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门前,哨位严守盘查,每一个过关之人都要接受检查。
驼队在城门前排成长队,由西域过门客前后统辖缓缓前进,不但秩序井然,甚至还成为了城门前的一道风景,毕竟大多数人一辈子也没出过这座城。
哨位的领头人是个全副武装的独眼龙,仅剩的那只眼睛里闪着锐利的光芒,活像是一盏光明闪耀的明灯,任何图谋不轨在他面前必然无所遁形。
四名带甲卫士上前拦住驼队,按照惯例,出城的货物都要接受盘检,两个铁塔一样的黑汉丝毫不惧,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四人互相看看,显然没有人听懂。
就在互相之间要爆发冲突的时候,一名老汉稳步走了出来,两名黑汉站到了他身后,老汉将烟杆挂在腰间,从怀里拿出一件东西,一个黑色的布包还有一个荷包袋子,这时候独眼龙也走了上来,似乎对这样的场面极为熟悉。
老汉将黑包里的东西在他面前晃了一下,然后把另外的荷包袋子递了过去。
一名卫兵将东西接过,打开刚看了一眼,顿时眼里放出了光芒,再不迟疑看向独眼龙。
独眼龙微微点头,暗示可以收下放行,整个过程没有人说一句话,流程井然有序,仿佛经过千锤百炼一般。
驼队有惊无险的通过哨位,排着长队依次通过西城门。
梁若钧与李彤云就混在驼队当中,头上戴着斗笠,一步步随队离去。
独眼龙把袋子装好,那只独眼在迷离之后又迅速恢复锐利,他精准的望着每一个从他面前走过的人,像是一只猎犬。
“你,站住!”
李彤云身子顿时一颤,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你根本不是西域之人,为何混在当中?”独眼龙质问的问道。
他侧侧的笑了,眼前这个人虽然粗布衣衫,头上也戴着斗笠,几乎把全身都武装起来,但是唯一露在外面的一点颈子白皙如雪,这可不是域外之人所能有的。
她深深的呼吸,知道已经没办法轻易离去,不禁抬起头来望向前面的梁若钧,然后定住身形。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独眼龙也是一惊,转身望去,就见不远处尘土飞扬,足有数骑转瞬即至。
为首者发髻飘摇,身上锦服利落,坐下骏马如飞,腰畔携刀,柳眉杏眼,虽是一女子,却比一般男子更有气概。
守土江山不解兵,原是太祖所题,在东阳王朝的历史中也曾写下深刻的一笔。
女子身上服饰就足以让他心头发颤,黄龙戍自从新皇登基以来一改气象,竟然备受重用,很快就成了朝中官员的噩梦。
飞琼勒住坐骑,手提马鞭四下观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独眼龙早就没了脾气,点头哈腰的上前,生怕得罪来人,“这不是黄龙戍飞琼大人嘛,不知大人急匆匆的赶来可是有什么紧要的大事?”
飞琼这才低头看了他一眼,脸色凝重,沉声问道:“自然有事,我问你,可曾见过一名长相艳丽身材姣好的女子从这里出城?”
没等独眼龙回答,她补道:“那人可是在逃的重犯,你要仔细想好了再说”
独眼龙眨了眨那只独眼,他本想好言几句送走这几位,没想到换了个烫手的山芋,这下反倒自己为难起来。
他不禁瞟了一眼驼队的方向,目光定格在那个纤细的背影上,过了片刻,咧嘴露出谄笑:“上官,从大早上一开城门进出的就都是些粗鄙的汉子,要是有什么漂亮的小娘子大家伙还不得多搂两眼!”
“我只问你有没有见过?”飞琼重复道。
独眼龙一愣,见她严肃起来,尴尬的咳嗽一声,只能老实的回道:“不…不曾见过”
这时驼队已经缓缓出了城,他心里不知为何竟好像是长出了口气一样。
飞琼仰起脸来,望向城外的那条古道,迎面是愈来愈暖的阳光,她眼神微动,好像有一阵风沙迷了眼,脸上却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
“走,分头去其他几处城门,记住,一定要严格排查过往行人,绝不可漏掉要犯李彤云”飞琼大喝一声,不但告诉自己带来的手下,也是警告独眼龙等人。
她跃马而出不过百丈又突然停下,因为在另外一条路上,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修一身洁白,看到飞琼停了片刻,犹如一抹云彩疾驰飞过,卷起无数烟尘。
“大人,我们…”一名手下见飞琼停马不前,于是问道。
飞琼摆了摆手,“你们速速赶去,我想到一个地方要去看看,刻不容缓,大家分头行事”
说完,她一提马缰已奔了出去。
出了城梁若钧才松一口气,二人随驼队继续前行十八里,前方便是通往飞霞镇的官道,这条官道翻过褚罗山沿珈蓝江便可直下青海道,是驼队西出玉门最适宜的一条路线。但大道坦途难以躲避追捕,一旦朝廷下发通缉文书,他们将避无可避。
“老先生,我二人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办,前路不便同行,江湖儿女,聚散有时,多谢一路照顾,我们就此别过”梁若钧在马背上拱手对老汉道。
老汉又打量了他一番,缓缓点头,“也罢,既然另有要事,那我们就此别过”
他望了一眼前方去路,露出一抹奇怪的笑。
“江湖,江湖,起起伏伏,盼你们二位这一去能如神仙眷侣,我老汉也会高兴的紧的”
梁若钧淡笑一声,也不作过多解释,倒是李彤云没想到临别之际他会这么一说,不禁别过脸去。
她一直不解驼队为首的老汉为何会答应冒险带他们出城,只是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驼队遥遥远去,渐渐只留一道排云直上的线。
梁若钧看着分道口另外一条路,不知通向哪里。
“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难道就是银子?”李彤云问道。
梁若钧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你若以为他们只是过路商人那可就错了,这些人的身份绝不简单,我仔细观察过驼背上的货物,并非金银,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应该是食用盐与一些生活必须之物,他们不要财物,而是换成这些寻常物资,且数量极大,这其中意味必定深长”
“那我们为何不跟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出城后目标太大,而且他们的身份和目的并不简单”
他望了望头顶的阳光,“看时辰差不多了,追兵在城里追捕不到必定会出城追赶,这个时候应该离此不远了”
眼前只有两条路,除了去往飞霞镇的官道就只有一条蜿蜒小道,她不知为何梁若钧却有些犹豫。
这时候,身后传来阵阵轰隆之声,渐成惊雷之势。
李彤云不禁一惊,沉重的马蹄声逐渐清晰,让她想起天瑞十一年被捕的那天。
追兵转瞬即至,但她心中更为惊叹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竟真的料事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