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扔匕首的人见一击未中,便从阴影中爬了出来,箫余笙感觉那家伙像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一样。
他害怕了,左右手都受伤的箫余笙在此刻感到绝望,“一叶浮萍”,突然就想起了海伦凯勒的话,自嘲的笑了笑。
他还是紧紧的将嬴政挡在身后。
他突然想到,原来他还是那个衰小孩,告白不了那女孩,救不了那老人,也保护不了这锦衣公子。
他这两世好似也就办好了一件事,救了那个小女孩,哦不,算不上办好,因为搭上了他自己,可是好像也没人在乎。
“谢谢先生。”身后传来嬴政温和又诚挚的声音。
“谢谢?”箫余笙呢喃着,此刻这个衰小孩与世界达成了和解,他本以为从来没人会在意他的感受。
或许不知什么时候,你就会与世界和解。也不知是你原谅了世界,还是世界原谅了你。
所以在以前即便有些事他拼尽全力也办不成,难过他也会独自吞下,只是没想到也有人会记得他的好,并且让他从心底突感余温,那低落的心底,蓦然照进了阳光。
像有些事明知结果,我们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了。
一如那时明知这卷子他拼了命也考不上清北,可他还是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尽他所能,最后的几分钟看着写不上的题大脑一片空白。
我想我们每个人都曾“目光短浅”过。很多错事在我们眼里都可以是对的,我们可以包容我们所爱的人无理取闹,也愿意为所爱的人故意犯错,这是我们人生路上弥足珍贵的回忆,似是窗前的那一抹白月光,任何时候轻轻回望,都能瞥见美好。
“这就好像错过车和坐错车一样,众说风云,只有自己才知道。”
箫余笙再次用残破的臂膀护住嬴政的身躯,他好像又一次要无能为力了,那黑衣人见重新站起的箫余笙,暴起,可突然间一杆长枪破空而来,刺穿那人的胸膛将他钉在树上。
“末将蒙恬护驾来迟。”一个骑马而来的英武少年在远处大喊道。
“蒙恬吗。”箫余笙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死了啊。松懈的意志无力支撑他疲惫的躯体,箫余笙昏了过去。
蒙恬吃了一惊,打量着这个少年,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却浑身是伤,伤最严重的右肩早已烂的不成样子,他在嬴政的示意下,将这个少年扶上马。
“王翦将军。。”
“骑兵已经前去救援。”
“也好。”
过了几日。
秦国。
许久,“水,水。。。”箫余笙虚弱的发声,耳边传来低语声,“来,张嘴。”
感受到干裂的嘴唇传来的清凉,箫余笙清醒了些许,他费力的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位妇人,“您是?”
“我是你的师娘。”那妇人轻笑道。
“师娘?”箫余笙吃了一惊,他才细细的打量起眼前的妇人。
妇人并未戴配饰,也穿着布衣服,面容姣好,蕴养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纵容岁月在她身上留痕,也不难看出她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师父怎样了?”
“他在庭院里活动拳脚,你已经昏迷三天了,身子骨弱,来喝碗粥。”没等师娘说完,箫余笙就赤着脚走出了屋子,一眼便看到那缓缓伸展拳脚的老人。
王翦感受到身后的目光,回头,看着这成长了的徒弟,从脸上挤出笑容,只是难掩失落。
“他身上暗疾太多,大夫说他短时间怕是难以调动内力,这一身武学怕是废大半了,哼,废了也好,省得操心这操心那。”师娘渡着步走过来,眨着眸子。
“哎,老婆子懂什么,大丈夫身先为国。。。”王翦越往后说声音越小,最后在妇人的注视下,沉默不语,“你的伤怎么样了,笙儿?”
箫余笙听着这“奇怪”的称呼,点了点头。
箫余笙检查着自己的伤势,受损的经脉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右肩的伤口也开始结扎,身上的刀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的身体恢复能力貌似异于常人,只是左手的伤口,却恢复的很慢。
箫余笙站在院里看了看天边飘荡的云彩。等了一会,箫余笙的师娘将饭做好了,他们围在一起吃饭,王翦问道,“你想学剑吗?”
箫余笙想了想,点了点头。
“想学兵法吗?”
他依旧点了点头。
只是师娘将筷子一摔,“怎么,你不行了,想让你徒儿去代你送死?”
“你这妇道人家懂什么?笙儿有自己的选择。”
“好啊,你都敢跟我吵嘴了。”
王翦沉默了,没有接话,只是扒了口饭,箫余笙知道,这老头想上阵杀敌,只是如今短时间内难以再上阵,不想让他的传承断了。
王家这般迟早会落寞,箫余笙必须得接替这棵大树。
“剑法有两种,一种是杀敌之剑,另一种是杀人的剑,你学哪个?”
“有什么区别?”
“一种是为了保护,另一种是为了杀人。”
“杀人的剑。”
过了几天,家里来了一个白发苍苍邋遢不已的老头。那老头的长发也没有束起,他撇了一眼扎着马尾的箫余笙,对王翦说道:
“女子?”
“信中不是同你提过,资质不错。”王翦淡淡的回应。
那邋遢老头顺着王翦目光又瞥了几眼,才发觉箫余笙身上繁多的伤疤。“为何学剑?”
箫余笙不知如何回答,能回答的方式很多,想变强,想保护别人,想……好像都不是。
“我,我不知道。”
“想学我的剑,你必须纯粹,但你的眼神里却只藏着一只懦弱的家伙。”糟蹋老者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自己找个地方歇息去了。
王翦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他为箫余笙选的路是否是对的。只得先一个人传他兵法。
箫余笙没有再叫住糟蹋老者,之前听了王翦的话,他都会感觉自己能成为出色一个剑客,现在却连为何学剑都答不出。
入夜,箫余笙在床上躺了许久,脑子里空空的,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最终,他还是爬起来在二更天起床练剑。
已经是秋分时节了,院中都有了几分萧瑟之景,好在箫余笙有内力护身,不易染上风寒。
箫余笙感受着体内浑厚的内力,疑惑的挑了挑眉。
刺骨的寒风趁势钻入箫余笙的袖口里,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远处,那糟蹋老头,半眯着眼,听到院子中剑身劈砍的破风声,嘟囔着发了一声牢骚,“这狗屁不是。”
接下来的几天,箫余笙都在随着王翦学习兵法,趁着凌晨起来练习基础的剑招,王翦有时候忍不住想指点箫余笙几招剑法,但想起了箫余笙的决定,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如此过了半个月,一日正午,箫余笙不厌其烦挥起他那基础的剑招,糟蹋老者开了口,“明日起我教你练剑。”
箫余笙愣了愣,“什么剑?”
那老头也没生气,只是答道,
“杀人的剑。”
上一世箫余笙一直熬夜,熬夜到凌晨,白天都是十点钟才起,可如今来了,却是再也不贪睡了。
夜晚太清醒了。
院子里云遮满天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