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一连下了三场雪,张扬冻得想骂娘,天天躲在家里围着碳火,一丝都不想出门,腊月二十五,张扬去了趟翰林院,一群老头子在烤火,翰林院除了当值的,几乎已经没有人了。
张扬拿出信件,领了官服和腰牌就准备要走,突然被叫住了,说是大学士要见他,张扬有些惊讶,人家可是能穿上紫袍的从一品的官员,老老实实跟着引路人去见大学士董苒。
董苒正在与几个学士交谈,张扬在门外等了很长时间,心里不免腹诽了几句,也没个接待室,居然让在门外等,还不能靠近。
等几个红袍的官员走了之后,张扬被叫了进去,行过礼之后,站着一句话也不说,董苒看了好一会,才明白当初皇帝那句十四岁是什么意思,这是比自己的孙子也大不了多少啊。
将人都打发出去,关上门,开门见山的说:“你的文章太过于激进,对于录用你争议很大,你很聪明,陛下现在确实面临的问题很多,而你想出的办法似乎也对了他的脾气,你运气不错”。
张扬说道:“如果国子监能录用我,或许我不会写这样的文章”。
“你很诚实,你的文章做了节选,这是我的意见,全部公布出来而且你还被翰林院录用,那可能就是一场轩然大波,而你确实年纪太小了,陛下说可以培养,我就随了陛下的心愿”,董苒简单将张扬的一个疑惑做了解答。
“北边即将会发生大战,你怎么看?”,这是面试,看看张扬到底几斤几两,刚才张扬的回答让他很不爽。
“大概率平局,最好的结果惨胜”,张扬直接说道,这还用说,朝廷无退路,北莽也准备了两年,不打个天昏地暗谁愿意收手。
“嗯”,董苒也不意外,“那这是最好的结果?”。
“不,这不是朝廷要的结果”,张扬摇了摇头,否定道。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年后准备好来翰林院供职,平时要多读书,你正是最好的年纪,以后进了翰林院别漏了怯,让人当了笑话”,董苒不想听张扬的分析,因为这不是翰林院能改变的。
“是”,张扬恭敬的退出,面无表情。
‘这小子到是沉稳,少了年轻人的锐气,今后的路就看你自己了,尽管我们是同路人,但你跟不上也没用’,董苒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书本看了起来。
张扬拿着东西回家了,回到家里试了试官服,似乎有点大,自己毕竟还是太瘦了,身高也差了点,还没长到一米七,看来要加强营养,这个冬天也别想偷懒,需要锻炼才行。
张扬尝试着做饭,比如火锅,但是调料太少,根本吃不出火锅的味道,弄了一堆菜,但是没吃多少就放弃了,三十晚上,张扬一个人包饺子,吴谊也请过张扬一起去家里过年,张扬果断的拒绝了,张扬总感觉这家伙只是想使唤自己,而且这家伙使唤人还从来不客气,也不顾及人的身份。
大年初一,被一群群路过小院的孩子嬉闹声给吵醒了,没有办法,只能起床,吃过早饭就出门给邻居拜年,全程微笑表情,碰到小孩子不小心摔倒了,还会上前扶起来,弄干净他们身上的雪留下一个微笑就离开了。
张扬给吴谊拜过年之后,婉言谢绝了他一起吃饭的邀请,溜溜达达的逛街,走累了就找了一个家铺子坐下,大年初一也有人做生意吗,这个是当然,只有丰衣足食的年月才有人会考虑放假这种奢侈的事情。
张扬喝着热汤,感觉身体舒服了些,这时有两个小乞丐从摊子旁边路过,摊主人还不错,给了每个人一张饼,年纪稍大的乞丐将饼揣进怀里,鞠了个躬就准备离开,而另外一个年纪小的,可能是太过于饿,又或者是太累,将饼撕开一块就准备吃。
年长的乞丐一把将饼夺了过来,骂道:“下流东西,这些是要孝敬阿爷的,你竟然偷偷吃,回去阿爷指不定又是一顿毒打”。
小乞丐委屈的要哭了,抽噎的说道:“哥,我饿”。年长的乞丐咬了咬牙,狠心的说道:“不许吃,回去阿爷会赏给你吃的”。
张扬的同情心有泛滥了,于是向小乞丐招了招手,指了指桌上的肉馒头,说道:“我吃饱了,不嫌弃就吃了吧”。
小乞丐呆呆的看着,嘴边还留着哈喇子,年长的乞丐立刻将肉馒头装进怀中,鞠了个躬拉着小乞丐就走了,不一会肉馒头就出现在小乞丐的手上,小乞丐用力的咬了一口,然后将肉馒头递到年长的乞丐嘴边,年长的乞丐也不矫情,咬上一口就把小乞丐的手推开。
北边战乱,神京城的乞丐比往年多些,如果不是过年,他们也不敢来西城乞讨,毕竟这里是官员居住的地方,衙役们平时也管得严一些,如果惹了哪位官老爷不高兴,御史们可不是只吃饭不干事的人。
掌柜给张扬上了碗茶水,摇了摇头转身离开,这一个多月来,张扬经常来吃饭,平时见到衙役白吃白喝他也一样笑脸相迎,每次张扬问生意如何,他都苦笑着说‘且活着吧’。
感觉身上暖和了一些,张扬就往家里走,每天还有固定的任务,初六就要去翰林院当值,还是不能太大意。
张扬在院子中,手中拿着官员行为规范,一边看,一边练习,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编写的这玩意,自己一个从九品的官员也要学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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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河的冰面上被血渗透的一个个的小窟窿,前几天还算光滑的冰面现在却是坑坑洼洼,还有些地方冰面还成片的塌了,而塌冰面下面时不时飘过一具具尸体让整个渭水河显得异常恐怖。
术率原本想通过一段较窄的河道夜晚偷偷过河,但被发现了,立刻引来大批援军,两军就为了争夺这块滩头阵地先后投入数万人。
刚开始的时候两边都比较混乱,随着术率的主力亲军过河,他们很快就占领河岸,然后这时候禁军前军都指挥使陈大通赶到,两军立刻陷入僵持。
术率主力尽管过河,但由于错失获得纵深的良机,禁军虽然甲胄不全,但在人数却占据绝对的优势,北莽大军尽管更为骁勇,但也只能被迫陷入僵持。
大战半天后,一个哨骑禀报,有一支人马准备从后方截断他们的退路,术率被迫接受几个心腹爱将的劝说,下令撤军。
回到北岸的术率坐在军帐的主位一言不发,这次偷袭命令是在出发前才下的,不可能有人知道,为什么南朝的军队来的这么快,他想不通,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扫视每一位自己的将领,所有将领都将头埋的低低的,没人敢与他对视,这位被草原誉为第一勇士的大汗,仅仅用了三年就让其他草原族臣服,也有不肯臣服的,但他们都被筑成了京观。
术率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下,他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
秦王也坐在帅帐之中,副手位置坐着的是王振,今天的消息就是他获取到的,他向北岸派出的细作终究是派上用场了,很是及时的送回了消息。
“蛮子此次偷袭失败,恐怕后面的进攻会更加猛烈,大家还是需要做好准备,切不可大意”,秦王看了一眼疲惫的众将官说道。
说完让人扶着受伤的陈大通离开,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才刚第一场大战自己的心腹大将就受伤了,这以后的仗会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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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京城,皇宫,天子杨林站在宫墙上,遥遥看着北方,他心里清楚,一旦禁军失败,那么留给他唯一的出路就是死守神京,尽管他已经日前已经下旨,命令世家率军勤王,但是各个世家却以各种理由拖延,已经抵达神京的人马不足两万,加上自己的内卫军,勉强凑够五万人。
这时一个太监跑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道:“前方王总管前日送来消息,蛮子军队偷偷渡河被我军识破,大战一天,蛮子退回北岸”。
杨林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走下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