方清却又摆手道:“今汝并未及冠,汝之事不由汝定,若吉治子先生无异议,吾观汝聪颖,颇有天资,便收作开山大弟子又有何妨?”

  阿桐见九方清有意,大喜,作一礼曰:“小子省得”,敬辞而去。

  回往屋中,阿桐将欲拜九方清为师之事告以吉治子,岂料吉治子却不愿,将阿桐拉至身侧,好言告曰:“侠武之道终非国士之学,老夫已为汝定好名师,自可学家国大道。”

  桐曰:“今天下纷乱,武艺乃行走天下之本也。”

  吉治子心生怒意,见阿桐言辞坚定,不忍伤其心,便谓其曰:“虽如此,家国之学毕竟乃国士正途,若九方先生能随于汝之身侧,汝可随于老夫所定先生修学,老夫便允汝拜九方先生为师。”

  阿桐大急道:“九方先生乃世之剑神,岂会随于小子身侧?”

  吉治子曰:“那便是汝与九方先生有师徒之缘,无师徒之分。”

  见吉治子态度明皙,并无更改之意,阿桐也不好再言。

  其时已晚,再访九方清已不适宜,且先睡下。当夜,阿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吉治子虽察,却无更改之意。

  翌日天明,阿桐早早起来,整衣往寻九方清。

  冬日之晨,旭光破寒,稍带几分暖意,阿桐寻来之时,九方清已然起身,正于庭中练剑,阿桐上前行一礼,九方清收剑,将其扶起,阿桐便将吉治子之意具告九方清。

  待其言罢,九方清久未回复,阿桐便知其意,再一礼曰:“先生乃世之剑神,小子不敢望先生能随小子身侧,然先生救小子与阿翁大恩,不可不谢。”

  说罢便欲跪地,九方清却将其手扶住,笑曰:“谁道吾不愿随于汝?此事无碍,吾可随汝修国士之学,此乃汝之福分,当好生谢汝阿翁。”

  得闻九方清愿应吉治子所提,阿桐大喜,恭敬一礼,敬辞九方清往其屋中将此事告以吉治子。

  既然九方清愿随一道,吉治子自无不允,当日便于留坝寨大堂,由吉治子窦显离理为见证,九方清将阿桐收为关门大弟子,吉治子以一薄甲作为束脩,谓其曰:“此甲乃息达硕以冰铁所铸,名冰蝉甲,系老夫好友所赠,先生虽为剑神,却难防小人,此甲可堪一用。”

  九方清也未推辞,收下谢道:“未想吉治子先生有如此宝甲,阿桐既为吾徒,明日始便由吾授武艺,此间必有筋骨之苦,还望吉治子先生谅解。”

  吉治子曰:“阿桐能拜先生为师,自然从于先生,老夫无异议。”

  成此美谈,窦显离理亦贺,后九方清告寨中人不得再于此为寇,若再得见,必定杀尽,寨中残留之人不敢不应,五人便辞留坝寨,续往徐家上庄去。

  门客检举察异状,夜探府中折服返。路寻高贤贼截道,尽杀破寨七英斩。未知五人可能顺利抵徐家上庄,可能寻得卜贤子,阿桐习剑又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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