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秦荃战记:失败的历史

章四 危机四伏的变局,第十节

  自代哀侯薨后,世家把持朝政多年,原所属公子退的部下虽极力维持国君尊位,却是无力回天。后代侯康即位未满一年便早逝,朝臣为一己私欲纷纷扶持于己有利的君即位。

  公子阳凌君在陈国听闻侄儿代侯康逝世的消息时,当即决定逃回代国。为麻痹陈国君臣,阳凌君白日仍是照常出入宫廷,暗中却命门客收买守城官员,同时阳凌君借献白虎皮取得陈国君宠姬怜夫人的信物,连夜逃出陈国。逃回代国的途中,阳凌君不仅受到陈国追捕,同时也受到国内其他公子的暗杀;于青云乡受到刺客暗杀后,阳凌君捂着受伤的手臂道:“看来,某此次是不能平安回国了。”他看着被捉捕的刺客,又看看底下忧心忡忡的门客和部众,心里立即有了计划,笑道,“既然他们不想某活着回去,那某就遂了他们的心意吧。陈然,你和尤敏带五十人留在此地招揽随从,同时制定白皤和棺材,要浩浩荡荡地经过代国主要城镇回王都,务必尽快让所有人知道某重伤去世的消息;其余人等,随某隐匿身份,寻小路快速赶回王都,赶在某那些兄弟们之前回国,方能有一丝胜算。”

  “现今各公子均有诸侯势力支持,国内局势难以掌控。公子即便早早回国,届时也免不了与诸公子争斗一番,与其争斗不休,不如让局势推公子上位。”有门客名阮源的,花发长须,一身萧条布衣,他上前献策道,“十数年前臣游历秦中,听闻琉州灵主在秦中酒宴上曾预言代国局势,灵主预言烈侯改革虽败但火光不息,后继任者定完成改革并成就一番霸业。公子何不借此预言获取黎民的支持?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便是如此。”

  陈然疑惑道:“清风自然好乘,可是这预言在十数年前,哪里还有人记得?更不消说这预言真伪与否了。”

  阮源闻言道:“若是百年前的预言便有些难;十数年前的话,想必要找到当时的人可不难,咱这种年纪的老头子一抓一大把不是?”他捏着胡子转头冲陈然微微一笑。

  “公子不可。若是此预言散布出去,公子即位必当要推行军政。烈侯改革失败犹历历在目,公子切不可为了一时先机便做此下策。”陈然思虑一番,仍是觉得不妥,“公子此番即位,国内还需得到贵族支持,若是声明要推行改革,贵族定然阻拦公子。”

  “陈然这话倒是点醒了我。这东风既然咱们借不得,那借给某那些兄弟如何?”

  “公子这意思是,借贵族的压力阻拦诸公子即位?”

  阳凌君点头道:“没错。为壮强代国,必行改革,正好咱们借此机会也瞧瞧那些贵族的底子如何?将来咱们也好一并灭了他们。”

  陈然方想清楚,阮源随即抚须笑道:“既借这东风给他们,咱们何不再添一把火?”一下子又把他弄糊涂了,摸着后脑勺想不通阮源打什么哑谜。

  阳凌君问道:“先生是说平权派?”他想了想又道,“可平权派行事激进,若让他们成了朝中主流,只恐某即位也要听从他们的要求,否则就会闹得天翻地覆。”

  阮源道:“公子认为平权派内部是团结一心的吗?”

  听阮源如此问,阳凌君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平权派内部有平民也有贵族,他们的诉求不一样,彼时可以分而击败之。“多谢先生指点。”阳凌君抚掌笑道,“此事要有劳先生了。”

  果然,阳凌君借灵主预言,以天意所属之名愚弄人心,再以平权激进派推波助澜,轻易借到贵族之力阻拦诸公子即位,最终迅速赶回王都,于一众公子中脱颖而出,夺得国君之位。

  他即位不久,以雷霆手段收回君权,打压世家,并于国内广发招贤令,任用平民将领,建造移动水寨,加以改良船只和弓弩,大力提高军队战力和水战的灵活性;同时为提高国人的战力,阳凌君与阮源商议在国内推行全民参军,无论男女,成年后必须在军队服役三年,三年后依据其战功决定是否留任,但此举却遭到了国内民众的反对。

  其中,公子横反对最甚。公子衡膝下仅有两女,长女将将成年,次女也不过三两年成年,若按新政要求,两女都必须去军中服役三年。他自己曾上战场打过战,也往诸侯国出使过,要他为代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毫无怨言,可要他两个如花似玉的两个女儿去军中受苦,甚至上战场丢了性命,他是万万不肯的。因而阳凌君在国中推行全民参军,公子横不喜,称病不上朝许久。

  阳凌君亲自登门去劝说他:“都说家事听从父母,国政服从国君,现在我要在国内推行全民参军,而兄长却反对侄女服役,我担心天下人会议论我徇私情。治理国家有一定章法,要以有利黎民为根本;处理政事要有一定原则,要以施行政令为重。宣传道德要先让黎民议论明白,而推行政令必须从贵族带头做起。所以我希望能借助中兄您的榜样来完成推行全国参军的功业。”

  公子横两拜谢罪道:“为兄不才,也曾随顾太傅学习一二,知道世间一切事物都是保护自己最珍贵最柔软的地方,将刚成年的儿女都送上战场,为父为母的如何忍心?我们在家做父母,儿女便是我们最珍贵;我们在朝廷做官员,黎民便是我们的最珍贵。朝廷立法颁布法令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子民,就如父母保护自己的儿女,君上也说治理国家要以有利黎民为根本,为何此次变革不听一听黎民的声音呢?”

  “我国东面临海,北有芮、藤、薛三国环伺;南有陈、巴虎视眈眈;西面是莒、蓼;共与七国接壤,无一处可避让。如果不训练军士,凭什么守住我代国国土呢?我国与陈国素有仇怨,太濮战败、遥灵之辱,杭、余两城亦拱手让人,虽四国一战,陈国战败,代亦讨回杭、余两城,但此仇怨愈发难解。先大兄在世时,陈国倚仗强兵侵犯我们领土,掠夺人民,又引水围灌南浔,如果不是老天保佑,南浔几乎就失守了。此事先大兄与退弟深以为耻。所以我决心推行全民参军,让每个人都能持剑拉弓,想以此抵御四面的灾难,保卫代国安全。而中兄却以儿女安全来阻挠政策实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中兄,我对您真是太失望了!”

  公子横幡然悔悟,第二日其长女便入军营服役。

  自此,改革得以施行。

  昭平初年,阳凌君召天下能人异士入学宫,每日与其商议国事。同年秋,从北地来了一位黔面之人,自称师承云丘,有安天下之本事,这人拿出变法三条,要求代国奉出一半领土做为赏赐;他言道变法三条有任何一条做到,代国都能称雄一时。阳凌君奉其为上大夫,听其所言大力研究符咒,操练阵法。自云丘仙人退居两界山后,仙人再不入世,琉州师君也保持本心不愿插手凡人的战争,因而诸侯间的战争往往持续十数天乃至几个月,牺牲巨大。阳凌君举全国之力操练阵法,不说在诸侯国内引起笑话,便是国内,也是阻力重重;但阳凌君仍是坚持,当两年后与陈国国再次发生战争时,陈国牵制代国兵力于横都,打算一举歼灭代国军队,没想到阳凌君命水军从东海海岸上陆,从背后包围陈国军队,借八阳八阴阵将陈国军队全歼,本国无一人受损。陈国只好把原来占领的代国城池还回去,另外还割让清水等十三城给代国。

  可惜代国战胜之后,阳凌君竟罔顾黔面之人当年恩义,拿走变法三条,却不愿给他任何赏赐。黔面之人恨道:“今有你代侯闻名天下,明日便有他人占尽天下风光,瞧你代侯届时如何自处!”

  “那你便瞧着。你这黔面小人,孤奉你为上大夫已是仁至义尽,你却开口便是割我代国半数领土,抢我国民,叫孤如何容忍你?若你不愿就快快离去,否则休怪孤翻脸无情!”阳凌君命左右推下黥面之人。

  国君背信弃义,代国哗然。朝廷上下皆对阳凌君此行为议论纷纷。只有阮源抚着胡须,回头瞧着王宫叹道:“成大事者必有其所担当、所舍取、所忍、所狠。若是当年退君能够如咱们这位君上放得下身段,低得下声气,也狠得下心肠,何愁完成不了改革呢?”他转而望向当年公子退拔剑自刎之地,良久,又摇摇头笑道,“我这可真是老糊涂了!退君若是能如此,也就不是刚直的烈侯了。”

  陈然气的直跺脚:“您还笑?背信弃义、忘本负义,君上这做法迟早触怒国人,届时可就难办了!”

  “不论是此次赶走黥面之人,还是之前处置世家宗室,甚至往后废除国野制度,只要君上是为执行兵制改革,是为了国家大盛,外辟疆土,抵御强敌,内强国民,就不会触怒黎民。难只难在君上不忘初心能坚持多久。”阮源伸出手拍拍陈然的肩膀,“倒是咱们,该想想退路了。陈将军可有听说过狡兔死,走狗烹这句话?”

  “没听过,怎么了?”

  “那咱们有得好好讨论了。”阮源摸着胡须笑道,“陈将军,莫呆着了,走吧。”

  次年秋,秦中伐宋。阳凌君率千艘战船相助,船头的旗帜猎猎,各诸侯见之变色。唯有那位令整个大陆闻风丧胆的骠骑尉于城墙上高声道:“总有一日,吾必征伐代国,统一秦荃。”

  阳凌君听闻此话,仰头笑道:“那孤就等着白骠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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