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清明宴(七)
李飒潇洒离开之后,赌诗就变成了四个人,正好也就对着“春花秋月”这四个字了。
一人对着一个字,少了一些变数,但是也给了夏丰安打腹稿的准备。
诸如“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这种耳熟能详的诗句,也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撒出来。
反倒是对着对着,刘子瑜先一步退场了。
摇了摇手中的五张银票,吏部尚书的嫡子也早早就告退了。
现下场上就只剩下了武潇、夏丰安和罗鹏宇。
夏丰安原意是想借着文抄公的风头站到最后,免掉这份子钱。
只是没想到面前这两个白面书生竟然这么厉害,自己肚子里的诗句都要被榨光了,他们两个人竟然还能跟自己比划比划。
不知道这两个官宦子弟平时是不是根本不学什么经世致用,尽研究这些诗词歌赋了。
“南城见月,应是......”
轮到了罗鹏宇,不过这次似乎少了些先前的淡定从容。
罗公子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连着“嗯嗯啊啊”好几声之后,似乎才敲定了这首词的后半段。
“南城见月,应是多情......”
“应是多情彩云怜我。”
还没有等到罗鹏宇说完,武潇就已经未卜先知般地抢先念出了下句。
见到武潇这么一副了然的表情,罗鹏宇认命般地叹了口气,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
“还以为太子爷没看过这首词呢。”
话里多是不甘,但是罗鹏宇这银票却是丢的干净利落。厚厚一沓,没有皱半点眉头就摔在了桌面上。
这一大沓银票不但砸在桌面上,还砸到了夏丰安的心脏上。
随着罗鹏宇的退场,桌上也就只剩下了武潇和夏丰安。
一旁围观的众人看到这里,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罗鹏宇、刘子瑜二人不谈,太子殿下可是文圈里有名的诗词好手。没想到夏丰安竟然能够周旋到这个地步,这个京城太岁果然不简单啊。
夏丰安察觉到众人表情有异,于是便抬起头环顾了一圈。
于诗词处,他不精通;在这上面,却可称得上行家。
经验丰富的夏丰安自然看得出来周围这些宾客表情背后的含义,自己刚刚到现在的操作已经成功震撼到了这些人。
夏丰安故作平静地摸了摸鼻子。自己虽然平日里跟福伯说藏拙藏拙,然后愉快躺平,但是真到了像这样可以惊艳所有人的时候,夏丰安又觉得分外豪气,仿佛此刻他就已经变成了时代的主人一般。
坐在一旁的武潇察言观色的本领更是高深,见到夏丰安这副模样也不多话,而是直截了当从怀里摸出了一尊玉蝉摆在了桌面上另外三人落下的银票上。
“既然只剩下我跟夏侯爷,那不妨我就再多加一笔花头,不算什么昂贵物件,权当助助兴。”
玉蝉,自然是昂贵物件。
毕竟那可是安命侯侯府库房里的宝贝,怎么会是赝品。
当然夏丰安以为武潇之所以这样做,不是在有意贬低自己。
这个花头只是借个由头,把自己的份子钱退回来而已。自己进门献上的玉蝉这人情他算是领过了,玉蝉他则是不需要,退给自己而已。
穿越,不只是朝堂权术,还有人情世故。
鸡汤文,诚不我欺。
夏丰安也装模作样地掏出了一个玉佩,说了几句漂亮的场面话之后,也把玉佩压在了银票上。
比起自己先前拿出来的玉蝉,玉佩的品相是差了许多。
但是无论是武潇还是身旁的其他宾客,似乎并不在意二人赌注上面的些微差池。
大家似乎都只是在期待后面的诗句而已。
赌诗到这里,其实已经简单了不少。
因为只剩下武潇和夏丰安两个人的缘故,所以其实他们要说的诗词也就很简单了。
武潇要说的字是“春”、“秋”,夏丰安则是“花”和“月”。
“月”倒是简单,自古而今,多少文人墨客都曾经对月吟诗,以书其志。
月光就是流淌在诗人身上的鲜血。
“举头望明月”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夏丰安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几十个有关月的诗句。
虽说有些诗句听来就像小儿学诗一般浅显入俗,但是偶有几句却又能够让在座的这些文人击节叫好。
不过“花”倒是有些难了。
夏丰安记忆里有关“花”的诗句,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
在他的印象里,除了桃花、菊花和莲花以外,鲜少会有其他花能够入得了诗人的慧眼。
所以看似百花缭乱,实际上不过三五种花可写。
夏丰安越到后面越是力不从心,不但是想不起来有哪些诗句,甚至好不容易想出来一两句带“花”的诗词,也想不起他前后的原篇,无奈只能搁下了。
“难见青山流离外,别是一番春。”
又轮到了武潇,这次他吟的是一句词,虽然听来一般,但总归也算是合了规的。
夏丰安无暇顾及对方的诗词如何,只想着自己能否赶紧找出一两句来应付过去。
到了这一步,他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
什么人情世故,太子爷根本是想把自己的骨头都吃干净。
可是赌约自己都已经认了,赌注自己也全都下了。自己总不能说太子爷放长线,钓大鱼吧。
“夏侯爷,该你了。”
催命符终于到了自己头上,夏丰安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眼下已经把自己记得住的有关“花”的诗词说了个七七八八。
刚刚好不容易想到一句,“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也因为没有前后句,拿不出手。
就在夏丰安准备肉疼地交上花头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句。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人生何处得逍遥。”
诗句他说不出来,词他还可以随便混混,大不了换个词牌名而已。
众人本来以为夏丰安已经词穷了,没想到最后竟然还能说出如此一句格调不凡的小令。
只是不知道这养尊处优的京城太岁,怎么想到去山林里逍遥度日的。
武潇皱了皱眉,他没想到夏丰安竟然还能念出这样一句不同凡响的诗词出来。
当下拍桌叫好,然后低下头,小声说道,“不过这词不该是一人所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