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的号角声响起。
正在练剑的箫余笙顺手将黑格插回剑鞘,抬头望了一眼朦胧胧的天,现在不过才是五更天,大军启程前行的号角便吹起来了。
二十万大军行在路上像一场无阻洪流。
每个人都是其间渺小的一毫。箫余笙现在清楚的感受到他处在这一场洪流中,并且就是其中清晰脉络的一员。
“距离赵国还有一个月的行程。”
“这场仗要打多久。”箫余笙驱马赶上王翦问道。
“顺利的话,年关便能回去,若是不顺利的话,怕是得去年春天才能回去。”王翦想了想,面色凝重地说了听起来像是几句安慰的话。
箫余笙勒了下缰绳,“真想年关能回去,吃一顿师娘包的饺子。”他喃喃道。
箫余笙恍惚想起前世的大年夜他老是一个人过,一个人支起锅,听着煤气燃烧发出细微的声音,往锅里下着饺子,最后乐此不疲地吃着超市买来的速冻饺子,好吃,可只是一个味道。
孤独的味。
印象最深的就是十三岁那年,那是他从孤儿院出来后的第一个年夜,他鼓足勇气,一个人去了超市,想买一袋速冻饺子。
那时他站在冷藏柜前,踮着脚,头顶着冷藏柜的玻璃,看了好久地价格。
“小朋友,你想吃什么?”那个站在一旁有几丝白发的和蔼阿姨笑着问道。
箫余笙红着脸,羞怯的指了下那个他最终决定的标价二十元的“三鲜水饺”。
“十元。”阿姨和蔼的声音让箫余笙瞪大了眼。
箫余笙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皱皱巴巴五元的票子递了过去,又满眼欣喜的看着阿姨从冰柜取出然后装进塑料袋的速冻饺子,又不好意思的羞怯接过。
回去的时候箫余笙一蹦一蹦的,路过小卖铺,又用剩下的钱,买了一瓶可口可乐,费力的拎着,小跑着回到他那十几平米的小屋。
这时候还是下午,箫余笙忍了一个下午,没有打开瓶盖小小的尝一口,“要留到晚上吃饺子喝,嗯。”箫余笙对自己说。
箫余笙注视着天一点点暗下来,那时候也不知道天是如何黑下来的。
只知道了晚上,天越来越黑,星星越来越亮。
人间万般不值得,但你值得。
等天完全黑蒙蒙的。
箫余笙将锅端上煤气灶,添上水后,蹲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水汽氤氲。
他偶尔抬头看看锅盖,见冒出的氤氲热气,箫余笙提起锅盖,对着漫漫的热气吹了一口气,看它们散开又聚拢,再撕开速冻饺子的包装袋,那时看来,那白色的小精灵跃入水中溅起一朵朵小水花,沉入海底,又慢慢浮起。
箫余笙等到锅又开了一次,将锅端下来,放到桌子的一旁。打开锅盖,闻了闻饺子的香气。
箫余笙将饺子盛进碗里,用筷子夹了一个,吹了吹,有点烫就迫不及待地噻进了嘴里。
饺子有点生,并没有那么好吃,甚至有点难吃到想吐出来。
没人告诉箫余笙煮饺子要等多开几次锅,煮了个半生不熟。
他的厨艺如今他都这般大了也仅是凑合,从来不觉得吃饭是品尝美食,吃饭就只是吃饭。
但箫余笙还是觉得很美味,他又拿出了一个碗,将可乐倒进碗里。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喝可乐,他看着那白沫冒出,又看着那白沫消逝。
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蘸了蘸可乐,吃了一口,兀的傻傻地笑了。
原来这就是可乐蘸饺子的味道,没有酱油蘸饺子好吃,可他总听同学提起。
后来他明白了,过年那一天还要工作的,想来是不容易,可那个阿姨还是给了小小的他善意,让箫余笙第一次吃到了可乐饺子。
到现在还是感谢那份善意。让他小小的人生第一次有了期待。
后来啊,他上中学了,又听到了同学们谈起家里吃年夜饭,饺子里总会包一枚硬币。
家里人谁吃到,就代表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心想事成。
箫余笙觉得自己的速冻饺子怕是不会有硬币了,就是有也只会是他一个人吃到,没有人陪他一起吃饺子。
他羡慕了好一阵,原来他依旧是那个孤独的小孩,哪怕他也有了那别人说很美味很美味的可乐饺子。
“怎么了?”见箫余笙心不在焉,王翦问道。
“没什么。”箫余笙答道。
说完便骑马向前奔了一阵,与王翦拉开了一段距离后,偷偷地拭了拭眼角的泪珠,本来以为不会哭的呀。
他应该没有那么爱哭才对。只是怕那再难回去的时光,时间久了,久到他会忘。
三十天很快就过去了,已经距离赵国很近了。王翦下令全军安营扎寨。
“真好啊,今晚上清汤米粥里面竟然有肉香。”
“瞅你那出息,一点肉末放进一个大锅里面煮,怕是一点都吃不到。”
“可还是很香啊。”
“真香。”
吃干凉的面饼久了,遇到一丁点肉,就能觅着香味。
“快打仗了。”老头子吸溜了一口碗里的粥说。
“你。。怎么。呜…知道?”王二就着肉粥,死命的往嘴巴里塞面饼。
“快打仗了,将军才会下令犒劳犒劳大军。”老头子瞥了一眼王二的吃相,摇了摇头“老头子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吃一顿过年的饺子呢。”
“好久没吃那么饱了。”王二发出满足的呼声。
王大这时端着一碗粥,走过来说,“放心吧,有将军带着,都能活着回去的。”
王翦在军中的威望很高,士兵们都愿意相信王翦能带他们打一场漂亮的胜仗。
而王翦此时却在营帐中焦急的等待探子打探的消息。
“报,敌军是李牧领兵。”
王翦扶了扶额,面对李牧,而且是攻城战,他基本上没有胜算,他可不会觉得能胜一个人太多。
李牧曾数次大破匈奴,王翦还没有自信到大秦的铁骑比匈奴强出多倍。
可仗还是要打的,每日的军粮也经不起如此的消耗。
赵国。
“将军,秦国的铁骑已经到了二十里开外。”一位赵国小将对李牧恭敬道。
“你觉得我们应该主动出击还是防守城池。”
“下官觉得还是防守为好。”
“本将觉得王翦从来不是庸才。本将想你带队人马从后城绕到秦军的后面,我带兵死守,等你杀出来后,我也带兵出城拼杀,如此便可成。”
“将军,这时候分出大半人马是很危险的,这是赌博。”那小将说道。
“是赌博,也是博弈。我相信王翦知道是我后,不会轻易攻城的。”李牧自信道。
夜晚,一队人马从赵国后城悄悄出城,隐没在夜色中。
“笙儿,李牧不是常人,若没有万全之策,还是不得攻城。”
“我知道,只是军粮经不起消耗。”箫余笙攥了攥拳头。
“那,便佯攻一下吧,不可太过深入,此战只想先探探秦军的底。”
李牧算的很正确,只是秦军的粮食实在不能让他们拖着。
“将军,城外秦军集结,怕是要攻城。”
李牧抬头望了望城前,他打过很多仗,不过敌人都是胡人,这次却是汉人。
人生总是很累的,现在不累,往后或许会更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