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明宴(六)
诗词歌赋,在任何一个时代里都可以称得上是最能够代表一个人文化程度、品味层次的符号了。
除去在极少数非常混乱的时空里会出现在青楼一边和姑娘喝花酒,一边和姑娘切磋武功这种奇特片段以外,大多数的朝代,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稳定性,一般来说都是鼓励民众们多重文墨,少掌兵刃。
武朝乃至前朝都还在大多数的范畴里。
习文和练武虽然是两种路子,但是学习这些的终究还是人,是人就总归有斗争之心。
不过学诗词歌赋的人多少有些高雅风气,能在桌面上解决就不会在擂台上解决。
也因此,赌诗一事也就风靡各地。
夏丰安不惧怕赌诗。
或者说和绝大多数穿越者们一样,除开现代化的思维方式和科学知识以外,丰富的诗词储量大概就是属于他的另一个金手指。
更关键的是,夏丰安很早就已经发现了这里是个架空世界,说是最低难度的穿越世界也不为过,可以尽情地去当文抄公。
“太子爷,您说怎么赌吧?”
夏丰安看得出来,武潇今日八成是要考校考校自己。
哪怕自己拒绝了赌诗,恐怕太子爷后面也还会有行酒令,对对子等等花样拿出来。
自己可以拒绝一个,但是能够拒绝所有的嘛?还不如先选一个自己最拿手的东西比比得了。
坐在对面的武潇笑了笑,他整日在朝堂上和父皇一起面对列位大臣,自然能够看得出夏丰安此时的心境。
正是如此,所以他才笑了起来。
“子瑜,李飒,罗鹏宇你们几个也一起过来,赌诗这事儿自然要多些人参与才算有趣。”
被武潇喊过来的那几位,都是刚刚坐在后院中间位置的。换言之,地位都是极为尊崇,以至于就连杨德见到这几位人物一同靠近之后,也掂量掂量了一下自身的分量,然后端着几盘菜并去了他桌。
“我们这次的赌诗不过是玩乐,所以就赌的随意些。我们五个人依次吟诗,这诗词一来得是自家所作,没有摘什么先人语句。二来诗词里必须按顺序沾有‘春花秋月’其中一个字。就比如我说了一句带着‘春’,那下一个人就该依着‘花’,再往后分别是‘秋’和‘月’了,然后再循回来。至于什么格律的问题,就从简了。绝句律诗小令都无所谓,但是必须得是整篇,不可是什么残句。”
规则很简单,这桌的智商平均数因为杨德的离去显著拔升,听懂这个规则自然是不难的。
待到众人点头之后,武潇自然是当仁不让地开了头。
“二十四番春雨晴,百千里外一闲情。不须更问前年事,只有青山伴月明。”
虽说规则就是武潇定的,武潇也确实有打腹稿的嫌疑和资本。但是看到武潇吟诗竟是如此从容,另外三人听到这诗后,不住点头,夏丰安就知道这太子爷的文墨功夫看来非同一般。
武潇身为太子,自然是第一个说话。
之后的座次可就有些说道了。
刘子瑜,吏部尚书家的嫡子;李飒,大学士的侄子;罗鹏宇,太子太傅的外甥。
一个个背景都是不小,谁做二把交椅都可以,又似乎都不可以。
夏丰安瞥了一眼正在互相恭请、暗中较劲的三人,也不多话,便先一步接过话头。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本来夏丰安是准备自己最后一个出的,已经早早想到了这一句脍炙人口的绝句。可是眼下这三人相互推让,夏丰安生怕轮到自己的时候,就换了个字了,到时候他可不担保自己有那急智,能够快速记起别的诗句,所以赶忙先抢下话头。
众人还在推辞,听到夏丰安这句绝句一愣,然后看到旁边的京城太岁才想起来。这次不是和太子爷的游戏文章,旁边还有个安命侯呢,安命侯在第二位有何不可?
不过既然已经排出了第二名,后面的座次倒是随意了些。
“石宫霁景正徘徊,境寂澄空雨夜灯。隼励关塞多少事,存亡冷淡过秋城。”
“沙冷随阳侣,石固同月伴。潜奔逢相知,频夜醉别颜。”
刘子瑜和罗鹏宇相继也都念出了自己的诗句,虽然有些生涩僵硬,但是姑且也能看得出来是临时随意所做,也体现得出二人的才情。
于是这字脚便又落到了“春”这个字上,众人也将视线放在了当朝大学士的侄子李飒身上。
李飒长得瘦高,竹竿似的身材,整张脸却相当苍白。
一看到众人把目光投在自己身上之后,李飒连忙苦笑了一声然后俯身拾起桌面上的酒杯。“列位的诗句不但格韵高深,而且都是在下不曾在书上学过的,想必都是刚刚恣意所作,李某没有这般本事,只能显摆显摆酒量了。”
说完,李飒拿起手中的酒杯,仰头喝下。酒水从嘴角随意划过,很快李飒就喝完了面前这一大杯的白酒。
众人见到这李飒竟然偷奸耍滑,直接就不来掺和了,纷纷笑了起来。
唯独武潇沉着脸看向李飒。
“李飒,如此这般你就想要晃过今天的赌诗了么?”
李飒定了定神,朝着太子爷拜了拜,“太子爷还有什么别的吩咐么?”
武潇伸出一根手指,“今天你李飒下场可以,但是总得留下点彩头再走吧?不然的话,我们干脆也不必赌诗,就直接划划拳行行酒令就算了。”
李飒本以为太子爷要责怪自己竟然贸然退场,没想到只是问自己要些彩头而已,于是伸手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张银票。
“万宝通行的汇票一百两银子,就当我献给今天诗主的小小薄礼了。”
十两银子便够一个农户之家一年的花销了,李飒如此干脆地掏出一百两,也算是壁虎断尾,壮士断腕。
见到武潇满意地点了点头后,李飒才恭敬地从这张桌子上退了下去,到别处的桌上寻了个位子坐下继续观战。
“不过,下一个下去的人的彩头只能多不许少了,不然可就没点规矩了。”
武潇补了一句,毕竟如果一百两就能买走自己的话,那也显得这太子爷的面子太薄了些。
众人自然都是点头,除了夏丰安。
合着,份子钱在这里等着我呢,身无分文的京城太岁做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