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身后喊杀冲天,箫余笙不止一次有着想扯住缰绳,反身杀回去的冲动,他被李牧戏耍了一番。
可王翦扯着他的肩甲吼,别让那些人白白死去。
“将军—。”身后传来喘着粗气的叫喊。
箫余笙扯住缰绳,停下身看着喊住他的骑兵。
“王大?”那人在箫余笙打量下扯下面甲。
王大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糙汉子,此刻却满目泪痕,“将军,王二留下了。”
箫余笙蓦然愣了,回想起那个篝火旁腼腆的少年。
“嗯。”箫余笙攥紧了手中的缰绳。
“将军,王二会死。”
“嗯。”
“对不住了,俺吵到您了,将军。”王大看着箫余笙的无动于衷,满是失落,可他怨不得箫余笙,“这是军命,也是王二的命。”
“狗屁的命。”箫余笙嘀咕了一句,调转马头,夺过身边王大手中的长枪,向着赵军的城池疯狂的催马冲过去。
他是这千万人流中唯一的逆流。
看着远处的赵军,箫余笙没有退缩。
箫余笙拿起长枪似是一把利刃,扎进混乱的人群中去,他一路向着被包围的中心冲去。
箫余笙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只知道提枪,突刺,回枪。
他身上溅满了长枪贯穿赵军的身体喷涌而出的鲜血,也有他躲闪不急被刺到后伤口流出的血,混合在一起,染红了他甲胄底下的长衫,但他都没停歇。
他想救出王二,仅此。
这是他对这场战争的抗争,是他渺渺人力与沧海的对抗,他也不知道会不会输,反正杀过去就好了。
可箫余笙突的停住了。
他看到王二倒在地上,前面有个半跪着的老兵,死死地将他挡在后面。
老兵身上贯穿着几杆长枪,死的不能再死了,可他还是佝偻着身子挡在王二前面。
箫余笙下马跌撞着奔过去,面对千军万马他都没有丢下枪,可是箫余笙扶起王二的时候,他放下了枪,或许王二想来不喜他这个姑娘拿着沾满鲜血的枪吧。
“王二,王二。”箫余笙轻轻地唤道。
王二睁开了眼,看了看箫余笙,染血的嘴角突的翘了起来。
“上次没有回答姑娘的问题,姑娘便走了。”王二说着重重的咳出一口血。
“还有,那个老头子做到了,他一直挡在王二的前面。”王二闭上眼,张了张嘴,血顺着嘴角流下,手拼命的举起,碰了一下箫余笙的脸颊,蘸染着粘稠鲜血的手指在箫余笙的脸颊上留下了几丝殷红,“其实他不用挡在王二前面的,其实王二怕死,”又仿佛用尽最大的力气,说道,“但跟姑娘在一起,就不觉得怕了。”
箫余笙觉得脸颊一凉,泪珠竟是止不住的往下坠。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这个年代还有人心心念念着他,比他前世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直到看着那手落下,箫余笙将他的手紧紧的攥住。苦笑了一声,起身,拔起黑格。
“我带你回去。”
箫余笙将王二背在背上,举起黑格,指向来时的方向。
赵军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个人的杀气重的可怕。
远处的李牧看着那一人拿着剑向外杀去,他可以驱马去拦下那个人,这会是个对战局有威胁的人。
可他望着那个箫余笙背上的秦兵,还是没有追过去。
都说慈不掌兵,可李牧就是这般,害怕手里士兵逝去,害怕因为自己的失策而葬送无数条鲜活的生命。
所以每次打仗李牧会在深夜一次又一次的分析战局,他祈求每一场战争必胜。
但赵王不会,所以这场战争赵王对他说想御驾亲征的时候,他拒绝了赵王,哪怕他看着赵王咬着牙笑嘻嘻对他说,“有劳将军了。”
看着赵王那攥得发白的指节,知晓这是新王立威的筹码,可他还是没有同意。
李牧不怕死。他只想尽他所能减少战争的伤亡。
可战争依旧会死很多人。
李牧改变不了,箫余笙也改变不了。
可当李牧看到强秦的铁骑向着赵国踏来的时候,他明白了。
或许那个秦国的君主嬴政可以。
只是李牧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赵国从舆图上消失。
为了赵国,李牧必须杀很多人,也葬送很多人。
箫余笙带着王二追上了秦国大军。王翦缀在军队后头等着他。
“回来了?”王翦和蔼的对箫余笙说。
“嗯。”箫余笙轻轻地嗯了一声。他已经很累了。都握不紧黑格了。
但他还是牢牢地背着王二。
王大冲过来从箫余笙背上接过王二,肩上的胆子轻了后,箫余笙昏了过去。
他想啊,王翦没有怪他,即便他与王翦的想法相驳,违背了军令。
王翦不会为了一个人而允许箫余笙不顾性命去救,哪怕是他自己深陷险地,也不会让箫余笙孤身去救他。
可当箫余笙干出这种不顾生死的事情,王翦还是包容了他。
可王翦也不会知道,若是他也如今日一般深陷绝境,箫余笙也愿意撕开千军万马,背着他回来。
不然啊,师娘会想王翦的,会心疼。
箫余笙也会。
箫余笙伤的很重。
王翦下令搜寻这十里八乡最好的大夫。
来了很多大夫,查看了箫余笙的伤势后,都摇了摇头,叹息道,“医不了,这么重的伤势,怕是无人可医”
王翦心便乱了三日,只是草草的吩咐下去,处理伤员与死去的将士。
有些不知晓箫余笙的小将劝王翦料理后事,王翦哆嗦了嘴唇,没有说话,只是将他们赶了出去。
在箫余笙快撑不过去的第三天,来了一位大夫,准确的说是一位妙龄女子。
守营的将士。拦着不让他进,那女子气的直跺脚,满是孩子气。
“我能医好他。”那姑娘嘟着嘴说道。
守营的将士赶不走他。只好上报给王翦。王翦亲自出来查看。
“让她医吧。”
那姑娘进入营帐中,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很重的伤势,进来的那一刻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气。。熟练的拿出补血药材,捣着药。对旁边打副手的士兵说道,“去把他上衣脱了。”
那人听了后,没有动,“俺不太方便。”
“怎么。”她走近床边打量了一眼。蓦地愣住了,张大了嘴巴。
这人竟是一名绝美的女子,即便脸上还蘸染这血迹凝结的班褐。
那女子闭着眼,她却仿佛隐约看见了这人的明眸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