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泰看了一下四次元罩界面上的倒计时,还有十八分钟,他心中一惊:“我去,怎么会用了这么长时间,这才说了几句话啊!”吐槽了一下自己的内心戏太多,导致没问出多少东西,就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他觉得自己得赶快了,还有不少事要做呢。
不过首先他有一个疑惑需要别人来给他解答一下,当然这个别人就是指罩子里的古栎。
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郑泰问古栎:“你们是怎么注意到我的?”
古栎立刻回答道:“你们走到黄州的时候,我们的人就跟上了你们。你在住店的时候,曾跟店小二提到过神问宫的事情。”
这是郑泰有印象,在黄州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个跑江湖的马戏班子,跟自己搭伴走了一程,没想到竟是黎华院的人。住店的时候自己是个店小二提到过神问宫的事情,当时还觉得自己挺小心的,还借口说想找个道观还愿,才问他这里有没有神问宫的道场。小二问他神问宫是什么,自己还很“机智”地说是在浒州的时候常去参拜的道场,还以为黄州也会有。
也就是这么几句对话,居然被黎华院的人听去,还记了下来。可是自己一路都在打听神问宫,黎华院的人又为什么在黄州才来找自己呢?这么想着,郑泰就问了出来。
“开始我们没有怀疑你,是从郑源那里找到了关于太祖劵书的线索后才怀疑你的。”古栎回答说。
“我父亲?这么说他是你们杀的?”郑泰的心底突然生出一丝杀意。
“不,我们没有杀他。赵师侄向他询问了关于劵书的一些问题之后,我们就走了。走的时候还遇到了来传旨的大内总管秦无朝。”古栎如实地回答。
“那是秦无朝杀的我父亲?”郑泰的眉毛拧了起来。按理说他跟郑源都没见过面,本不应该为这事情发火,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用一种冲动,让他一定要抓着这个事情问清楚。
“不知道。”古栎的回答让郑泰失望了,失望的同时竟还有一丝轻松,也许他有些害怕听到那答案。无论为了什么,他都没有做跟本时空的皇权作斗争的准备。他虽然拥有在这个时空横行的实力,但是为了能够顺利地完成任务,他却不能任意妄为。而且,在一个不会认可自己,自己也不认可的地方就算称王称霸了又有什么意趣呢。正如没有老虎会跑到羊群里称王一样。
郑源的事情他决定就这样揭过去了,因为他觉得自己要是深究下去,可能会发生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来。
那接下来就剩下那个问题了:“你们想怎么对付我?”
古栎缓缓地开口说话。
“铛……”
听到皇宫中的钟鼓楼的大钟敲了整整十下,秦无朝知道这是巳正时分了。今天的大朝会比平常晚了一刻钟,是从寅时一刻开始的,到现在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时辰了,可是完全没有结束的意思,看样子还得进行很长一段时间。
一群六品以上的大员为了议政,吵闹得沸反盈天,几乎把庄严肃穆、富丽堂皇的太极殿吵得犹如菜市场一般。自己一个内侍都快看不下去了,可是深陷其中的皇帝赵哲却完全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看着丹陛之下两帮人在哪里为了一个议题反复争论着。
是的,这大朝会从开始到现在整整两个多时辰都在讨论一个议题,而为了这一个议题而赤膊上阵的下到各部郎中,上到学士,尚书都选边站好,互相攻讦。
而这个议题就是由吏部侍郎何罡在朝会一开始就奏告的《请圣天子建储奏疏》。
何侍郎这一上疏可谓是洋洋洒洒,言之有物,其全文如下:
“臣伏读前史,见圣王之御天下也,初纂大业即建储贰盖,所以安亿兆危疑之心,絶中外觊觎之望,乃有国之常典,而历代所遵守者也。
伏自陛下绍隆丕构已逾十五载,仁孝恭俭之徳格于上下,孜孜求治未尝一日少怠。兹固群臣仰望清光之不暇,但以东宫虚位日久,天下之心忧危至切。虽前后臣僚论列者多矣,卒不闻有所处置,未审圣意持久不决者何也?
夫万物皆有根本,而太子天下之根本也。根本不立,祸孰大焉。今既皇嗣未降,亦当采诗人盘维之义,固天下根本之地,不可忽也。臣愿陛下特出宸断,密与执政大臣协议,精择宗室中亲而有徳望众所推重者,优以封爵,置在左右,日加训朂,仍与增补僚属,选用厚重方正之士,令就禁邸,谕以善道,益其闻见,如此则不惟表异亲贤,抑亦巩固王室,可以挫奸雄观望之意也。竢皇嗣诞育,则以优礼而进退之,此亦古今之通义,陛下何惮而不为哉?
伏况太祖以艰难得天下,以圣继圣传于陛下垂及七十馀年,陛下岂可不念祖宗之业,当传之无穷,若乃徇目前之适,忽经久之策,必稔祸于将来,恐非社稷之福也,陛下得不留神而熟虑乎?
臣以疎外之迹,累当言责之任,今陛下以臣愚直,擢在宪府,若畏罪不言,是上孤陛下委用之意,臣不忍为,惟陛下审其当否,断而行之,则天下幸甚。”
何罡是赵哲次子晋王赵璇的门生,性情刚强,才高且胆大,一向是晋王一脉的先锋大将,此番上疏直指赵哲政事上最大的弊病,那就是长久以来不立太子。
赵哲不立太子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可是国祚无嗣一向是祸乱之源,几个皇子为了皇位暗中互相较劲,大臣们为了博取从龙之功,分成了几派。大皇子福王赵瑜是一派,支持他的是吏部和刑部的人;二皇子晋王赵璇是一派,支持他的是礼部、户部和工部的人;三皇子唐王赵赟是第三派,支持他的主要是兵部。
当然这些人背后还有一些真正重量级的人物,不过这些人明面上都是皇帝的人,根本不会轻易表态支持谁,只不过私底下是什么样,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何罡三年前从监察御史调任礼部郎官,三年后的今天已经成了礼部侍郎,礼部实际上的话事人,这其中晋王的作用当然很大,但是,也是何罡凭借能力和胆略博来的。想为晋王效命的人何其多,能在其中脱颖而出的就那么三五位,何罡就是其中之一。
何罡把自己的上疏呈上之后,竟当场背诵起来,他这篇文章言辞恳切,情理兼备,他的声音清朗高亢,他的诵读抑扬顿挫间,竟有玉石之音,让闻者无不颔首。就连韩旻都抚着胡须微微的点了几下头,然后才猛然醒悟,赶紧看向赵哲。
只见赵哲安坐在龙椅上,一个年轻的内侍跪倒在一旁,双手高举着何罡的奏章,赵哲看得似乎很仔细,手里拿着朱笔在奏章上时不时地点画几笔。只是赵哲在看的时候一直面沉如水,喜怒不形于色,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赵哲等何罡诵完,把朱笔递给身边的秦无朝收好,然后扫视了一圈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声音里带着倦意道:“都说说吧,总不能让何罡一个人说啊。”
大臣们不明白皇帝的心意,一时间都在面面相觑。晋王一脉的人面色得意,福王和唐王的人都紧张地抿着嘴,面色阴晴不定。然后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转向了皇帝,想从皇帝的微小的表情中找出些线索或者风向。
然后,所有人都失望了,皇帝脸上除了倦意,再无其他。
太极殿内有那么一瞬间,居然没有一丝声响,所有的人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屏住了呼吸,大殿里的气氛在这一刻紧张到了极点。这一瞬间,赵哲感到了尴尬,他的眼神里怒火一闪而逝。
“臣有本启奏!”一个中正低沉的声音响起,大殿这才活了过来,所有的人把目光转向了声音的来处,那人竟是新晋大学士韩旻。瞬间有几个人的目光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