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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一别两宽

白羽天骄 不斩楼兰 3230 2024-07-06 15:18

  大将军府,悠然亭前,挂着一把长剑,剑鞘纯金打造,上面镶嵌着无数珍稀宝石。

  司燕北目视着宝剑,六皇子虽满心焦急却忍住不去打扰,因为他知道大将军正在思考着什么。

  “嗯”司燕北终于吐出口气,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

  “大将军,原本秦殊观命悬一线,我实在想不出到底是怎样破的局,而这一切秦延年根本就没有出面,如今怕是让他们勾结在一起了”徐子胤不吐不快。

  “九皇子身边所集之人大多义愤儒生之辈,这些人虽有余名,却是翻不起大浪,但秦延年不一样,他是政才,可以治天下”

  六皇子没想到,一向把秦延年视为头号政敌的大将军会对此人如此看重。

  司燕北淡淡笑了笑,“宝剑悬在堂前,一夜秋风过境,寒芒终与血雨相合,这世上千年,权力之争殊死而已,何时多了慈悲”

  徐子胤听了一个糊涂,宝剑自然就是说的面前悬挂的那柄,他知道那是武帝鼎盛之时铸造的一把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斩马剑,直到仁宗晚年掀起储君之争,原本当今皇帝并非首选之人,谁知北岷大军犯境,连克数城,又有一支起义军横空出世,天下人心惶惶,让仁宗历经一生挽回的局面再度陷入乱象。

  当时仁宗已年老体虚,无力挽狂澜,而一向不显山露水的徐贞义主动请缨带兵前去弹压起义大军,又有司燕北挥师北上,解朝廷燃眉之急,与此同时,徐贞义几乎算是放弃了皇位,因为带兵离京就意味着无法时刻守在将行就木的仁宗身旁。

  可谁知道,一过数月,仁宗竟奇迹般的复起,直到两路大军得胜班师,他还亲自为其设宴接风,如此一来,徐贞义大功于朝廷,司燕北也被授予侯爵,一时权倾朝野。

  后来的故事就人尽皆知,在仁宗弥留之际,司燕北力保徐贞义登上帝位,而他则接掌天下兵马,徐贞义将斩马剑赐予司燕北,象征着君臣永世不疑。

  这些事情徐子胤大概知道,可什么寒芒血雨,什么慈悲,他就完全不能理解了。

  “殿下想必也知晓这把斩马剑得来的故事,如今天下之局何尝不是一如当年,只是身份转换,殿下的局面却与陛下当年差之千里啊”司燕北缓缓说道。

  六皇子霍然站起,这句话说的再明显不过,如今皇上身体不豫已既成事实,而北岷、西凉同时犯边,正是暗合当年境遇,让这位经历过风霜雪雨的大将军也不禁心生感慨,同时也在暗喻着什么。

  “原本以为老九只是声色犬马之辈,何况他从不与朝中大臣结交,可是这一次”徐子胤说出了自己心里的忧虑。

  大将军微微点头,“殿下能有这般居安思危之心乃是谨慎之福,你可知道咱们这位九皇子与当年的陛下如出一辙”

  六皇子一听登时心中“咯噔”一声,默然一紧。

  “他虽像,却不是,而殿下如今有整个王朝军部作为后盾,想来任何人欲要撼动都绝非易事!”司燕北攥紧了拳头,目光中好像有一团烈火正在熊熊燃烧。

  “这一次我们还是大意了,没想到蔡问天还能有如此一招,说服陛下赦免秦殊观,以此拉拢秦延年,看来以往还真是小看他了,悄无声息的把宝押在了九皇子身上”

  他突然转回头认真的看向六皇子,“这次边关告急,我要前去北境亲自解此危难,西凉那里只不过佯攻而已,只要蔡文姬二度出塞想来不足为虑”

  “可是大将军,此刻父皇病重,你这个时候出去,我...”徐子胤显然有些沉不住气。

  司燕北背负着双手,忽然抬起头望向天空,语气深沉,“殿下你要记住,不管是多残酷的争斗,个人得失利用永远都不得高于天下,这才是雄主该有的气度,若非如此,便不是仁君”

  相府门前,朱红色的大门仍旧关着,门前连一个人影都不见。

  秦殊观换下囚服,穿的是一身干净的素衫,此刻就站在自家门前,却一直保持着某种距离不再踏前一步,因为严格的来说他现在已经跟俗世脱离关系,过往的一切,不管是人还是家都再与他无关。

  可是他还是想回来看看,这是他出走三年来第一次回京,侥幸留下一条命在,却只能站在这里看上一眼。

  他身后跟着两人,身上穿着锦衣,脚踏追云靴,一看便知都是禁军里的人物,是奉命将秦殊观送至凤鸣寺的官差,其实与押解无异。

  他们并没有给秦殊观上任何刑具,至少名义上来说他不再是囚犯,而是替皇帝还愿的涅槃人,而且他们不担心他会半路逃走。

  “秦公子,相国大人恐怕不会出来了,要不我们还是早些出城,再晚怕是赶不上宿头”一个人在背后提高了声音说道。

  秦殊观这才缓缓转身,表情没有太大变化,让两人不由刮目相看,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人死里逃生,就要再次离家,三年去发出家,将要面对的是青灯黄油,若是一般人这时路遇家门而不得入,必定泪流满面,可在秦殊观脸上完全看不出异样的表情,属实不同于常人。

  “两位对不住了,尘世临别总有诸多牵挂,耽搁了些时间”

  禁军以为勾起了他心中伤心之事,顿觉有些不好意思,摆了摆手,“这原是不算什么,我等也是怕耽搁的久了朝廷会多想”

  他不便再说下去,但相信秦殊观一定能够理解。

  秦殊观又回望一眼,就随着二人缓缓上路,朝出城的方向走去。

  “秦公子,我们都是这京城里的小人物,自然不明白朝廷那些大事,但既然公子能从法场活着回来那可是天大的福泽,而今又要远走千里之遥,一去就是三年,难道就不想见见家人”

  秦殊观没有急着回答他的话,而是微微仰起头,目光悠远,谁也看不出他心里想着什么。

  “所谓涅槃便是寂灭,了除前世一切生死因果,尘缘既断,何不一别两宽”

  禁军摇了摇头,似乎没有听明白他话中的深意,只得加快脚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才是他们能够理解的道理。

  京城之外,一条官道蜿蜒而去,一直延伸向遥远云天深处,昏黄的暮色洒在古道上,犹如铺上一层金黄。

  远远的望去,一个深沉的小亭挺立在小山丘上,格外显眼。秦殊观识得,那是送君亭,也称点将亭,据说武帝时期,遣大军西征之时,东阳武帝就是在这里亲自备下酒菜为大将送行,传为一时佳话。

  遥想当初,秦殊观与柳青娥相恋,遭到家中反对,他们便约定在此见面,从此远走天涯,可他等了一天一夜,没有等来柳青娥,等来的只有噩耗。那时他方才明白,人世浮生两苍茫,无私无畏的爱情一样就像散在天空的烟花一样,看似绚烂,实则没有可以落地生根的土壤,理想就更是缥缈。

  秦殊观看到送君亭的一刹那想到了太多,只是都已成过眼云烟,他就是这样,不管经历如何,表面永远都一副云淡风轻,实际上心中的沉重已越积越厚。

  他露出一丝微笑,因为一个如同蝼蚁的人影早就等在那里为他送别。

  苏瑧花光了身上仅有的银两,换了一顿醉仙楼的好酒好菜,两人一如当年,而这将成为秦殊观告别红尘的最后一日。

  两名禁军也吃饱喝足,苏瑧似乎在等秦殊观说些什么,可临别,他也只是提了一句张凤白。

  “如今了断红尘我已无牵绊,唯有张兄...苏瑧,若有机会替我去看看他,告诉他三年后秦殊观涅槃重生,第一件事就是与他一醉方休,我想他听到这句话一定放声大笑”

  送君亭里杯盘狼藉,三人再次上路,苏瑧抿着嘴,望着秦殊观的背影久久不语,最终也只是叹息一声,自顾自收拾一切。

  三人一路骑行,不紧不慢,背后渺茫的官道上仿佛升起一道冉冉炊烟,只是除了他们三人再也不见任何人气。

  秦殊观手里的马缰突然一滞,身后静极的暮色里,空气骤然一紧,三人皆耳目敏锐,不用回头也能清楚的感觉到那是一骑正朝他们飞速驰来的良驹。

  两名禁军如临大敌,这种押送的事情本就是吃力不讨好,要是路途上再遇到点什么意外,他们就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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