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夏掌柜的浩浩荡荡的车队就出了神京,张扬紧紧的抱着包袱坐在杂物车中,看着高大的城墙渐渐的消失在视野中轻声叹了口气。
夏掌柜要京城整个人倒是神清气爽,他们夏家这次可能真的要发达了,经过夏大人的穿针引线与几个世家都建立起了联系,更重要的是这次回去他就可以将自己的儿子送来神京进入国子监学习,这可是陛下对他们夏家的厚赐。
经过两天的陆路,又转水路,在三月初回到了临江县,回到夏家后,夏掌柜对张扬进行了一番感谢,封上礼金派人将张扬送回家中。
依然是那个熟悉的小院,母亲似乎不在家中,张扬也没有去寻找的意思,而是将东西放下,将门拴好,然后拿上木桶打了三趟水,又进山挑了趟柴火,回来后烧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进入自己的小屋,将衣服被子晾晒到院子之中,看了看厨房剩余的粮食,感觉剩余不多,于是出门进了县城来到东街。
与相熟的人打过招呼,进入王掌柜的王记粮油店,称了点米面,王掌柜今天不在,小伙计万家宝刻意给张扬多称了二两,张扬去到酒铺打了一坛酒,想想晚上可能用的上。
大小三乞丐依旧嗮着太阳,守着一个破碗,张扬依然送上两文钱,三个乞丐眼神中似乎多了点惊喜,依然没舍得动,目送着张扬离开。
在河边招呼了一声九爷,从乌篷船中探出一个头向他甩了两条鱼,张扬利索的捡起,然后将钱恭恭敬敬的放在船头。
回到家拿着篮子去舅舅家的菜地大肆搜刮了一番,一不小心瞧见了小表哥正在将一个不到十五的妹子就地正法,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条,张扬挥了挥手就离开了,小表哥吐了口唾沫喊了声晦气就起身一屁股坐了起来。
再次回到家中,母亲依然没有回来,于是开始做饭,不多一会就听到了门外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应该是母亲回来了。
才三个月,母亲似乎苍老了许多,张扬没说话低着头继续做饭,母亲狂喜的面容立即僵住了,讪笑了下,转身将晾晒的被子收进屋中,然后将床铺收拾好。
将饭做好后端进屋中,张扬看到母亲看着包裹愣愣发呆,白花花的银子得有上百两,她不解的看着张扬,张扬也没说什么,从怀中掏出信件交给母亲,母亲接过书信看过之后,整个人就彻底傻了。
张扬默默的吃饭,母亲却一直保持呆傻的状态,张扬也不知道信中说什么,但是从母亲的反应来看,他似乎觉得自己猜中了,拿出酒坛,给母亲碗里倒了一碗。
母亲看着张扬的举动,开始没什么反应,然后就将酒端起来,一饮而尽,最终一坛酒很快就喝完了,站起身坐在门口看着天上的月亮。
张扬吃过饭,喝了碗水,走进房间,钻进被窝就睡了,半夜能几次被低低的啜泣生吵醒,但是连日的疲劳很快又睡过去。
张扬第二天一早就醒了,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他睡了过去,这让张扬很不适应,但是看着母亲哭成桃子的眼睛,最终也没忍心发作,起床后就去院中刷牙洗脸,然后做了早饭,当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母亲已经起床傻傻的看着他。
“娘,吃饭吧”,这是张扬回来后跟母亲说的第一句话,母亲起床默默的坐在了桌子旁,肚子还时不时的抗议,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像丢了魂一样吃过饭,张扬最终决定将母亲送到二姨母家,或许母亲现在最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能倾诉的对象,张扬替母亲收拾了下,拉着母亲就出门了。
到了二姨母家,张扬什么也没说,母亲则是直接坐在了二姨母家中,一句话也不说,二姨父将张扬拉进书房,问了下进京的情况,张扬大致说了下。
二姨父睁大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来,这种事情也能发生,自己的老岳丈怎么当初也不搞清楚自己这个女婿是否婚配就将女儿嫁了出去,简直胡闹。
二姨父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也只能让二姨母好好劝劝,先询问下信中到底说了什么,说着从书案上找出一封信交给张扬。
“正好明天是这一批学员招收的日子,本来打算你夏季再入学,既然赶上了那就这一批吧,这份信你直接交给县学的教谕,他会给你安排的。”,说完又从书柜中找出几本书连同准备好的笔墨纸砚一起交给张扬。
“你父亲是个不负责任的,你以后还是要靠自己,这几个月你的所作所为我也看在眼中,正所谓桃花香至苦寒来,你要更努力才行,这一家子以后只能靠你了”,摇了摇头就出去了。
张扬愣了半天,没想到在二十一世纪读了十九年书的自己,来到这个新世界依然要从读书开始,考取功名,或许是条出路吧。
将东西收起来,走到大堂,看着依偎在姨母怀里哭泣的母亲,默默的除了大唐,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张扬是一个人性本恶的坚定信徒,但这并不妨碍他本身是一个心软的人。
回到家中,将父亲给的包裹连同那一份拆开的信件一起收拾起来,这些恩恩怨怨留在以后再说吧,现在的自己对这个世界依然一无所知。
张扬进山打柴,然后挑水,做完这些就出门到东街,和相熟的菜贩子聊了几句,年后菜价变动不大,主要原因是能卖的品种只有那些,听说张扬以后要去读书不再买菜,有几个半大小子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王掌柜在柜台后面扒拉着算盘珠子,愁眉不展,最近的熊师傅越来越粗心大意,张扬进来好一会,安静的看着,时不时纠正着王掌柜,王掌柜也不生气,可能是习惯了。
算完账,王掌柜给张扬倒了一壶茶,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张扬说了神京的见闻,王掌柜也只是听着,但似乎也并没有放在心中,毕竟与他关系不大,但夏家得势让他上了几分心,以后可千万别和他们家有什么冲突。
张扬询问了县学的方向,告辞后就向着县学的方向而去,从东城走到西城,迈着小短腿差不多走了半个时辰才到。
张扬也没进去,今天来就是认个门,门口坐着一位先生,时不时的有几个学子急匆匆的走进走出,但是所有人哪怕再着急到了门口也会向老先生施礼,老先生也不厌其烦的点头回礼。
张扬转身走进了一家书屋,这里还是他第一次来,以前忙着赚钱也路过几次,但都没进来,店铺老板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头戴方巾,身穿青布长衫加半袖短袄,脚上一双厚底的棉鞋,尽管三月份已经不算寒冷,但这样穿显然是对于自己身份过于在意。
他用眼打量了下下张扬,也没询问什么,让张扬自己转悠,张扬看了看整整齐齐的三排书架,没有分类的牌子,只有新书和旧书的区别,旧书一律八折,当然角落里还有一些比较破旧的书籍用于出租。
在书屋中有三三两两的书生,偶尔会低于几句,有些人也会端着书一直保持一个姿势,显然正在被书中的信息所吸引。
看了半天,张扬对比自己的历史知识,感觉自己似乎活在了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朝代,这里没有儒家一统天下,因为不仅仅有四书五经,也还有诸子百家,道家经典也堂而皇之的摆在货架上。
史书更不是夏商与西周,导致张扬根本无法确定哪个是第一个被记录的朝代,这下想偷懒都不行,读书想偷懒看来本身就是不行的,摇了摇头张扬走出了书屋。
张扬最终还是找到了一部书,从上古神王开始记载,第一个一统天下的帝王是子受,后续皇朝一直延续当朝的模式,就是中央帝王加地方世家,王朝更替也只是地方世家取代中央王朝,没有国号,没有年号,皇帝也只是本朝高祖才有的称呼,之前都称为天子,当然民间更喜欢用天子称呼中央皇朝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