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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虎毒不食子

大晋衣冠 大楚刀客 3636 2024-07-06 15:19

  按说身为大将军,不该这样轻浮,但是他定力还不够,实在架不住这样的诱惑!

  他站在一旁,偷眼窥探,眼神仍旧随着胡女酥胸的晃荡而跳动。垂涎三尺,喉咙间咕隆一声,暗自咽下口水。

  这时,石勒翻转身来,面对着自己,石虎迅速低垂脑袋,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

  临漳朝堂琨华殿,文武官员分班排列,自入冬以来,因皇帝身体有恙,一直没有临朝。

  今日,阳光充足,北风也偃旗息鼓,整个都城暖洋洋的,石勒病情似乎也好了起来,要临朝议事。

  这次患病,时日较长,而且来势凶猛,让石勒感觉到一些朝政大局需要提前安排起来,免得自己百年之后上演争权夺利的惨剧!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启奏!”

  石虎看石勒斜乜着自己,赶紧开口奏事。

  “敌国大晋,新政已进入第三载,国势蒸蒸日上,民生得以快速恢复,这对我大赵并非利好。长此以往,大晋的实力越来越大,如果任由他们这样下去,哪一天,他们兵精粮足,定会先向我们举起战刀,请父皇裁断。”

  石勒老眼昏花,思路还如往常一样深邃!

  石虎此言确有道理,值得考虑,于是抬头问道:“诸位爱卿有何对策?”

  程遐聪慧,马上嗅出了石虎的用意,大局底定之前,断不能让他的主意得逞。

  他不顾及石虎的颜面,认为大将军所言实乃危言耸听。

  晋室南渡,连遭两次内乱,民生凋敝,饿殍遍野,无奈之下才推行所谓的新政,实则就是劝助农耕而已,让百姓填饱肚子。

  即使让他们再施行三年五年,至多是百姓家中的存米多一些,囊中的钱币满一些,朝廷的府库充裕一些,这些对大赵的良马劲弓丝毫没有威胁,惧他作甚?

  程遐无非是告诉石勒,石虎危言耸听,夸大其词,目的是不让石虎再指挥兵马,妄动干戈。

  石虎奏道:“程大人此言大谬,别忘了汉高祖刘邦的故事!”

  程遐当然知道石虎要说什么!

  起初,匈奴人横行幽并之地,在阴山南北纵横驰骋。自刘邦开元长安后,一直畏惧匈奴铁骑,多年来全靠进贡和亲换得安全,而匈奴人因贪图财富和美色姑息了汉朝。

  经过文帝景帝几十年的励精图治,发展民生,到了汉武帝,八次大举北伐,将匈奴赶入漠北不毛之地,最终分裂而一蹶不振。

  遥想当年,茫茫草原都在悲哀的传唱着“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石虎的意思是,作为匈奴人的后裔,赵人别忘了前车之鉴,不能重蹈覆辙!

  程遐却以时过境迁而回击对手。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的汉室开国伊始,气势正盛,且都城长安,也是北地。那时的汉人也擅长骑射,且疆域辽阔,物阜民丰。

  而此时的大晋,偏安一隅,气数已尽,君弱而臣专,他们能苟安江南已算幸运,怎敢挥师北上,以疲敝之卒对抗我虎狼之师,舍舟楫之便登砂土之地?

  他确信,晋室不会蚍蜉撼树,他们没那么愚笨。

  石虎见死对头程遐又坏了自己好事,按捺不住怒火,斥责道:“你一个文官,不识军阵,不谙大事,对两国战事指手画脚,滥竽充数,不怕有损我大赵天威?”

  程遐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大将军批评的对,我是文官,不知军阵,但我知形势,识大体,更能察人心!此时抬出大晋的威胁,无非是想浑水摸鱼,以逞个人私见。”

  两个重臣从分析对大晋是战是和,转变为彼此之间的人身攻击,搞得其他朝臣不敢奏事,否则有拉帮结派各自战队的嫌疑。

  这两人,谁都不能得罪,还是沉默为好,以免引火烧身。

  石虎知道,程遐所说的察人心暗有所指,而且指的就是自己,自己试探石勒的想法被程遐洞察了。

  他暗自发狠,许下诺言:“此人不除,我石虎誓不为人!”

  石勒对二人逢辩必吵的做法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对朝臣的默不作声也心知肚明,眼下能奏事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秦王,你有何意见?”石勒目光注视着秦王。

  秦王苻健的领地和部落都在西秦和甘陕一带,其家族世代为氐族酋长。他在朝中任职,在临漳建有府邸,出入自由。

  不过,未经石勒首肯,不得擅离都城。其实双方都有默契,就是变相作为人质。

  因而,秦人的部落事务都交由世子苻苌和侄子苻坚打理,苻坚前几日还来信,说如今部落草长马肥,人丁繁衍,部落势力发展迅速,今非昔比。

  虽然眼下还不敢和临漳抗衡,但如今,赵人要应付大晋的威胁,在西秦的影响渐渐削弱,此消彼长。

  秦人以为,他们脱离大赵统治,自成一体的梦想近在咫尺。

  如何才能使赵人的实力大幅削弱,最有效的途径就是内乱或外战!

  内乱当然是希望石弘和石虎反目成仇,兵刃相见。而外战自然是希望晋赵开战,一损俱损。

  想到这里,苻健高声奏道:“陛下,臣以为尚书令和大将军所言皆有道理!”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程遐莫名其妙,暗道秦王为何一反常态,怎么不跟自己亦步亦趋?石虎也是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秦王要向自己示好?

  其实,苻健此时折中,谁也不得罪,对他自己更为有利。

  接着,秦王继续奏道:“晋室远遁江南,数年之内,绝不敢染指我大赵,然我大赵也决不能任由晋室发展。所以,臣以为,我大赵可以先折其羽翼,将来再捣其腹心!”

  石勒兴趣方酣,郑重询问:“哦,秦王细说,何为折其羽翼,何为捣其腹心?”

  “折其羽翼,乃是将淮河以北全部拿下。几载之后,再拿下淮河以南的寿州、滁州和扬州,一步步蚕食鲸吞,直至将晋室全部驱赶至长江以南,而长江以北区域悉数纳入大赵。”

  “捣其腹心呢?”

  “到那时,大赵尽有中原富庶之地,晋室只有江南蛮荒之地,双方实力悬殊,何时过江拿下建康就看陛下的心情了,这就是捣其腹心!”

  石勒闻言,欣喜的说道:“还是秦王深谋远略,此言甚合朕意,蚕食鲸吞,此语再为贴切不过,石虎听令!”

  “儿臣在!”

  “秦王折其羽翼捣其腹心的宏图远略,就交由你来施行。”

  “儿臣遵旨!”

  夏初的一天,程遐急匆匆跑到太子寝宫,张口就喊:“太子?太子?”

  谁知却被守卫拦住,粗声粗气道:“太子有令,闲人不得擅进!”

  “瞎了狗眼的东西,滚开!我是太子的舅舅。”

  程遐粗暴的呵斥卫士,径自闯入宫中,一入寝宫,顿时傻了眼!

  只见寝宫之中,烟雾氤氲,香气缭绕。太子石弘亲自抚弦,拨弄着胡琴。

  席上几个胡女,婀娜多姿,随着节奏的开始,裙摆旋转,上面的蝴蝶花纹夺人耳目,摄人心魄。

  在琴声的和美和舞姿的曼妙中,场内众人如痴如醉。

  “这都什么时候了,太子还有如此雅兴,还不退下!”

  程遐一脚踢翻胡琴,疾言厉色,吓得声伎花容失色,东逃西窜。

  “舅舅这是何意?如此狼狈,是晋人打来了,还是父皇驾崩了?”

  “太子慎言!”程遐劝阻道。

  他密报石弘,说大将军石虎最近频繁会见军中将领,还派出心腹到处拉拢老部落,此刻有如此动作,其背后必有野心。

  此刻,应该赶紧上达天听,请皇帝处置。

  石勒病情拖了一年多,久治不愈而心情烦躁,现在,对自己最为重要的就是,有朝一日,自己殡天之后,朝中两方能否摒弃不和,同心同德,拥戴太子石弘。

  除此之外,他心无旁骛。

  程遐和石弘二人恭敬的侍立一侧,绘声绘色的描述着石虎的那些小动作,石勒不以为意。

  一方面,他吩咐过,攻打徐州即为折大晋羽翼,此事既然由石虎处置,他去约谈将领也是分内之事。

  另一方面,说石虎拉拢老部落,并无出格之举,而且没有确凿证据。

  程遐时时处处站在太子的立场上,他认为,目前虽无大将军交通诸将的证据,但是他乘皇帝龙体有恙之际,拉拢老部落,背后深意令人匪夷所思。

  满朝尽知,大将军勇武权智,群臣莫及,看他的秉性,除皇帝一人外,全然不在其眼中。

  况且,石虎儿子众多,其中石遵、石闵等执掌兵权,有石勒在,他不敢有野心。

  可是,万一哪一天皇帝不在了,必生祸害。因而,他大胆的奏请石勒赶紧定夺,早除此患。

  往日朝堂相争,无非是争权夺利,你是我非而已,今日,居然提及早除隐患这样满是杀机的字眼。

  眼下自己还有一口气在,他们就迫不及待同室操戈,石勒怒不可遏,顿时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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